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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月残雾束清欢二

110

除了那日去往奉天楼,我又再度蜷缩回昭鸾殿,容允远离了皇宫,我也少了对这里一份的挂念。

午夜梦回,冬儿在殿外呼唤。

“主子,建章宫出事了!”冬儿声音凝重。

这段时间我睡眠很浅,一早就感觉到了动静,此时冬儿来告知,我立刻起身来,“进来。”

长发随意用一支银簪挽住,立即动身去往建章宫。

建章宫

宫中现有宫妃都陆续来了,君天齐在太后寝宫,太医令侍候在侧。

姜吟在最前方一副统领众妃的气势,可惜就连自己的妹妹也没怎么当回事。

我无视的绕开这些女人,看到持盈也守在寝殿外,“太后是又受了 *** 吗?”

“……太后可能不行了。”持盈微微摇头,有惧怕有无错,见我靠近立即贴近我寻求安慰。“今日……太后气色好了许多,我们都以为好转了,可晚上就不行了……”

回光返照吧,那日奉天楼遥遥见了太后一面,消瘦许多,也苍老了许多,本是花白的发以然全白。我一方面有些感伤,毕竟太后对我不错,择灵算计入宫的手段,太后当时还很是担忧我,另一方面我也有些庆幸,牵扯容允的流言蜚语总算没有进一步恶化。

君天齐此时有些失神的走出来,脸色苍白不忍,抬眼找寻我的位置,看到挽着我手臂一副依恋样的持盈,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靠近,“你去看看母后吧,她念叨你呢。”

我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情绪,拉着持盈一同进入寝宫。

“陛下,太后她如何了?臣妾能去照看吗?”姜吟愤怒,一个妃子竟然先皇后进入寝殿,这传出去不仅是非议更是动摇自己的地位。

“陛下,臣妾母亲曾经也与太后要好,臣妾 *** 侍疾。”楚莹儿接到了姜吟递来的眼神,立刻也一同上前。

“照看?侍疾?平时干什么去了?晨昏定省免了,连看望也不曾来过,此时在这自请照看?”君天齐本就因为太后心痛,此时这两个女人主动提这种事,不过是在心中多碾一次,楚莹儿便罢了,姜吟是什么东西,整日里无所事事倒是会重要时刻添堵。

“陛下,是臣妾过失,陛下息怒。”姜吟瞬间惶恐,飞快跪附请罪。这是事实,她不是没来看望过太后,可这老太太从来对她不瘟不火,只是一心精修避世,对于姜吟来说没有利用的价值,后来也就不来了,太后也没有过问,这事也就没在想起。

“零皇后,你好自为之吧。”君天齐看着这个身边待了十年的女人,生不出一丝的喜欢,姜家送来的三个女儿,没有一个是好鸟,君天齐洞悉万千会被几个女人蒙骗吗。转身再度回了寝殿,没有让姜吟起身,放任她那么跪着。

我靠近太后的床榻前,枯瘦松弛的皮肤,深凹进去的眼睛,无不显示着油尽灯枯。

“太后……”我白皙细腻的手抚上太后的手,心疼不已。

“凌羽来啦,好啊,靠近些让哀家看看。”关凭蓝强撑着睁开眼睛,浑浊无光的瞳孔迷离。

“太后,我在呢。”我有靠近些,强撑着扯出些笑意,“往后时日多着呢,太后好了日日看夜夜看,可别嫌我烦啊。”

“就属你嘴甜会说话。”枯瘦的手爱怜的轻抚我的侧脸,关凭蓝了解自己的儿子,也满意他看上的女孩,自然将怜爱也赋予了我。“临儿哀家最知道他,凉薄世人唯爱你,莫要再生嫌隙了……”

我微微吃惊,没想到避世精修的太后都知道,我不知道说什么,语塞沉默。

“既已相遇,何忍分离,而今共结连理,更需彼此宽容,互相体谅。”

不知何时君天齐进来了,并没有靠近,太后的眼中满满慈爱和不舍,越过了我望向君天齐。

我心情烦乱,本来古井无波此刻又泛起涟漪,“臣妾明白,太后宽心便是。”

“好好好,哀家没机会看到日后的时光了,你和临儿……要好好的。”说话的气力小了许多,太后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在我身上,此刻又沉沉昏睡过去。

我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持盈,已经泣不成声了,同样守候在侧的莲稚也一脸苦楚,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莲稚,你带持盈去休息会吧,这里我守着。”平和开口,侍疾本就是义务,刚好我被叫到近前来了,不妨守一守这个对我爱屋及乌的婆婆。

莲稚想拒绝,被我强势的赶出去了,连带着持盈一同离开。

整个寝宫除了我外只剩下站在不远处的君天齐,我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给他,也没有多余的交流理会,只是看顾太后。

天明几分,不过微微耀射白光,太医令容廷淮宣布了太后殡天。

棺椁停放建章宫,七日后,宫乐者齐鸣乐,泣声哀哀,千人仪仗皆着素衣麻孝,九步一叩,以儆孝之,举国服丧哀思为期一月。

111

建章宫一片素白,正殿设下灵堂,终日摇曳着烛火不断有宫人续着香火。

君天齐沉痛难忍,朝堂依旧尽责的日日上,疲态和神伤掩饰的纹丝不露,在天下的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冷峻铁血的年轻帝皇,朝政之事信手拈来雷厉风行。

可每每入夜,君天齐总是屏退所有人独处建章宫,他慈爱敬重的母后走了,虽说一年前就有了些心里准备,可这一天真正到来,心中的柔软依恋仿若被千刀凌迟,连呼吸都是痛的。

昭鸾殿中,冬儿守候在我身边,“主子不就寝吗?”平时这个时候主子都休息了,今日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站在庭中望着月亮。

“你去休息吧,本宫自己待会。”我笑着打发冬儿。

犹豫片刻冬儿退下了。

太后薨逝,君天齐应该悲痛欲绝,我想的都是他,还有太后那日最后交代宽慰我的话……

建章宫

君天齐一个人坐在主殿灵堂外的长阶上,神思游离间,建章宫的大门被推开了。

月光柔和冷清,冬日里的寒风不时刮过带着尖锐的声音,庭中和灵堂都有烛火,暖色却丝毫难以温暖心里。

女孩月白软稠裙,肩上挂着绒边披风,颇为绵长的拖在身后,漆黑墨发被银白发带拢在背后,仍有碎发随风飘扬。步步行进到离君天齐几步远处停下。

明眸直直望着眼前的女孩,像月中仙灵,空灵美艳。有多少日没见到了,这是自女孩入宫后最长的一次分离,君天齐几度以为她又回到了曾经不爱自己的时候,无所谓的样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陛下,要我抱抱你吗?”

女孩清浅微笑,双臂微微敞开,歪过头轻柔的开口询问。

没有丝毫的迟疑,君天齐旋风一般将女孩卷入怀中,贪婪的呼吸着女孩身上熟悉的味道,君天齐知道,只要这女孩出现,自己的眼眸就不会受控制,目光永远随她而动。

我任由君天齐抱着,手臂环过他的窄腰,安抚一般的在君天齐后背轻抚,静静感受他宣泄出的思念、痛苦和脆弱。

“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君天齐突然悟了,向爱低头又如何,他心甘情愿。

“我知道吗?我……不太清楚。”我苦笑着,或许曾经我坚信不疑,可一步步的经历却在洗刷着我的信心。“我也只是众生中的一人而已。”

“你才不是芸芸众生,你无人能代替!”君天齐像被触动了逆鳞,慌张的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你是我猝不及防的心动,是我始料不及的惊鸿。”

“是嘛……臣妾还真是幸运呢。”我在笑,我笑的灿烂,可我根本不欢喜,找不到一点曾经心中泛起过的甜蜜。“还请陛下把给过其他人的,都不要给予臣妾,好吗?”

君天齐怔愣,一时有些不理解。

“臣妾得到的爱都是陛下给予的,若是这份爱与给予他人的无异,那臣妾情愿不要。”我把话说明白,“陛下莫要忘了,我许诺过永远在陛下身边,但若负心……臣妾即便自裁也不会留在皇宫。”

君天齐明白了,自己对楚莹儿的愧疚与专注有些撼动自己和凌羽的关系,即便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可多日的看护确实让爱恋的女孩生出了隔阂。

“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喜欢。君天齐你明白吗?”我坦诚心声,遮遮掩掩从不是我的风格。

“明白。”安心了,此刻君天齐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爱的人依旧爱着他,过分的关怀给予出去确实不该……“我们……讲和可好?”

“好。”

112

玉淮川回皇城的行程耽误了,因为太后殡天,所以延迟一个月,为此玉淮川连续几日的易怒。

“什么时候回皇城不重要吧,怎的还如此大的戾气?”玉枫从营帐中走出。

高挺的身姿如劲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玉淮川回头,剑眉星目冷傲严峻却有着独特的魅力。“触犯军规本就该严惩!孩儿只是秉行应尽之事。”

面前的几个兵卒坚挺挨着军棍,本来以前贪几口酒水,少将军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这次莫名被一丝不苟的严惩……只怪运气不佳,撞了上将军的火气上。

玉淮川一甩披风回了营帐,玉枫看了眼还在受罚的兵卒,“行了行了,都注意点,这小子最近上火。”摆摆手示意停下,玉枫也跟着回了营帐。

“你还是别回皇城了,边境历练多年气性还这么大。”玉枫叹息不已。

玉淮川自从跟着来了边境便是极其努力,不论是武艺的精尽还是兵法谋略的修习,玉淮川都挣下了第一,甚至立下不少战功,凭自己一步步踏上少卫将军的头衔。

这一切的努力玉枫都知道是为何,自然也是完全支持的。

“父亲!我如何能不气!凌羽本该是我的妻子!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配得上她,迎娶她!”玉淮川爆发出怒火,勃颈上隐隐出现青筋。当夜千凌羽入宫为妃的消息传到边关,若非自家老爹威严镇压,玉淮川一度要单骑赶回皇城把她抢走。

“够了!轩妃名讳不是能叫的!你还想和陛下抢不成!”玉枫真是对自家儿子无可奈何,脾气比牛还倔简直是头犀牛!认准了多年的媳妇忽然被抢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玉淮川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星目愈发阴沉,“若我军功显赫……可否求得赏赐。”

“军功显赫也没有把宫妃赐给将军的先例!玉淮川你醒醒吧,若是因此触怒陛下,玉家也会受牵连!”玉枫气的肝颤,这 *** 小子咋还是个痴情种。

玉淮川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迈步离开了营帐。

……

今年的除夕夜宴停了,不仅是君天齐守丧兴致低迷,连带着皇城也冷清萧瑟起来。

期间倒是发生了些别的事,美人位份的唐瑶期暴毙与寝宫,是朱玉润干的,到时很直白的下手,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这两个人对我来说都不善,但也就最初起了些争执,后来君天齐专宠与我,这两人便淡出了我的眼界,知趣的安分守己,就连曾经依附零皇后姜吟的朱玉润也收敛了,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放在平时或许会惊出些波澜,可现在太后守孝期就显得微不足道,君天齐甚至都没过脑子,根本不在乎。

掖庭的人来询问如何处置朱玉润,君天齐也不过问下毒原由,直接赐死,不在乎的人在君天齐眼中一文不值,甚至不配得一个眼神一抹情绪。

唐家和朱家都是皇城中的小门小户官家,一个七品官位,另一个更是在当初的灾款贪赃案中受到牵连贬为平民。两个鲜活的生命一损俱损,唐家根本不敢有任何情绪,君天齐赏赐下抚恤也只是无声收下,贬为平民的朱家连理会都没有。

我也就当个八卦听了,这两人我都无感,死不死的也不在乎。看起来凉薄冷漠,这就是我的真正性格,到是很像君天齐,只不过我比他有更多在乎的人。

难受的是持盈,她和莲稚都是太后的族女,持盈还是世家小姐,但是根本不想回归家族,大着胆子请求陛下准许继续留在建章宫,愿与莲稚一同做建章宫女官。

君天齐允了,毕竟是母后生前爱护的人,君天齐更愿意满足持盈的请求。

113

年关荒凉凄冷的度过,君天齐也从悲伤中缓和下来。

早春二月,依旧寒风凛凛,但御花园中却有着欣然的征兆。

“凌羽,惊澜五岁了,我抽查课业时发现他比拟振如超前太多,不如另择一位先生为他单独教导。”圣宸宫中,君天齐翻看着一叠文案,抬头来像坐在一旁的我说着。

“单独择师?没有必要吧,跟随振如的修习进度就好了。”我抬起头来,手中皇朝杂记搁置下思索着。

“惊澜是我的长子,要继承我的衣钵皇位,怎么能有外因耽误。”君天齐果断拒绝,“我已经让翰林院的主院史收揽了文作,这几份不错,你看看。”

继承皇位这种事君天齐直接了当的告诉我,我没在说什么,伸手接过那些文作翻看许久,都是难能可贵的佳作,不过文辞笔藻有些大同小异,我翻看着越发枯燥,“陛下决定便是了。”递回文作,我说到。

“凌羽……你好像不似从前了。”君天齐敏锐感知到我的不一样,好像对他的反应与相处缺少了曾经的热情,这段时间总是如此,对自己的亲近不抗拒不主动,更像一团泥任其揉捏安排。

我眼光流转,没有说话,一时间寂静幽冷。

“陛下,楚容华求见。”殿外赵公公高声禀报。

“臣妾告退。”我紧随声音的落下起身来,行礼准备离开。

君天齐冷了脸色,迅速挡在我的面前,“是还在生我的气?”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曾……只是少了些曾经的心境。”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微微摇头实话实说。

“为何不肯相信我!凌羽,浮世三千,我只爱你。”君天齐紧接着又贴近我,手臂探出箍紧我的腰肢,让我无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开。他现在很无力,爱人冷漠的样子比曾经完全不爱的样子更让人心里慌。

“臣妾受宠若惊。”挣脱不了怀抱我也就停下了,在君天齐怀中僵直的站着,依旧平淡冷静,像个没感情的偶人。

“凌羽……我会修补好我们的隔阂,你等等我好吗。”

我身体软了软,本来还是一汪死水的心境又有了波动,“嗯……楚容华还在殿外侯着,陛下该去看看了。”说着我又想挣脱他的怀抱。

“让她回去好好待着,有病就不要乱走动了。”君天齐抱的更紧了,高声回复殿外的赵公公。

“楚容华请回吧,陛下没空见您。”赵公公依吩咐回应楚莹儿,谦恭有礼。

“没空吗?公公可知陛下是为何事绊住了?”楚莹儿柔柔弱弱的,两个大眼水汪汪好生无辜。

“老奴大胆猜猜哈……陛下不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只是轩妃陪伴在侧,陛下都不喜别人打搅。”赵公公行礼笑呵呵的说着,眼神别有深意,“老奴跟随陛下十几年了,陛下脾性多少都摸索的明白些,所以您往后还是少些折腾……陛下不喜欢。”

气血翻涌,怒火中烧,楚莹儿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如此明白的羞辱,还是君天齐身边侍候的人,“公公哪里的话,陛下为太后逝世心伤,臣妾自然要来探望,如何来的折腾一说。”

“楚容华比老奴清楚不是吗,还请回吧。”老人精了,赵公公怎么会在乎楚莹儿的不认账。

愤怒离开,楚莹儿本就有些病态的脸色更加苍白,她花费经历把自己身体弄垮,君天齐不容易来看望几天,即便不侍寝,也没有过多的关怀,但……只要君天齐陪着自己那就是幸福的。

可她夜千凌羽呢?只是耍了个小脾气,君天齐立刻把自己抛之脑后,还有这赵赫!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对自己阴阳怪气!夜千凌羽凭什么得到陛下的爱!先遇见陛下的是自己啊!为他吃苦受罪十年的是自己啊!

“主子,您没事吧?”楚莹儿身旁的贴身宫女已经换成了扶云,此刻看着楚莹儿脸色白了透青不免担忧。

“去凤仪宫。”气愤之余楚莹儿像做了重大决定一般,口气冷硬的说着。

114

清晨

迷糊的睁开眼来,君天齐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见惊动了我便靠过来柔声道哄慰,“又被我吵醒了,现在你越发睡得轻了。”

“陛下要去早朝了?记得让赵公公备些吃食免得饿肚子。”我翻个身面向君天齐,帮他把肩上的黑发搭理顺遂。

“以前都是你给我准备的,现在愈发不把我当回事了。”笑闹得嗔怪我,君天齐心情不错,继续说着,“今日玉枫将军回皇城了,听说与夜千家是世交,你可要去圣宸宫见见?”

“玉叔叔回来了,臣妾到时候去看看。”我惊喜的更清醒几分,笑着答应。

欺身上来印下一吻,君天齐这才起身离开。

估摸着时间,我整戴好,动身去往圣宸宫,脚步不自觉的轻快着,不知道玉淮川有没有跟着回皇城,那个小时候总能把我气的牙痒的小破孩,听说现在已经是少卫将军了,应该也是威风凛凛的少年郎了。

如往常一般我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圣宸宫,还未进大殿,庭中所立一人,挺拔英姿,气宇轩昂,黑眸盛气锐利,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整齐的被发冠束成马尾,随风飘动。

玉淮川终于见到了惦念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倾城美艳,多了些成熟的稳重,淡蓝的外衫流云般飘动,其中白色衬裙束着青兰腰封,镶饰着银质环扣装饰,墨发上同样银白的步摇阳光下璀璨,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玉……淮川?”我步步靠近,有些不确定,当年那个惹我生气的小 *** 如今已经这般俊郎了?不可思议。

“是我。”玉淮川憨笑,竟有些害羞,像村头二傻子,堂堂少卫将军此刻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凌羽,边疆多年我甚是想你。”

“想怎么欺负我吧。”我喜形于色,逐渐找回些幼时的热络,调笑开口,“听说都是少卫将军了,混的不错嘛。”

真想告诉你,如今一切都是为了你努力来的……玉淮川压下心里话,只是回以微笑,“如今你亦是……轩妃了,为何……不等等我呢。”

我笑容一滞,被玉淮川看在眼中,记在心里,“陛下旨意,夜千家不能违抗……况且陛下对我很好,我爱他。”

“很好……但愿是真的很好。”收敛了些外露的深情,玉淮川边疆历练不是白过的,至少官场上沉浮游刃有余。

“走吧,随我一同去觐见陛下。”我微微甩头,把不好的思绪撇开,当先迈步进入大殿。

圣宸宫主殿中,君天齐高坐龙椅,玉枫将军赐座下首,随性攀谈着边疆事宜。

“凌羽,近前来。”见我进来,君天齐眉开眼笑,一点不掩饰对我的宠爱,招手示意。“这位是玉枫将军,你应该认识的吧。”

我欢快小跑几步,靠近君天齐站定一旁,这才回头看向下首起身行礼的玉枫将军,“玉叔叔不必多礼,您是凌羽的长辈,凌羽担不起。”我抬手虚扶制止,玉枫对我从来都是称呼侄女的,自小亲切。

“轩妃安,礼数还是不可缺。”行礼后玉枫直了身体,如劲松伟岸,武将风姿,眼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身段窈窕,面容倾城,长大了啊,若是没有入宫,做自己儿媳妇完美。

玉淮川也跟随进入大殿,面对君天齐规矩行礼。

“这是犬子淮川,跟随臣进宫面见陛下。”玉枫紧密注视着玉淮川的神态,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玉淮川……朕听说过,战功赫赫,封少卫将时朕特意关注过。”君天齐很满意眼前的少将军,北疆不时有战乱碰撞,用不着夜千家的镇国将军亲自平息,都是玉家这少将军出马的,这么些年也传回了骁勇善战的美名。

“谢陛下。”玉淮川古井无波,抬头看着上位的陛下和身边的女孩,真觉得扎眼。

我站在君天齐身边,他回头看看我,眼中晦涩明暗,微微蹙眉,君天齐感觉得到,下方的少卫将军面上平淡,面对自己时却有种若有若无的冰冷。

“玉将军多年镇守北疆辛苦了,如今回归皇城好生休息,待弘家副将回归,朕予你们一同接风洗尘。”聊也聊了,见也见了,君天齐遣退玉氏父子。

“臣告退。”二人应声行礼,随后退出圣宸宫。

我还没回过神,玉淮川也还没完全退出殿门,君天齐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扯进怀中,双臂环绕抱紧我谨防我重心不稳摔了,我惊呼出声,声音不大,但玉淮川应该听到了,背影一僵停顿片刻,这才快步离开。

君天齐明眸睥睨了一眼殿门口异样的玉淮川,眼底流转出冰冷,看向我时又迅速消散,“玉少将军对你好像有特别的情愫,看向我时流转敌意。”修长的手指从我的下颚游移至侧脸,微微发力让我偏头面向他。

“特别的情愫可能只是来自幼时玩伴。”我不挣扎,任由君天齐面对面直视着询问。

“竹马之交……那我岂不是捷足先登抢了他一早认准的人?”君天齐轻笑起来,却有些邪性透着危险,“凌羽刚入宫时抵触我也是为了他?”

“瞎想什么呢!当然不是。”我有些莫名其妙,这脑子清奇啊,“对我来说只是单纯的玩伴罢了,入宫抵触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陛下。”

本来笑着的君天齐脸黑了些,还真是直白,“所以玉淮川只是一厢情愿了。”

“到也未必。”我起了戏弄的小心思,一副回味的样子,“若是寻不到我欢喜的人,那便嫁给父母满意之人,多半就是玉淮川。”

“什么!”君天齐手探到我的腰侧轻挠,“落到我手上还想别人。”嬉闹之余君天齐明白我对玉淮川从无意思,也不恼怒。

我咯咯笑着,麻痒让我软了身子全然瘫在君天齐怀中,“错了错了我错了,没想没想……”讨饶之下君天齐才停下了嬉闹,“臣妾也该回去了,不耽误陛下看文折了。”撑着君天齐的肩膀,我起身来,临走前在他侧颜浅啄一下。

115

出了圣宸宫,看天色还早,想起早前君天齐与我提议的,给惊澜另外找了专职教习先生,算算时间应该已经上任了,步子一转去往重华宫,我刚好有空见见。

重华宫

我寻到教习先生休息的殿阁,说了来意,立即有人带领我去往惊澜教习单独的雅舍。

谢过领路的辅教先生,我没着急进去,站在殿外观察着。出乎我的意料,竟是个女先生,文才卓识能在一众同行中拔尖真是难得,教授的课时不拘泥于书册,更多时候是让惊澜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轻轻扣响舍门,“先生文辞雅致,博学多才真是难得……”走进来些我才认出此人,怎么是他……

海镜注意到来人,惊讶后是满面笑容,“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母妃你来看我了!”惊澜欢心的扑入我的怀中,惊喜欢快,“母妃与海先生认识吗?海先生好厉害的,点拨我有了许多与平常不同的思维。”

“好,惊澜喜欢最好,先休息会,母妃与海先生说会话。”我温和的笑着,哄着惊澜先离开。

“想不到时山一舞的仙女竟是皇宫的轩妃,世事无常啊。”海景还是一副痞样,眼眸放肆的在我身上打量。

“本宫也没想到,当初的浪荡无礼之人竟是女子。”我现在明白为何当时海镜靠近我我不反感了,女扮男装游历山水,避免了不少麻烦。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爱看美人,所以也爱看轩妃。”海镜说着又贴近了我,轻佻的勾起我肩上的一缕青丝,脸上满是坏笑。

“爱看我?”我看着海镜,贴我很近,满是对我感兴趣的样子,看的津津有味。

“那可不,时山一别我还梦到你了。”见我搭着自己的话说,海镜瞬间来了兴致,“你在我梦中勾魂摄魄,玩弄人心,把我迷的难以自拔。”

这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又贴的更紧,我被她压的靠在雅舍的桌案上,“乱语胡言……我们加上今天才第二次见,不想我已是在你梦中如此不堪。”

“胡说,我可是被迷的难以自拔呢。”海镜黑眸深邃幽深,像一汪深潭,不打但有着独特的吸力,“可是后来啊……你说殊途陌路,赐我一场好梦,往后便不再来了,再往后你绝情离开,我追赶不上,失足坠崖,只看你在高崖冷漠而视。惊醒后惹得我神伤好些天呢。”

我听到吃惊,这么细致的吗?我这么无情?那人真是我是话我无论如何都会拉住坠崖的海镜,哪里会让她掉下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海先生 *** 里都在想些什么?”白她一眼,我撇过头去不敢再看海镜的深渊眼瞳,生怕自己陷进去。

“自然是想你,可你在梦中让我好生神伤。”呵呵轻笑起来,海镜直起身子,言语中依旧满满的调笑。

“海先生,本宫封号轩位及妃,往后还是规矩称呼的好,今日疏忽本宫不计较。”我眼角余光瞥见雅舍窗外有人影,清了清音色,正经道。

“是……轩妃恕罪。”海镜也注意到了,恢复几分正经之色。

“本宫有空还会来的,你且继续教导长皇子吧。”我拢了拢衣衫,仪态万方的离开雅舍。

身后海镜行下臣子礼仪,“臣随时恭候轩妃驾临。”声音透着欢喜和期待。

我离开后,那个经过雅舍窗前的宫女缓缓探出头来,探究的目光不住的在我身上和雅舍之间游离。

116

弘家的副将回归皇城,声势浩大的好像大胜凯旋而归一般。

弘氏现任家主也是镇守南疆的主将——弘哲,亲自带着副将弘忽进宫,君天齐依着上次接见玉枫父子的规格,同样是在圣宸宫会见。

君臣之间相谈不算甚欢倒也和谐,可当奉茶的宫女进入大殿后,弘忽的视线立刻不对了,留恋与人家姑娘的臀胯以及胸脯,色相毕露。

“弘忽副将?”君天齐看在眼中,但没有行露与表,委婉的出声唤回弘忽的注意。

“额……陛下有何吩咐?”弘忽略微尴尬,伪咳两声,立刻回应君天齐。

“吩咐谈不上,只是……弘忽副将可有成婚或是有喜欢的女子?”君天齐看着那个宫女,媚眼含羞,没有丝毫的反感。

“臣多年守卫南疆没什么机会接触女子,何谈婚约呢。”弘忽笑着回应,远在南疆边境,君天齐再大的本事也查不到帐暖私密,弘忽自然捡好听的说。

“陛下,此番弘忽回归皇城,臣也是想为他促成一门姻缘,毕竟多年镇守南疆也老大不小了。”弘哲接过话,起身来躬身行礼,说的合情合理,看上门楣不低的女子,有君天齐开口必是能促成的。

“那是自然,弘忽副将相看重哪家姑娘……朕也会好奇。”君天齐不入套,现在夸口做主了,到时候人家姑娘不愿意……也不能强迫。

弘哲:……呵呵。

弘忽:……哈哈。

“既回归皇城便好好休息,明日洗尘宴设在金銮殿,早些来。”没有多说什么,君天齐遣退二人。

……

“哲哥,陛下是不想管我的姻缘?”弘忽低声埋怨,有些不满。

“是怕挑中的姑娘与弘家结合,会惹得皇室忌惮。”弘哲比弘忽看的远,“明日洗尘宴你也刚好见见皇城中的世家女子,同为武将家的就不要过多注意了,弘家现在缺的是威望不是兵权。”

“这还要注意!皇城就是顾虑的多。”弘忽很是不满,“像那南疆美人身段窈窕的要多少有多少,回了皇城反倒束手束脚。”满满的不屑和轻视。

“你在南疆如何乱来我不管,回了皇城不要闹出丑闻!”弘哲敏锐的觉察出弘忽的随意,及时开口提醒,自己这个堂弟习武出众但就是好色,身旁的侍女都陆陆续续被迫与之上了床,没有一个给了名分,有不少不堪羞辱自尽了,不过弘家死几个侍女很正常,也就没传出来,但弘忽好色之名多少传出些。

跟随去了南疆,弘忽彻底没了束缚,南疆美人建昭中土的美人,只要他看上的,第二天都会在他营帐中出没,为此风评很差。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挣下了西疆镇守权,我还是回南疆边境,皇城娶得不满意我就丢这儿。”弘忽敷衍的答应,摇头晃脑之时却被吸引了目光,“哲哥!你看那个姑娘。”

弘哲很无奈,弘忽有才能可惜太好色,即便在宫中也不加收敛,顺着弘忽的指引,弘哲望去,是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孩,秀外慧中甚是可人,语笑嫣然蕙质兰心。

“看着装……应该不是宫妃。”弘哲初步判断,一转眼身旁的堂弟已经窜上去了。

持盈有些无措,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粗鲁的凑上前来,眼睛放肆的打量自己,惹得持盈很是反感,“你是何人!如此无礼!”

“姑娘既不是宫妃,衣着不似宫女,想来是哪个宫中的女官。”弘忽还是顾忌皇宫的,比之在南疆收敛了些,“可有婚配?芳龄几何?”

弘哲上前来, *** 剜了眼弘忽这才开口,“弘家弘哲、弘忽,多有鲁莽,还请见谅。”

“今日觐见陛下的弘哲将军,弘忽副将?想来已经觐见完了,还请不要逗留。”持盈很不喜欢这俩人无形中的高傲,冷冷说着,侧身想绕开。

“诶……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弘忽冲动的拉住了持盈的手臂,没把控力度,持盈痛的动弹不得。

“放手!我乃建章宫女官!纵是将军也不可如此无礼!”步履轻浮,持盈在弘忽面前完全是蜉蝣撼树。

“弘忽快住手!”弘哲终于出声制止,建章宫太后逝世不久,留下的女官多半背景是太后一脉,加之君天齐还在为太后心伤,这时候得罪建章宫的人实在是脑残之举。

拜托了桎梏的持盈丝毫不掩饰厌恶,对男人多生出几分厌恶,愤怒离开,多待片刻都是折磨。

117

君天齐又送来了新制的衣裙,还是我喜欢的清浅风格,银白中泛着青,肩胛处镶饰银蝶,同风格的缠茎细花藤环绕不高的发髻,流苏步摇摇曳点缀。

我正在圣宸宫,面若冰霜,“所以如果今日弘忽相中的女子合适,陛下就指婚了?”

“若是合适,我没理由阻止。”君天齐在自行打理身上的龙袍,玄墨底色上绣着暗金龙纹,并没有带龙冠束发,腾龙盘绕的发饰在君天齐长发中活灵活现。

“那个弘忽是个好色之徒,虽说婚嫁什么的多半由不得自己喜欢,可也不能让好女孩入了狼窝啊!”我自然是知道了持盈的遭遇才来圣宸宫的,弘忽对持盈图谋不轨,粗俗无礼,根本就是 *** !

“这些事我没办法都衡量到。”君天齐上前来,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经,安抚似的在我背后轻抚顺气,“弘家镇守南疆,有军权在手,若如夜千将军一般我也放心,可惜野心太大。”

我立刻明白了,“怕他求亲的是令弘家如虎添翼的女子……”

“聪明,所以我才说有合适的就同意了。”君天齐指尖轻刮我的鼻梁,温柔解释,“世家的女子姻缘极少会随自己心意,所以我赐不赐婚弘忽看中的弘家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那西疆的镇守人选……没有合适的,陛下也会选弘忽或者弘哲?”

“对,但我会留有后手,必要之时……弘家除名。”明眸中的锋芒一闪而过,君天齐在帝皇之位上从来都是主动方,掌控全局,掌控天下。“好了,我的操心媳妇,该去洗尘宴了。”

顺从的任由君天齐拉着,还是有些气鼓鼓的,我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这一点也不影响君天齐的心情,嘴角含笑一同前往金銮殿。

金銮殿首位,君天齐说了些场面话便不再干涉,下方一片觥筹交错的盛景,玉氏父子和弘氏兄弟的席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心照不宣的都清楚,这几人是竞争西疆镇守权最有力的人选。

我感觉身上一直有着黏连的目光,透过人群望去,是玉淮川……他身旁是哥哥夜千凌云。

夜千凌云注意到玉淮川走神,身形微侧挡住视线,“淮川,曾经的情谊都过去了,往后余生还需释怀。”对于玉淮川,夜千凌云也是有些遗憾的,他是看着这兄弟从小心仪自家妹妹,久而久之,夜千凌云也当他是未来妹夫,可惜君天齐横插一脚。

“释怀……凌云,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清楚我的心意,当初为何不阻止凌羽进宫!”听着夜千凌云的宽慰,玉淮川反而更加难受,那坐在宫妃席位的女孩该是自己的妻啊!

“陛下给夜千家施压,凌羽根本无法拒绝。”夜千凌云叹息一声,当时的无奈自己不比玉淮川少,“事已至此,你离凌羽远些反而是保护自己,陛下的性子……不会容许有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玉枫一直和夜千景攀谈,不时注意到弘家方向,“弘家风头正盛,看样子势在必得。”手中捏着酒樽,脸上是得体的微笑,低声说着。

“循规蹈矩即可,即便挣下了,伤神的是陛下。”老狐狸一样,夜千景从不觉得权利越高越好,夜千家的军队掌控完全对皇室透明操控,每一步毫不掩饰,这也是历代建昭帝皇放心夜千家的原因。

“只怕他人视我为敌啊。”玉枫苦笑一声,看到弘哲冲着这边瑶瑶敬酒,玉枫大方回敬,显得甚是祥和。

……

“陛下,臣在南疆多年,听闻宫中新晋一位美人,陛下甚是宠爱,不知臣能否一观?”弘忽嘹亮的声音压住了宴席的嘈杂,一众朝臣以及协同来此的后宅女眷都注意了去。

君天齐含笑,一点没有因为弘忽的粗鲁而有怒意,抬手指引,“那位,轩妃,朕心之所爱。”

我随着君天齐的示意起身,大方的看向弘忽,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纵使南疆和中土美人见多了,弘忽还是惊艳许久,冰肌玉骨的冷艳,姿容绝代的妩媚,可惜衣着清素了些,若是稍加华丽的修饰,自己定是一眼注意。

弘忽真是放肆,我深刻体会到了持盈在我面前吐槽的愤怒厌恶, *** 裸的 *** 充斥在眼中,“弘忽副将……”我忍不住开口提醒这厮回神。

“额……轩妃果然名不虚传,比臣在南疆所见的南蛮女奴还要美上不少。”弘忽哈哈笑着,弘忽!陛下面前声如洪钟,传便整个金銮殿宴席。

“是嘛~不过弘忽副将还是让本宫颇为失望呢……”我听此浅笑起来,美眸微瞥,带着风情万种的媚态。

“此话怎讲?”弘忽不解,从无交集,自己能让这年轻的宫妃有什么失望的。

“本宫前些日子去过刑部,那里的盘蟒卫队个个英姿威武,本来今日说是为回皇城的将军们洗尘,观此……弘忽副将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还不及刑部卫队。”我声音中全是遗憾,配合着微微摇头的失望表情,反倒把弘忽那个莽夫气到了。

“刑部卫队也配与本将相提并论?轩妃怕是没有真正见过武将风姿吧。”

“武将,战场履险如夷,处事通文达理,弘忽副将嘛……还有待修习。”我微微摇头,再度表现出不屑,回归席位,慵懒的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你……”

“弘忽!陛下面前莫说醉话了!”弘哲本来一直旁观,此时才出声制止,弘忽嘴笨,再争执下去不仅会被我继续羞辱,也会惹得陛下不悦。“还请陛下恕罪,臣的堂弟南疆粗俗惯了。”

君天齐依旧笑着,饮尽的金樽在修长的手指尖把玩翻转,行云流水,仿若沉迷乐趣,明眸丝毫没有看向下首躬身请罪的弘哲。

没脑子的东西……弘哲暗骂,弘忽初入皇城连各方势力都没屡明白,发难夜千凌羽,虽是夜千家的人,可也是君天齐的人啊!衣袍一撩,弘哲行下叩拜大礼,“臣的堂弟冲撞陛下,冲撞轩妃,还请陛下恕罪。”

“弘将军这是为何啊,不至于不至于。”君天齐这才懒懒的瞥了眼下方的弘哲,含笑示意起身。

“谢陛下。”弘哲起身来,不敢露出丝毫怨怼,转而向我,“轩妃教训的是,臣往后定当严家约束。”

我起身来回礼,这个弘哲才是有脑子的,也是真正危险的,“弘将军言重了,弘家家事不必在外言说,关了门您决断。”冠冕堂皇的虚话,关了门谁知道你管不管。

弘哲不辩驳什么,再施一礼回归席位,弘忽被弘哲斥责,且看出君天齐不悦,也不敢在猖狂,跟随堂兄安生下来。

118

君临天看向我的方向,我也回望,微微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目光一转,君临天注意到了玉淮川,刚才对弘哲的暗怒不悦其实也有玉淮川的因素,这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凌羽……感觉皇权威严再被挑衅。

“玉少卫,朕看你风华正茂,今日洗尘宴,可有相看中的姑娘?”君临天和硕开口,将怒意掩饰,“此次回归皇城,也该择一门姻缘,朕为你赐婚。”这种承诺君临天是没有给弘家的。

玉淮川被点了出来,立刻起身行礼,“陛下,臣已有心仪女子……”

玉枫、夜千凌云,都把心揪了起来,这家伙别脑子一热说是凌羽。

“臣现如今功不成,名不就的还没有资格,请陛下待臣建功立业后,满足臣的请旨赐婚。”玉淮川还有理智,自己不会放弃夜千凌羽的。

色变,君临天笑意少了,帝皇给的台阶玉淮川不知好歹不接,话说的隐晦又如何,自己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若非顾忌夜千家,顾忌凌羽,玉淮川早就死了。

“玉少卫,若到那时,那姑娘不愿呢?”

“只要陛下肯……肯赐婚,臣定能如愿。”玉淮川抬起头来,注视君临天,无形中承受着如山的威压,可他不愿退,怎么能退!

“这世间事与愿违的事多了,玉少卫还是看开些的好,莫要到时害人害己。”声音趋近冰寒,君临天明眸中泛起了杀意。

“陛下说的是,犬子无状,陛下恕罪。”玉枫起身来,淡定请罪,得到君临天的颔首这才拉过玉淮川。

弘哲扫视着君临天和玉淮川,这洗尘宴还真是风云变幻啊,弘忽冲撞轩妃惹得君临天不悦,玉淮川也莫名其妙惹得君临天不满,这倒好了,都在陛下面前反向表现。

不过玉淮川和陛下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弘哲探究的侧目看向玉淮川,后者只是闷头喝酒,一副神伤的挫败。

这洗尘宴糟心的人不少,君临天首当其冲,没做多久就又丢给姜吟压场子,自己就带着冷泽离开透透风。

金銮殿桦林广阔,黑夜中除了宴席的大殿有些人声,林间静谧,不过铺的青石板路沿途都有宫灯照亮。

偃月冷如霜,林风透心凉,君临天在不远处站了片刻,如愿看到了心爱的女孩出了金銮殿,身旁没有侍女,一路张望着像君临天的方向走来。

冷泽很自觉的隐秘入黑暗中。

黑暗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扣紧我的肩膀,几乎在同时我便做出应对,侧身闪避,反扣那人手腕,脚下 *** 踢出直冲那人小腹。

深不可测的武功造诣,黑暗中的人凌厉化解我的攻势,双手互相锁住,脚下格挡压迫,“凌羽随时都有这么重的杀心吗?”

透过黑暗,我看清了贴在面前的人,君临天明眸含笑,话语中带着耍弄,“幼稚!陛下一早便知道我会跟出来?”

“自然,我心烦意乱的凌羽不该来宽慰吗?”放开了对我的桎梏,君临天揽着我的腰身,带动着顺石板路深入桦林。

“宽慰?欺负我就是宽慰了吗?”我无语了,君临天总喜欢在暗处突然接近我,偏偏我还难以察觉,要不然便是本能的出手,虽说知道他武艺在我之上,可还是怕伤到。

“嗯~不全是。”

我没想到君临天承认了……“哼!”肩头一甩,我大步远离这狗男人。没走几步,君临天又贴近了我,抻臂环绕过我的胸前。

“还不是你的竹马,我本属意他接管曲家镇守西疆……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想杀了他。”君临天低沉了声音,如暗夜中的鬼魂,在我身后耳语。

杀他……我心惊,君临天在我面前一惯宽容温和,我竟忘了他是帝皇,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建昭皇朝帝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只是在我面前收敛了戾气和杀性,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陛下……”

“凌羽,我不想你为此伤神,但我身为帝皇,难道要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吗?”站定下脚步,君临天手指摸索着我的侧脸,一路向下,到下颚,最后在脖颈处流连,“不要让我难做,如果玉淮川还敢有非分之想……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留下他的命。”

“臣妾明白。”我面色凝重,低声回复君临天。

“吓到了吗?”温和的轻笑出声,君临天柔情似水的裹挟住我,“果然这样子会让凌羽讨厌,是我疏忽了。”

不知为何,曾经君临天如此柔声哄慰我,我都是轻松甜蜜的,可现在,身上却微微发冷。

119

自那晚洗尘宴结束后,皇城中势力波云诡谲,玉府和弘府隐隐成了主要的两处漩涡,吸引着各方的拜见和拉拢。

我去重华宫接惊澜,却不见海镜,疑惑之时四处张望。

“母妃在找海先生吗?”惊澜拉着我的手,仰着小脑袋,“今日讲习诗词,忽然她就有感而发,离开了。”

中途离开了……我真好奇有什么能让那个洒脱的女人有感而发,失态的中途离开。

“惊澜,你先回去。”我揉揉惊澜仰起的脑袋,柔和说着。

“好,海先生好像回了重华宫暂时的住处,在那边,母妃快去吧。”惊澜聪慧,抓着我的手摇晃,指着重华宫的一处方向指引,随后自己离开。

我顺着惊澜指引的方向寻去,几处院阁,都是供重华宫教习先生居住的。

鼻翼耸动,一阵酒香……我不解,重华宫怎么会有人饮酒,这么重的气息量一定很大。心中隐隐觉察,这就是海镜干的……

屋舍俨然,我寻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屋舍前,门是虚掩着的,我直接推开进入。

屋内那人,手持玉盏,恣意而坐,毫无教习先生的做派,见我进来,也不起身行礼相迎。

“作为教习先生,嗜酒妄为,礼数不周……”我没有真的恼怒,反而饶有兴致,环臂靠在门棱,轻笑起来。“不如本宫改日再来。”

“客人既然来了如何能放走。”撑起微红的脸颊,海镜痴笑的望着我,眼瞳深邃。“轩妃可要一同畅饮?”手臂一展,玉盏中残存的酒水被抛离出来,一些精准的落在我的衣衫上。

“海先生……饮酒伤身。”见此,我万分无奈,何必与一个酒醉之人置气。

“我没醉!”忽的重重放下玉盏,海镜撑着身子高昂起头,迷醉痴笑,起身来踉跄几步到我身前,拉我到桌前,并不强硬的举动却让我没有回避的余地。

浓烈的酒气掺杂海镜身上淡淡的幽香,我竟有些发晕。

我没像海镜一样取玉盏,转手把酒壶拿过,“醉酒浇愁,海先生可是愁云拢心头?”

“愁兮,愁哉,愁从何起……”海景把着玉盏在眼前晃,无故又痴笑起来,“为赋新词强说愁……”迷离的眼瞳转向了我,海镜又咯咯笑起来,“轩妃好心与我同饮,我却戏谑起来,不

该不该……自罚一杯。”说着,海景有些夸张的举杯朝我拜来,随后一饮而进。

在她醉眼朦胧间,似有一层泪色,我以为看错了……

“轩妃……啊!轩妃怎么来了!我醉态冲撞了,还请另择他日相见……”像是忽然清醒一般,海镜惊慌起来,整理了几下凌乱的仪容,“不不不……轩妃……高崖的云仙……别走……带我一起去吧……”醉意又起。

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我脸上表情一言难难尽,靠近她几步,“海先生我扶你去床榻,下次少喝点吧。”烂酒量还装蒜。

我心底骂骂咧咧,想揽着海镜的手臂扶她,可惜这女人醉成一坨烂泥,软的稀碎。罢了我也当回英雄抱抱美人吧。我虽然细胳膊细腿但练武之人力气不小,横抱起海镜,这女人不客气的环了我的脖颈,忍不住多看几眼,要不是确定海镜真的醉了我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平稳的把她放在床榻上,海镜朦胧中睁开眼,“高崖的……云仙,你也带我离开吧……”

“海先生,本宫是轩妃。”我坐在床榻边,纠正海镜,高崖云仙应该是那日我在高崖起舞给海镜留下的印象,不过,为啥喝醉了念念不忘带她离开?

“轩妃?对了,是轩妃……云仙也被囚禁了,我如何能逃离……”胡言呢喃着,海镜沉沉睡去。

莫名其妙!我直起身来,这些有文才的人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我还是帮她把被子好掖好,最后悄声退出去。

屋舍外有一个宫女,应该是重华宫的人,“去备些醒酒汤,海先生醒了灌她三大碗。”我美眸微瞥,这宫女好像是守在这附近的,倒是没有进屋舍去打搅,迈步离开,那个宫女在背后应着我的命令。

120

分线⑨

颠簸疾驰了近一个多月的马车,此处已经里建昭皇宫数万里远了。

“在此休整一日,明日一早离开建昭皇朝。”马车周围跟随有数名便装驾马之人,靠近马车,扣响窗口,告知车内的人消息。

修长白皙的手探出,拨开马车上的帷裳,身上围着宽松的白色斗篷,高高的围领遮了大半的面容,只剩下一对异瞳透着忧郁和淡漠。

跳下马车来,容允望望四周,这应该是建昭皇朝在北边最后一个城镇了,定居的百姓并不多,街巷冷冷清清,自己这车队一行不多见但也是有的,所以也没什么人特别注意这边。

唯一的一处客栈,虽说简朴了些但很干净。

“还请好生休息,明日便回归北狄境内了,那时多半便没有现在的生活了。”驾马随行的其中一人将容允送到卧房门口,平淡交代一声。

容允微微点头,多余的话也不想问,直接关门。

晚间,车队一行人除了容允皆在一起用饭,周围多余的接待伙计和掌柜都被打发走了。

“这位爷还真是冷啊,这都快两个月了,说的话一只手数得过来吧。”嗤笑着豪饮一碗酒。

“这可是渊护法亲自点的人,你小心把人家得罪了!”另一人忌讳的回头看看二楼容允的房间,轻扯前一人示意他小点声。

“嗐,不怕,明天进了碧落黄泉(北狄境内最大杀手组织),他能不能活着还是问题呢……啧啧啧,看他那样子,估计三天不到就要被玩死。”

“听说了吗,这位好像是皇室有关,渊护法很重视,应该不会让他死。”另一人压低声音卖起关子,成功引得一众注意力。

“咱们北国皇室吗?这么 *** 的吗?”眼神交换间众人都被提了兴致。

“好像还是和咱们王有着不小的关系……”

砰的一声,是围坐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人重重拍下筷子,“王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渊护法知道了你们还能活着?”

其余人立刻噤声,识趣的不再多嘴好奇。

……

屋舍内,容允站在窗前,屋中并未燃起烛灯,今夜是月圆之夜,光柔,挥洒而下在虚空中与冰晶结合,形成寒夜光柱。

白皙手指轻抚着手腕上的红绳木牌,那四个字每摩挲一次,那个倾城绝美的女孩仿佛就在眼前现身一次。

受伤时对自己好奇,探究的视线……说着做朋友,调笑使坏的灵动……被下了药缠磨自己,意乱情迷的诱惑……初秋午后,认真许诺来世情缘……黄昏西下,救赎自己的光明……

月色和雪色之间,一次次浮现在容允眼前的女孩,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老师,对不起,借用了~)

凌羽,当我第一次如此称呼你,也是我们分离的时刻……我想你……我欲见你,何惧几个春秋,等风起,等花落,等我们再次相遇。

房门被扣响,“公子,我送来了些吃食。”

“进来吧。”容允收回来思绪,依旧面向窗外。

“渊护法为您安排妥当了,明日入了北狄境内会有人接您。”送饭的人正是那个一语呵斥,震慑不敢议论的人。“有事尽管吩咐,我就在外守着。”说罢便准备离开。

“等等。”

没想到这冷玉公子会主动出声,那人微微吃惊,顿住了脚步。

“我会去哪里?”

“碧落黄泉,北狄最大的杀手组织。”如实告知。

“碧落黄泉……”容允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最快达成要求的记录是多久?”

“五年。”这人自然知道容允是什么意思,渊护法的要求是制衡建昭帝皇,那个武功造诣深不可测的人,至少没几个有这种本事,所说的五年也只是现如今碧落黄泉主人所创下的记录,他应该是可以与君临天一战的人。

碧落黄泉,天上地下浮世万千,从中走出的人都是踏着累累白骨磨砺出的,要么死要么疯魔——活!

五年……至少五年吗……

容允点点头,不再发问,那人便退了出去,当然他也不认为这些消息能改变什么,比较容允虽说冷玉孤清,但身上若有若无药草清香,手长的白皙修长,一点没有习武的底子,即便碧落黄泉倾力培养,也绝不会五年内出来。

121

玉淮川专门入宫来见我。

我静立在主殿长阶上,玉淮川在阶下,之间相隔不近的距离。

“少卫将军来此,是玉将军有所托事宜?”我刻意保持和玉淮川之间的距离,君临天在那晚流露出的杀意警醒着我,我不想玉家因我受难。

“凌……轩妃。”玉淮川脱口未出我的名字,周围的宫人不多,但仍有冬儿等几个宫女在,欲言又止。

“冬儿你们先忙吧。”我自然明白玉淮川的意思,偏头遣退周围的人,转身回到主殿。

玉淮川亦步亦趋,跟随我进入主殿。前方的女孩已经是遥不可及了,隔阂下的鸿沟此生难以逾越,但就是难以死心。

刚回到皇城时,玉淮川恨不得立刻寻她,千言万语在心中汇聚成波涛,虽然也想过凌羽会不会忘了自己,可当在圣宸宫再度相逢时,她依旧是自己的魂牵梦绕,调笑灵动间恍惚回到了小时候。早知今日……自己当初定然不会和父亲去北疆,或许就不会错过。

我确实对玉淮川没有特殊情愫,因着天生的性格,我更会对身边陪伴的人生出情愫,但玉淮川走了……君临天将我掳入身边……只能说错过错过。

我也不想像对外人那样摆出宫妃架子,站定回身,“有要紧的事吗?”

“凌羽,我想见你。”玉淮川步子不停,快速靠近我,终于没有闲杂人了。

“玉淮川!我现在是轩妃!注意你的言辞。”我厉声呵斥,紧密的后退,立即拉开和玉淮川的距离。“不管我们以前怎样,现在都结束了,保持距离我们依旧是朋友,越距对彼此都是灾祸。”

“都结束了……呵呵呵,都结束了?”玉淮川仿佛遭受重创一般,面色痛苦,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随父亲去北疆吗?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努力累积战功有如今的军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最后嘶吼出生是玉淮川最后的倔强。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玉淮川或许真的是从小便喜欢我,但这份喜欢我已经给不了回应了,“淮川,你冷静些,我……很荣幸你喜欢我,但……没有可能了。”声音放柔和,玉淮川压抑太久了,我该让他看清现实。

“你记得吗,你说过你以后要嫁给和夜千将军一样的人,守一方平安,镇一方蛮夷,你说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征服你夜千凌羽。”紧锁的剑眉让玉淮川更显痛苦之色,手掌重重拍打在自己胸脯上,“如果没有你,我努力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领土安定,守天下太平,这才是武将之根本。”这是父亲自小教导的,我冷静复述,“淮川,我不过芸芸众生之一,配不上你的努力配不上你的宏伟理想,放下吧。”

玉淮川星目直直注视着我,像乞丐希冀富贵人家的丰盛饭菜,疯狂中透着一股狠劲。

我不由得再度后退几步,没注意到已经靠近主位下的台阶了。突然探出的大手让我本能格挡,身体迅速侧身避开,玉淮川紧接着再度压近,这让我退无可退,屈指扣紧伸来的手腕,“玉淮川!这是昭鸾殿不要放肆!”

孔武有力的手臂一震,我扣的本来就不紧,玉淮川瞬间挣脱桎梏,我脚下步子再度后退,绊在台阶上,惯性跌坐身后台阶上。

“凌羽,我不会放弃的。”玉淮川依旧在靠近我,他自己也不知道靠近了夜千凌羽要干什么,但她一直躲自己就让玉淮川想迫近。

我反应迅速,手掌撑着台阶发力,轻盈起身,脚下步子踏动,灵活的翻身越到台阶顶的主位前。“玉淮川!停下,你再敢放肆陛下会迁怒玉府的!”

近在指尖的衣袂再度消失,玉淮川又抓空了,抬头望去,上位的女孩美艳的脸上是惊怒和一些慌乱,出尘无垢的立在那里让自己遥不可及。

背后传来危机,玉淮川警惕的立刻扭头应对,破空袭来的人被他一拳击飞倒地。

“靖渊!”我惊呼出声,飞快像那个被击伤倒地的人跑去,撞开挡路的玉淮川。

这一拳虽然不是玉淮川的全力一击,但也蕴含了不少的内力,靖渊完全用胸膛承受下来,我到靖渊身边时,他颤动着身体侧头吐出猩红的血浆,紧闭的桃花眸睫毛微颤。

“靖渊,靖渊。”我焦急的呼唤他的名字,不会武功的小乐师承受玉淮川的一击是会毙命的。手臂探入靖渊颈下,将他抱入怀中撑着身子以防背气。

“咳咳咳……咳……轩妃……”艰难的睁开眼,靖渊星辰般的桃花眸黯淡无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扩散。强撑起身体,看向呆愣着站在一边的玉淮川,靖渊艰难的展臂想把我护在身后,“我……我保护轩妃……”

自从玉淮川来昭鸾殿,靖渊就一直隐在暗处注意着,主殿内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玉家和夜千家是世交,如今玉淮川想抢君临天的女人,倒是引战的好机会,直到玉淮川有些失了理智敢和夜千凌羽动手,这本是个好机会,传入君临天耳中又是一场风波。

可……靖渊自己心中却越发的烦躁,刚才冲动袭向玉淮川后悔不已,但及时压下格挡本能,承受下重击,掩饰的完美,顺便在夜千凌羽面前上了出苦肉计,完美。

“玉淮川!立刻离开昭鸾殿!我不想看到你!”美眸冷厉如万年寒冰,我冰寒的声音宣示着我的愤怒。

玉淮川冷静了些,也理智了些,带着歉色,施下一礼不舍的离开,今天闹成这样确实不该,再待下去只会更乱更惹得凌羽愤怒,该暂避锋芒,另寻赔罪的机会。

122

玉淮川走了,靖渊如泄了力气一般支撑不住,软倒在我怀中,不住的咳着,不时有血从口中溢出。“轩……轩妃,我……我还有点……有点用吧。”口中满是血污,靖渊仍艰难的笑着看向我。

我看着心疼,“冬儿!冬儿!去叫江临来!快去!”回过头来,手指捧过靖渊的脸,摆正他的头避免他再吐血,“你是傻子吗!那一拳再重些你可能就死了!”

“死……死轩妃怀里,我也没遗憾了……这条命本就由不得自己……”靖渊不在乎我的怒斥,话语断断续续的说,依旧有着血从口中不住的外溢,意识逐渐模糊,桃花眸缓缓闭上,最后耳边是夜千凌羽焦急的喊着别睡。

再次睁开眼,靖渊缓缓扫视周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舍。微微活动,胸口呼吸都是疼的,玉淮川那一拳仿佛铁锤一样,给靖渊造成不小的伤势。

靖渊赤着上身低头看向胸口,皮下透着红,应该是内里出血造成的。

“醒了。”我在外间摆弄着江临留下的伤药,听到有动静立刻进入寝舍。靖渊虚弱躺在床榻上,胸口起伏非常小,想来是伤势牵扯的太疼了。“看你下回还敢逞能。”

“轩妃……我会死吗?我好像吐了许多的血。”桃花眸委屈中带着水色,靖渊红着眼像个可怜的兔子,声音中透着不安。

“会!吐那么多血可难活了,棺材想要什么质的?我帮你准备。”我佯装难过,点点头。

靖渊:???这女人还顺着说?棺材还能选自己喜欢的?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没关系,我的命本来就是轩妃救得,为您奉献无怨无悔。”该说不说还是要演下去,靖渊一副赴死坚决的样子,慷慨就义。

“留着自己用吧。”我也不逗他了,起身去外间取了伤药,“运气不错,胸骨和肋骨没有断,你的身体比寻常不会武的人更加强健。”

“是吗……我真幸运。”靖渊不敢在这方面多说什么,夜千凌羽若是因此起疑心就完了。

“强骨丸和龙血竭,快吃了吧。”我将药和水放在床边的斗柜上,“自己能起来吗?”

靖渊试了试,胸口沉闷剧痛,动弹不得,桃花眸无助的看向一旁的我。

算了,毕竟是因为我受得伤,我也不叫外面宫人帮忙了,俯下身扶起靖渊,转手把药和水递给他自己服用。

“至少七天你都动不了了,有什么叫人帮忙,好好修养吧。”东西归置妥当,我嘱咐一声离开。

安稳瘫在床榻上,靖渊一点不后悔这伤势,等君临天知道了玉淮川的所为,有的是好戏看。

……

毅书房

赵公公跪伏在地,头顶上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消息自己知道的时候也吓到不清,但该禀报陛下的不能怠慢。

“好一个玉淮川,好啊。”笑声传出,手指扣紧书案一角,君临天有的不仅是滔天的盛怒更有皇权的蔑视羞辱,玉淮川对凌羽心思不纯,但他没想到玉淮川敢在皇宫内对凌羽粗鲁动手。

咔——书案一角生生被君临天捏碎,下方赵公公不敢再出一言,但上方逐渐因为盛怒加重的呼吸声更是无形的压迫。

“召南宫岳!下玉府上下入刑部!三日后即刻处死!”

赵公公颤巍巍抬头,君临天明眸中满含阴狠和疯狂,谪仙俊颜浅笑却犹如最深地狱中降临的魔主。

“陛下……以何种罪名?”赵公公顶着压力问。

“罪名?朕要他们死需要罪名吗?”明眸透着嗜血的猩红,君临天的样子像下一刻便会瞬息取命一样。

“是,老奴立刻去通知南宫大人。”恐惧包裹着赵公公,现在的陛下太阴晴不定了,稍有不慎便是被波及陪葬的风险,躬身退步,直到出了毅书房,赵公公像虚脱一般,这才感觉身上的冷汗浸湿了里衣。

123

我在圣宸宫外撞见了赵公公,幸好撞见了,否则玉家可能真的要有灭顶之灾。

“轩妃啊,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陛下……陛下的震怒我们这些下人真受不起。”赵公公大难不死的样,苦楚的在我面前一阵苦口婆心。“玉淮川对您粗鲁之举陛下已经知道了,下旨玉家满门下刑部,三日后处死。”

我想到君临天已经知道了,我招江临去昭鸾殿必定会被注意,稍微查探便知道前因后果,这也是我不敢怠慢立刻来圣宸宫的原因,君临天已经对玉淮川动杀心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下了旨,根本不召见玉淮川对峙。

“赵公公,你且等一等,本宫去找陛下说说。”我有些着急,挡了赵公公半个身子,请求道。

“轩妃啊,您这是为难老奴,陛下的旨意可不能怠慢啊,况且本就是因为您才是陛下震怒。”连连摇头,赵公公是真的惧怕陛下。

“公公且等等,若是本宫今日留在了圣宸宫,那便是劝下来了,若是不然,公公再去传旨也不迟。”我平复下心境,知道现在慌不得,能不能保下玉府就看这一次了,“况且,若是公公传旨了,刑部收押玉府,陛下被本宫劝解下来,如此一闹对皇室对玉府都是丑闻。”

赵公公迟疑了,确实如此,陛下的旨意下达了又悔了,这是对皇权对皇室莫大的污点,玉家玉淮川所做也可能因此抹黑皇家声誉,“……还请轩妃及时告知老奴消息,切不可惹得陛下再度震怒。”

“自然,公公且守在圣宸宫外。”我欣喜万分,这边拦下来了,那就还有机会。

我进入圣宸宫,其中各司其职的宫人全被君临天吓退了,恢宏庞大的圣宸宫此时寂静无声,如一潭吞噬深渊。

刚踏入毅书房,我瞬间感觉到寂静无声中威压如山。君临天背对着我站在书案前,我瞄到书案破碎的一角,可以想象君临天心中的怒火有多恐怖。

“陛下……”我靠近君临天,手从他腰间抻过抱住他的窄腰,整个人抱住君临天的后背,侧脸贴近他的后心,能感受到心脏起伏的极快。

“是来给玉淮川求情的?”面对心爱的女孩,君临天收敛了冰冷和嗜血,红着眼也不回身,平淡的问道。

我其实没有资格为玉淮川求情,来圣宸宫也没有想好说辞劝解,现在被问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手臂收的紧了些。

僵持许久,我仔细感受着怀中的脊背从最开始的坚挺微冷,到现在的放松温暖。

“凌羽,我该拿你怎么办啊?”无奈的叹息,君临天一直在做着挣扎,他确定他爱的女孩没有让玉淮川碰到,也没有对玉淮川有任何超脱友谊的感情,可君临天不甘心,他的女人被惦记,那个男人还是无时无刻充斥着凌羽孩童时期。

缓缓转身,君临天依旧猩红着明眸,看着我的眼神像看怜爱的珍宝,我微微抬头,与他对视,共情的感受到怀中男人的无奈、愤恨。

“若是自小陪在你身边长大的是我,那该多好……你一定要为玉淮川求情吗?”君临天话锋转的猝不及防,只要牵扯到这方面他就忍不住愤恨。

我低下头,停顿片刻,后退两步,撩起身前裙摆,双膝重重跪地,“请陛下宽恕玉淮川,臣妾绝不会与他再有私见,绝不会牵扯任何私情瓜葛。”

她从来没有跪过,从来没有,即便是曾经行礼最多只是屈膝颔首,她天生傲骨,从不像人低头,哪怕自己是帝皇,哪怕自己一念可以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曾畏惧半分,此刻……她在为求情舍弃自己……

“夜千凌羽!你愿意为了玉淮川舍弃自己的孤傲?愿意为玉淮川下跪?他就那么重要吗!”与其说愤怒,此刻的君临天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为夜千家、玉家、为建昭皇朝。”我没办法否认不为玉淮川,同时也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势。“夜千家和玉家世交,陛下处死玉家,夜千家势必受到声誉和人际折损,镇守北疆一直是夜千将军和玉将军共同执掌,此番动荡北疆是必不安,请陛下宽恕玉家、玉淮川。”

君临天低下身姿,明眸不似平常温柔,有着审视和讥笑,修长手指伸出,强硬的扣住我的下颚,很疼,强迫我抬头与他直视,“我的凌羽果然不是常人。”

君临天的笑透着危险,让我看不透,我能做的便是松弛身体任由他摆弄。“陛下……”

“记住,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任何时候不要为别人开脱。”君临天此刻真正展示君临天下的威严,威慑着我。“说!你属于谁?”

“陛下,臣妾永远属于陛下。”我声音低微,不只是被扼住了下颚,更多了些异样的心绪。

殿外,弦月高升,已入凉夜,圣宸宫没有宫人掌灯,昏暗神秘。

“侍候我,满意为止。”

……

寝殿

君临天只着里衣,斜靠在床榻上,透过月光等着我的下一步举措。

我衣裙尽数褪去,白玉修长的双腿赤足靠近君临天,臂弯上只剩月华白纱,侃侃掩住的抹胸小衫内衬在身。

幸好月色透窗照射,我有些苦涩的脸色没让君临天看到,玉臂透过光更加的冷白,伸过想去解君临天腰侧的衣带。

“凌羽不能为我舍弃一次孤傲吗?”黑暗中幽幽传出,声韵平淡却容不得我拒绝。

我僵直了身体,主动如此让我满心羞涩无措,脸颊微红泛热,“羞死了……”我声音极低,几乎只有一些气息从口中传出。

黑暗中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心里上舒畅,唇角不自觉上扬,腹黑胚子是打娘胎带出来的,君临天听见了,心中暗爽,终于短暂的驯服一次了……隐在黑暗中我没看到。

身体放低,我贴近君临天的腰侧,双唇微起,贝齿咬合,用嘴帮君临天解开了里衣带,口中含着一截起身,君临天的里衣被我敞开,透着月光可以看见精壮的小腹和胸膛,肌肉线条优美极了。

附身靠近君临天,他半阖着眼,一副任由我展示的贱样子。

主动献吻,我闭了美眸,不如不看,轻吻从君临天耳后一直到脖颈突出的性感喉结,流连许久才向下轻吻颈窝。

呼吸逐渐粗重,胸膛起伏逐渐急促,君临天出其不意揽了我的腰,跨过自己的身为,将我推到里面压在身下。

“这是给你的惩罚!”话落,君临天的吻疯狂粗鲁,像是要生吞了我。

我吃痛微微抗拒,手推在他的胸口以示 *** 。他停下来了,光线很暗但我仍感觉得到,君临天不满,无奈,毕竟是让他满意……双臂伸展,主动圈住君临天的脖颈,献吻与他。

巫云楚雨花朝月,飞流蓬勃星河夜……

“记住这次的痛楚……”身上的男人在我耳边低语一声,我还未从身体的余韵中缓和过来,脖子侧颈被他 *** 咬入口中。

“呃啊——”我瞬间瞪大了美眸,痛的喊出声来,本能的奋力挣扎,无奈,这男人先一步禁锢着我的身体,如山一般难以撼动。

许久……我只得尽数承受下君临天给的惩罚。

抬起头来,透过月光看着身下的女孩,美眸含泪,被欺负的委屈样子,君临天心中最后的愁云也被驱散了。

124

我用卧床养病七天换到了玉府的死里逃生。

回归昭鸾殿,我勃颈上不只有红痕,还有着皮下充血的清晰牙印。

身体上的多处青紫淤痕让我聚不起力气,躺在床榻上看向冬儿,“取些靖渊用的化瘀药。”虚弱的声音有些病态。

“主子,您是不是发烧了?”冬儿服侍在侧,心疼的凑近,手指探探我的额头,“有些烫,奴婢去叫江太医来看看吧。”

“不用,取些退热药就行了。”我不想声张出去,遣退冬儿,翻了个身睡去。

……

再度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了,勃颈上有些清凉的触感,也是唤醒我的原由。

美眸微微睁开,视线模糊,癔症许久我才看清床边的人,“陛下怎么来了?”乖乖将脖子全部 *** 出来,任由君临天上药。

“听说凌羽身体不适,我能不来看看吗?”温柔体贴的样子一如既往,君临天明眸中还有着心疼和歉意。

“看看陛下的惩罚臣妾有没有好好受着?”低垂了眼眸,我微微舒了口气,心底涌了些小情绪。“下次陛下不妨直接把臣妾吃了吧。”

“我可舍不得。”君临天笑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不妨给你说个心情舒畅的消息?”

低敛着美眸,我一脸不相信,倒也没有先开口质疑。

“北地有一雾凇岛,凌羽可听过?”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父亲镇守北疆时就送书信来与我说过,等我在大些了便亲自带我去看看,尤其是冬日盛景甚是绝美,后来入宫也就作罢了。

“自然听过,这有什么心情舒畅的?”我偏过头有些不解。

“盛景临现,我带你去看,可好?”君临天说完如愿以偿看到了我欣喜之色,宠溺柔和的目光时刻注视着我。

“真的!?带我去看雾凇吗?我自从父亲提及就一直惦念着呢!”脸色也随着欣喜红润不少,我感觉身体恢复不少气力,思绪流转,担忧起来,“陛下离开皇城?这怕是有危机……”

“不怕,按耐下消息不传出去,文折什么的重要的会有人送来。此次出行仪仗不大,算是低调出巡。”君临天自然知道我的担忧,确实会有许多潜在危机,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自己自信能护佑凌羽安然,那些暗中的杂碎还不足以造成威胁。

“好!”君临天说的让我很安心,事宜交给他我根本不用忧思,到时只管玩乐。我美眸清亮,在烛光映照下灿若星辰,起身朝里挪了挪,“那臣妾就大发慈悲,准许陛下在此就寝吧。”白皙玉指拍拍身边的空档,一脸傲娇。

“那可真是感谢娘子赏赐机会了。”心情大好,君临天自行扯了衣带褪了外袍,躺入还有着我体温的床榻上,伸展手臂将身边的女孩搂入怀中,手指顺滑的在我发间穿梭,下颚在我发间摩挲,嗅着女孩身上让自己心安的气息。

如此抱着,我也很是舒适,温暖安心,再度深沉睡下。

……

晨曦初现,君临天浅浅睁开明眸,怀中女孩主动抱着自己的腰身,头完全拱在自己怀中,侧颜上落有几缕碎发,沉睡的仙颜仿若仙灵,美艳动人。

不舍的抽身离开,君临天再度感叹上朝真烦!!!

离开昭鸾殿前,仔细嘱咐冬儿和相思,尽心照看,快些让轩妃痊愈。

125

迎着骄阳,我身上的病症早已痊愈,应着君临天的要求又将养了月余。

“母妃!母妃!”惊澜自从李若衡离开便有些内敛,只有在我面前能敞开些欢脱,此时刚踏入昭鸾殿便兴高采烈的奔向我。

“慢点。”我笑着,低了身子敞开怀抱,任由惊澜撞入怀中。

两个小手环抱着我的脖颈,惊澜爱恋的贴着我的侧颊蹭蹭,“母妃,今日海先生教授的学识、文章我很快就会了!还举一反三自己写了不少!”

“好~”我眉开眼笑,惊澜对于学识这些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最好,若是和其他人一样千篇一律反倒少了自己的韵味,“切不可骄傲气躁,沉下心来才能稳步前行。”

“是!”小小的人信誓旦旦的在我怀中保证,高昂的气势让我忍俊不禁,“对了母妃,明日我要去军营习武,海先生说想请您同游蓬莱岛。”

“知道了,母妃会注意的。”慈和的目送惊澜回去,我这才收回视线。

靖渊又悄无声息靠近了我的身边,这快两个月的修养让他好了不少。“轩妃……”

我习惯了,也就没有深究为何每次都没有注意到靖渊,“痊愈了吗?”偏过身来仔细探究的看着他的胸口。

“已无大碍。”靖渊不知道为什么君临天压下来了,但夜千凌羽那日回来便卧病在床,不知道这二人是否因此生了嫌隙。“听闻轩妃前些日子病了?”

“脖子被咬了一口,换了份平静,没什么事了。”

“那便好。”被咬了一口?脖子?靖渊脸上没什么异样,眼光不住扫过身边女子的脖颈,光洁 *** ,确实痕迹全无,这玉淮川的事就过去了?有些不甘心,感觉自己这一拳挨的不值。

我注意着靖渊的细微表情变化,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行了,那天的事不要乱说,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随即回归寝殿,挑选明日和海镜游玩的衣裙。

……

蓬莱岛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广阔的景致地点了,山丘瀑布湖泊应有尽有,先帝在世时曾梦游蓬莱仙境,后来不惜耗费巨大的财力扩建皇宫,纳入了山陵一座座,使得皇宫不在只有奉天楼有山崖峭壁。后来更是广揽天下奇花异草,木林丛生移植在此,造就了如今皇宫中一大胜景奇观。

泱泱水岸, *** 身影伫立,一旁水岸边是可程纳五人的小舟。

“泛舟赏景,轩妃可愿赏脸?”海镜向我扬扬下颚,笑颜如花。

“海先生还会撑船?”撇下冬儿在岸,我撩了衣摆,从岸上轻盈落在船中,衣袂清扬惹得海镜眼中一阵惊艳。

撑船离岸,蓬莱仙境名不虚传,丹霞琼阁步履逍遥,碧海仙槎心神飞跃,湖中不时有石塔指引方向。

海镜将船摇像湍急之处,撇了船桨,从船舱暗格中取出了一坛酒。“上次失态,此次好好款待轩妃。”扯开封口的桑皮纸,讨好的凑到我面前。

我一脸嫌弃,没有别的举动,没想到今日约出来是为了喝酒。

不介意我的无动于衷,海镜哼笑一声自顾倒了一碗,“不论在哪里,我喝酒时身边总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两三盏小酒,四五人作陪,快哉~”

我取了另一只瓷碗,满上,“此时有我作陪海先生还念着其他友人?”

惊喜于我搭腔,海镜美眸细细描摹着我,许久才开口,“好酒本该配美色,那些个穷酸文人怎及轩妃~”说着软了身体,靠在我身边,手臂环了我的腰身,头枕入我的怀中,“有轩妃陪我共度当下,我追忆过往岂不辜负~”

“大言不惭……”我任由海镜缠磨放肆,总感觉这浪荡潇洒的女子有着很重的心事,“喂喂喂!不会一碗就醉了吧?”

“和轩妃一起,清水也会醉~”

“说来,我还不知你的身世来历呢,陛下特意择你教导惊澜,你应该不是平民人士吧?”搁置下手中酒碗,我有些好奇的探究。

海镜调整身位,手撑着我的腿直起身来,“轩妃如此好奇吗?恐怕听了会觉得我不知好歹……”眼眸染了些绯色,迷离深邃思绪飘远,“父母自小宠惯我,所以我才能像男儿一样游历大好河山,可惜终究抵不过世俗……”

“世俗……姻亲牵扯?”我预感是这样,毕竟能让海镜心生难捱的必定不是寻常事宜。

苦笑着,海镜满目自嘲,抬头看着湖面低掠滑行的飞鸟露出艳羡,“嗯……家族没落,父亲一再遭受贬谪,迫不得已要联姻……他们啊,纵容了我至今终究是护不住了……”

“你父亲?”皇城中姓海的世家我好像没听说过,能养出海镜这般洒脱闲逸的女儿,想来他父亲也是开明的人,怎么会突然要她联姻。

“曾经也是满腹经纶,心怀壮志之人,偏远小城艰难受制这么多年。他坚持不了了,抗争不动了……一品之差他努力了三十年啊。”目及远眺,海镜话语的平淡仿佛不是再说自己的家事。

“你既然被陛下选中教授长皇子,家中苦难自然可以度过。”我有些心疼,海镜洒脱的表象下和我有着一样的束缚。

曾今入宫,我不也因为囚禁深宫而郁郁寡欢,那天朗朗晴空,霜雪飘零,心伤至此的被君临天带回皇宫,久久难以平复心伤。

“哪有那么容易啊,许下的姻亲如何是我能逃脱的……”海镜自嘲的自顾摇头,看向我的眼眸有迷离了,“云仙也受制世俗,我哪里有逃脱的机会……”手探向酒坛,海镜直接扣住边沿举起,豪迈的仰头灌上几口,“感谢轩妃赐我好梦一场,终究要醒的……”

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海镜好像多了一些悲凉和决意,“我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但我可以帮你。”

眼底划过一瞬间的希冀,海镜一直笑着,但我感觉不出她的喜悦,“能涅槃的是凤凰不是飞鸟,折了羽翅只能在昏暗孤寂中等待灭亡……轩妃若是男子,我一定嫁与你赖着让你护我一辈子。”

一叶扁舟随波飘荡,肆意随性甚是自由,海镜说完那些话便醉倒在我身上,我也就势躺下……蓬莱岛的天空真广阔,如果奉天楼的俊俏岩壁是皇宫离天最近的地方,那这里便是天最广阔的地方,飘渺生香池冷,湘水外,片云如削。

后来,船舟靠岸了,我怀抱海镜,她睡得不安,眉头紧锁,眼角有着清泪滑过,脆弱无助。

若真的有世外仙境,万水千山我都带你去,远离这喧嚣世俗,可好?

126

分线⑩

碧落黄泉

北狄境内,并不深入复地,连绵起伏的群山中有着避世的一处恢弘蓬勃的宗门,终年不化的积雪隔绝了外世,群山之巅的虚雅峰上是碧落黄泉的真正总部。

容允在其他雪峰之中,身上的衣袍破损严重,触目惊心的刀剑伤痕横亘身体,猩红的血顺着身体和衣袍滴滴落在积雪中。

异瞳中的温润清冷荡然无存,充斥着嗜血的杀意,修长白皙的双手上满是血污,削铁如泥的匕首紧紧握着丝毫不敢松懈。

“不错嘛,进步倒很快。”清脆的鼓掌声突兀的响起。

此时的容允不再是狮子猫,全然是只狩猎的雪豹,几乎在鼓掌声响起的同时暴起攻向那人。

攻势凌厉,但功力薄弱,这成了容允最大的弊病,不过几个回合,胸口被重创一掌,迫退数米,容允艰难的稳住身体,这一掌的暗劲在身体中肆虐,痛苦不堪,内脏仿若要碎裂开。

身形摇晃,终于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容允抚着胸口,肆虐的力道震颤出鲜血,微白的唇中吐出,缓和许久这次再度抬头看向前方的人。

立在苍雪之中的人,乌发修直散与身后,末端被银白发箍紧束,额间有着柳簌发箍更添异样的俊美,一身惨绿直衫干净利落,高高在上的样子眼见不凡,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本座还是颇为满意的。”

只见一双青灰锦靴步步靠近,直到停在了自己面前,这高高在上的人时刻让容允警惕。

“这一批的人选竟然都命丧你手中,想当初你可是纤尘不染的医者啊。”锦靴再度走动起来,绕着容允,锋锐的碧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出其不意之下,抬腿重重一脚踹向容允的肩胛。

力道之大之突然让容允难控身体,侧身倒出两米开外,肩胛上的重击结合胸口承受的暗劲,使得身体暂时动弹不得。

“本座真是小看你了,还以为你这只猫掉进狼窝会被撕碎呢。”碧眼扫视容允身上的诸多伤痕,“这才对嘛,生死危机才是精进的最快办法。”锦靴踩上容允护着的手腕, *** 研磨,直到听见了骨头的脆响,“心怀仇恨是催化剂,本座深有体会,如今倾囊相授可要心存感恩~”这才松了力道,踱步离开。

风雪逐渐肆虐渐大,容允倒地许久这才恢复了些身体的感知,艰难撑起身体,遍体鳞伤的身体温度极具流失,昏沉的思绪只有最后那个绝美身影存在。

双手沾满血污,容允在袖口蹭的稍显干净,这才抚上那个一直护着手腕上的木牌,异瞳的嗜血杀性这才如冰雪消融,慢慢褪去。

凌羽……若死前能见你一面……我此生也无憾了……

血珠不止,顺着身体缓缓淌出,容允身下的积雪逐渐蔓延出鲜艳,异瞳愈发难以支撑,满天飘零的大雪仿佛是为了埋葬自己。

暗处,重创容允的那人冷漠注意着,直到容允失了意识,这才一甩袖袍离开,“他已经通过外试炼,进入下一阶段。”

“是。”应声而出一人,利落的扛起容允消失在满天风雪中。

……

再度醒来,容允发觉自己以身在一处屋舍,靠近床边的碳炉温暖舒适,活动四肢,虽说还是疼痛不堪,但明显感觉到被上药包扎过了。

“异瞳银发,靖渊还真是送来了一份大礼。”青绿衣袍的人霸气的畅坐在容允对面的宽椅上,手指尖是系着红绳的木牌,顺着手指的施力旋转。

“还给我!”理智瞬间被吞没,容允不顾身上的伤势跌下床,踉跄的扑向那人。

差之毫厘间,左右立刻来人,反剪双手将容允压制下。不甘的尽力仰起头,异瞳死死盯着青绿衣袍的人。

“她叫夜千凌羽吗?真好听,想必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孩吧,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痴迷。”站起身来,青灰锦靴再度游离在容允身周,靠近温暖的碳炉,一脚将上面防飞灰的炉罩踢开,手中红绳上的木牌晃荡在上。

“不要!”惊慌失措间容允异常紧张,死死盯着那在火炉上无助晃动的木牌。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本座当初,分明可以不是她!可那些无能的人却依旧选择她!”这人的思绪仿佛陷入回忆,“想不到啊!她的人竟和我陷入同样的境地……哈哈哈哈哈——”痴狂的笑着,疯魔的碧眼死死盯着容允。

容允不明白他话语中的她是谁,也不在乎,只担心这疯子不要一时兴起将木牌丢入火炉。

“既然是她的人,你该姓洛才是……对!你该姓洛!”暂且收了手中的木牌,这人手掌有力的扣紧容允脖子,眼中闪烁希冀的光,“洛容允,洛容允,洛容允!好名字!一如她当年容我在侧,允我厮守!”

呼吸愈发艰难,双手被禁锢在身后,脖颈被强制扣入掌中,容允此刻生死都被拿捏在这疯魔男人手上。

“我们都一样!你知道吗,我们都一样。”无比认真的看着容允的异瞳,“本座抢不过建昭老皇,你也抢不过建昭新皇,但你还有机会!”手放开了容允。

大口的喘息着,贪婪的吸入空气润肺,吃力的抬起头来,容允看向面前的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你心中有她你就懂得。”手中木牌丢向容允,这人俯下身来,挥退了压制容允的手下,“她们都不愿过现在的生活对吗?”碧眼准确的捕捉到容允异瞳中的变化,“她没能等到我救她,你不一样!你的那个她在等你!”鬼魅般蛊惑的声音充斥容允的心中……

127

时光飞逝,这些月中度过的很是平静,海镜依旧时不时邀约我畅饮一场,微醺之时扯着我的衣袖央求,要我再起舞一番,那日高崖惊鸿过隙,令人回味无穷。

或许是那日蓬莱湖上一游,海镜与我的苦虑相似,这使得我对她不忍拒绝,一再纵容她满身酒气的缠磨着我,无礼的向我发出请求。

海镜被迫背上的婚约自那日一叙便无了音信,我以为海镜任教惊澜期间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惜,我天真了。

深秋萧瑟,宫中显出一丝寂寥。

我本在书房随意的翻阅曲谱,惊澜却是哭丧着脸跑进来。

“母妃,海先生请辞了。”懊恼的样子甚是可怜,惊澜也是苦闷,从最初的李若衡到现在的海先生,一个个的都只是短暂陪伴了一段人生,后来都散了,这让性格上有些患得患失。

“请辞?已经离开重华宫了吗?”我搁下曲谱,有些吃惊,敞怀抱过惊澜给予安慰。

“还没……海先生说过不了多久了,还说请母妃去看看她。”六岁的小孩沉闷的说,心中闷闷不乐。

“好了,海先生家中有事,这也是没办法。”我暂时开导惊澜,温柔的轻抚头顶,“惊浅也 *** 岁了,到时有弟弟陪你一起。”我感受得到惊澜心态上的变化,亲兄弟都在我膝下,不会再有分别的意外了。

“母妃……”惊澜搂着我的腰扑在怀中,只有这里才是真正温暖的港湾,能释放情绪的安乐窝。

“乖,今晚母妃陪你们兄弟俩就寝,好吗?”心窝的柔软被戳中,我适当的娇纵惊澜这一回。

怀中的小人立即点头,这才有了一些抚慰。

……

次日

我一早赶去重华宫,海镜难得没有在饮酒,见我来此立即眉开眼笑。

“轩妃来了!”礼数什么的早在我面前荒废了,海镜像是寻常闺中密友一般迎上来,自然的搂了我的肩,将下颌搁在我的肩上。“走走走,我画了你的相,绝对惟妙惟肖!”

本来我是为了海镜请辞的事,现在反倒被她拉着折腾,“我的相?你不是饮酒作诗才在行吗?”

“每次见轩妃后我都会画一幅,只是感觉今日的是最好的,这才敢露一露。”嬉笑着,海镜全然不在乎我的质疑,欢喜的将书案上的画挂在架上露出全貌。

画中,水寒烟淡,雾轻云薄,有峭壁陡岩高耸天际。我默然静立,雅致绝美的容颜空灵妩媚,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一双灿然的星光美眸温和,使人看了忍不住想靠近,似有风起,带动着青丝随流仙袖和雪绸裙飘舞。

“这……”我不记得有到过这地方,美是很美,但仍旧疑惑的看向海镜。

“这是我那日梦到的轩妃,让我心驰神往,也伤我心神不宁。”海镜轻笑解释,神色游离又回忆起来。

怪不得,这衣服倒是很像我喜欢的风格,地方确实是没去过的,“听惊澜说……你递了请辞……”

笑容一滞,海镜本来灿烂的的笑冲散了些,复而再度笑着看向我,眼中是无限的眷恋和不舍,“轩妃不必忧心,我请了曾经游历时结交的江湖朋友,他们会祝我远走高飞。”

意料之外却又合情合理,我从最初的震惊中很快缓和回神,这才是海镜的性格,虽说逃避现实很不好,但放在海镜身上我就想无尽的祝愿她得偿所愿。

“有计划了?”

见我没有质疑,没有劝阻,海镜欣慰不已,“安排好了,请辞不过是幌子,奉天楼崎岖陡峭,我会伪装失足坠落……到那时,世间再无海镜。”

假死!我没想到海镜的办法这么极端,本来只道是江湖朋友带着她远离皇城,远走高飞,可现在她却选一劳永逸但风险极大的办法。“即便在皇宫意外丧命,尸身也会被送归家族,你如何逃得掉?”我皱眉质疑。

“假尸身,山岩锋锐,悬壁跌落,面目全非。”海镜说的颇为轻松,满目憧憬未来的逍遥自在。“只是难以再见轩妃一面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海镜,我心中自是不舍,但为她高兴,这种迎接自由的感觉只有她体味的道,“一路顺风。”千言万语想交代,想恭贺,汇聚到口边只剩四个字。

我其实很想帮海镜,但毕竟是她自己家的内宅事,我一个外人难以过问,何况是宫妃身份,若是转而求助君临天,或许会因此就此作罢,但于名声不佳,身为帝皇决策天下,运筹帷幄,这还干涉臣子家事?未免鸡婆了些,惹得诟病。

“凌羽……我能这么叫你吗?”海镜期待的问我,见我点头应允声音不禁高了些,“长路漫漫,我们梦中相逢。”

偏僻的屋舍,除了我和海镜依旧有着别的听风人……

我察觉到异样,美眸瞬息变得凌厉,示意海镜噤声,无声的靠近敞开的门边……瞬息出手,手指有力的扣在门后那人喉咙上。

突如其来的危机吓的这宫女手抖,托盘中的茶盏落地稀碎。

“轩妃留手!这是我身边的宫女!”海镜看清那人立刻惊呼。

我依言放手,把那个宫女甩出些许距离,“为何门后窥伺主子说话!”

“奴婢没……没有!”压着嗓子,宫女被我吓的瑟瑟发抖,但任然忍着痛楚回话,“奴婢是……是见海先生有……有客,送茶水的……”

“送茶水?本宫感知到你在门边停留,根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可不会被这种说辞忽悠,这个宫女来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故意停留一些时间试探,可她不进入也不离开,完全就是听墙角的。

“轩妃与海……海先生交谈,奴婢在犹豫要不要进入,怕……怕打搅……”

“好了,好了!轩妃恕罪,巧月并非有意的!”海镜单纯,看着跪在面前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立刻心软,上前规劝我。

若非确定海镜之前与我说的脱身计划并未被这个宫女听到,我刚才就一击取她性命了,冰冷低呵一声滚,这才放这个宫女屁滚尿流的退出屋舍。

“我来了重华宫巧月在此照应起居,她也没理由监听我什么。”海镜也怀疑过,但她自己没权没势,只是个皇子教习,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这个宫女也没理由对她有什么目的。

这也是我就此作罢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宫女,窥伺主子见的谈话已经是该死了,若非海镜拦着我断然取她性命。

后来,我告别了海镜,心怀不舍却也为其高兴。

没几日,奉天楼深夜传出讯息,重华宫教习海镜夜游,失足落崖,身死。

深夜,高悬圆月照耀着我面前的庭院,我独坐阶前:海镜,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

128

君临天已经秘密筹备好了去北方雾凇岛的事宜,不过终究瞒不过去,好在登临皇位几年里凌厉的行事风格,即便有朝臣力谏劝阻,君临天全然压制回去。

楚莹儿特意前往圣宸宫求见,只想请旨跟随陛下,时刻侍候。

我刚好也在场,楚莹儿跪附在地,美眸乞求之色让人不舍的拒绝。

“楚容华还是好生在宫中将养吧,身子每况愈下还是少些折腾。”君临天很平静,看在眼中都乞求和期待全然视而不见,一点波澜也生不出。

“陛下,莹儿只想在您身边,别无他求,莹儿身子已经痊愈了,请陛下允准。”泪汪汪的美眸很是不甘,楚莹儿委屈的再度请求。

“不要再提了,朕已经连累你走失一次,万不会再有第二次。”决绝的语气,君临天声音微微变得冷硬,明眸注意着一旁的我。

楚莹儿的这些把戏我根本不屑去理会,也就权当透明,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翻着杂记喝着茶,不时捏块糕点品尝。君临天不时转向我的视线我自然知道,都没有抬头给予什么回应,不论他是要我拒绝楚莹儿,还是怕我心生不满,这些我都不会再楚莹儿还在时表现出来。

“好了!送楚容华回宫!”君临天口气有些不耐烦,这女人在面前哭哭啼啼真的让人心烦。

高声引来殿外的赵公公,楚莹儿即便再万般不舍千般不甘,面对君临天的命令都不得不照做。最后的视线落在一旁悠哉的我身上,深邃幽冷。

书房中安静下来,君临天立刻贴近我,“凌羽可有生气?”

“为何生气?”我不禁反问,“带不带楚容华全凭陛下决断,臣妾有何资格插手?”

“看来还是吃味了。”听着话君临天就明白了,我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耍些小脾气。

确实有些不爽,但相比之下楚莹儿可能更难受,我也就舒服些了,“说点正事……我有些不放心惊澜和惊浅自己留在皇宫。”到不是因为怕依赖,完全是我经受过后宫纷争的荼毒,这才怕离了自己的庇护会有意外。

君临天略微沉吟,确实如此,两个小家伙还是让人有些担心的,“我安排六弟暂且住在云光殿,好关照两个小家伙。”

君焕炫吗,印象里倒是个可靠的,自小养在太后膝下,皇子中和君临天最为亲近,是个不二人选。

“好主意。”抬起头来,我眉眼弯弯笑起来,“全全交给零皇后照看惊澜和惊浅。”

君临天一副吃惊的样子,甚是不解。

“后宫之中论地位那自然是皇后首位,自然也是统御在前,零皇后断不会让惊澜和惊浅在自己照看期间有任何差错。”姜吟一定是存有对两个小家伙不利的念头,但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后位本就不稳,她自然不想有任何意外动摇地位。

“好,我会专程下旨。”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君临天果断答应,“夜魂故拨出四个暗中守护,如此便有些保障了。”

129

出行的消息根本压制不住,后来君临天索性公之天下。

玉珞庞大宽敞,金缕垂云,四周三层缕金云版,幨帷用三层青缎制成,每层绣有金云龙羽纹相间,车门垂珠链,四面个三。

帝王亲驾恢宏大气,虽说一切从简但场面仍旧壮观。

君临天的銮驾甚是宽敞,榻席绵软,檀木方桌精致,糕点瓜果应有尽有,甘松清香盈盈缭绕。

车驾所过周遭全然围着百姓张望,只求能看上一眼难得出巡的帝皇真颜。

八骏拉车很平稳,可我却坐不住,车驾速度不慢,离开皇城亦是有不小的路程,可我只得被困在銮驾之中,哪怕是探头望望沿途所过也是不行。

“好啦,等到了行宫,随你去玩。”君临天有些好笑,看来皇宫这些年真的把这女孩憋坏了,本就是野性子,如今终于撒脱出来一刻也耽误不得。

撇撇嘴,我这才暂且被安抚一下,乖顺的窝进君临天怀中,百无聊赖的捋过他的墨发编辫子,君临天也任由我胡闹,宠溺的微微垂过头让我更顺手些。

……

离傍晚还有些时候行宫便到了,幸好这次仪仗都是驭马随行,人迹稀少之处也能驾骑提速。

仪仗规整,赵公公恭候在銮驾侧,“陛下,行宫到了。”

君临天淡淡回应一声,当先自銮驾中现身而出,谪仙俊颜金质玉相,独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绝俗脱神的卓约风姿。

围观一众百姓中不乏当地的士绅和官宦,身份上天大的悬殊致使他们只能围观,不似一方太守、都护可以近前觐见。

此刻一睹真皇风姿亦是此生无憾,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皇在位几年政绩突出甚是贤明。

君临天下了銮驾,温和浅笑向周围百姓示意,亲和友善,教养优异,但却没有急着顺都护的指引进入行宫,反而回身去,明眸善睐的看向銮驾。

紧跟着探出一只白皙玉手挑起帷幕和珠链,少女倾世绝美的容颜让人看到呼吸一滞,仿若遗世圣仙,空灵中有这对周围的好奇。握住帝皇伸出的手掌,轻灵的跳下銮驾。

如同一对神仙眷侣,相携一起进入行宫,直至二人踪迹消失,围观人群这才爆发出嘈杂的讨论,不乏感叹龙辇上下来的女子惊为天人,绝世仙资,更多的是对帝皇的尊崇和敬仰。

君临天需要被都护和太守觐见,本想着要我在一旁陪伴,可惜我一刻也不愿,转头换了轻便的衣衫便带着面纱,从行宫偏门低调溜出去。

柳叶和冬儿被我留在皇宫中照看,身边近前只有相思和古晋。古晋与君临天身边的冷泽在一同部署暗卫,相思在安置寝宫,所以我也就没有知会他们,先一步悄悄跑出去了。

松城如其名,真的满城尽是苍松,只不过种类数不胜数。

素衣白裳,面附轻纱,我如鱼得水般的穿梭于街道的人群中,新奇之心一颗不曾落没。

松脂琥珀坠,其中有着特制的仙鹤图腾……青松香膏,芬芳不腻让人心旷神怡……

令我驻足的是一处药妆坊,其中聚集全然女子。

“驻颜有术……”这个药坊的名字真是一目了然,怪不得全是女子在其中,不免好奇,我迈步踏入其中。

“呦!这位姑娘气质不凡,小店可有效劳之处啊?”迎上来的指引伙计是个女子,二十有五的样子,打量着我眉开眼笑的询问。作为接引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小姑娘虽说衣着素净,可这布料都是一流上品,哪里是寻常人家有的。

“有推荐吗?我不喜欢味道太冲的。”我绕开人群,四处观望着问道。

“想来姑娘不会是为脂粉而来,看看香露如何?”接引眉开眼笑的从一旁格子中取过几个瓷瓶,殷勤的奉上我的面前。“这蔷薇露可是我们这独一份的,妙在似花非花,是露非露,有其芬芳,而无其气息。”

确实不错,我认可这指引说的,一点不夸大,侍寝前沐浴,皇宫中所有香露我都看过,虽是上品,但都不和我的心意,“可有梅露?”

接引面露难色,“这……姑娘啊,我们这里毕竟是药妆,店面开启不久,这蔷薇露制成不易,所以也就没有其他拓展。”这么说确实有些给人泼冷水,但也是没办法,这药妆合作的幕后还未有新品,只得如实回答。

“倒是颇为可惜……”有些失望,我放下手中香露,可惜,我还挺喜欢的。

“姑娘若是喜欢,不妨等两日,我问问合作伙伴能否制出梅露。”

我听此回头,是一身着缮丝锦衣的男子,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气度。

“罢了,我久留不得。”我摇摇头婉拒,明日便要离开,又何必麻烦人家呢。

“倒是尚为可惜。”掌柜有些遗憾,这女孩轻纱掩面多半是随陛下仪仗而来,即便不是主子也该是主子身边的人,运气好还是陛下身边那位仙颜女子的人,若是入了她的眼,往后对药妆坊才是莫大的帮助。“小店不才,也供给宫中香印,姑娘不妨看看别的。”

“供给皇宫?”对哦!君临天身上常有甘松清香,应该是这松城所制进贡皇宫的。我忽然不失落了,“那可好办了!老板,麻烦你们研制梅露,虽说我久留不得松城,麻烦你们供给皇宫时,一道帮我把梅露也送往皇城,我会着人取的。”

我相这个掌柜要了纸笔,行云流水的一手好字不似女子的娟秀,反而透着洒脱的大气,“这个地址,制成后就送去,没有意外的话按周期不断。路费和货款到那里给付,可行?”

“天盛大道,镇国大将军府!”谢文峥想到了眼前女子不一般,可也没想到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当下立刻躬身行礼,“此前多有怠慢,还请小姐宽宏。”

“当寻常货单即可,还请掌柜莫要声张。”侧身避过这一礼,从客从商的,正常往来即可,没必要挑明身份。交代明白我便离开了。

130

谢文峥本是村落出身,应着聪慧考举了个秀才,当地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娶了个懂医术的娘子,夫妻间伉俪情深,步步踏实的走出村落,在县镇中谋得一教书先生活计,同是也想着再向上考取功名。

娶妻当贤,也是让谢文峥走运,乔湘湘嫁去了谢家,在谢文峥外出学习考举秀才时看顾孩子,自山中采草药研磨加工,卖给县镇药材店换取钱财供给生计,如今日子蒸蒸日上,更是和与皇城来的人合计开了药妆坊。

“镇国大将军府?”乔湘湘听着自家相公所说,心中思索着,“我们药妆坊合伙的人背后也是皇城的,这……虽说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但恐会被卷入他们的纷争啊。”

谢文峥倒是觉得没那么严重,只是接单做生意,合伙搭伴罢了,挣到的钱财都是有份账的,即便皇城水浑也淹不到松城来,“放心,我们只是供给货物,剩下的权当不懂,不看,不明白。”

“但愿如此……”乔湘湘也觉得多虑了,再怎么牵连也怪不到自己这个卖货的人身上。

……

我回归行宫,君临天已经在我的寝宫中等着了。

“我还以为你会忘记回来。”话语中透着嗔怪,君临天处理完都护和太守就来寻我,结果连个毛都没有,问了古晋和相思都一脸茫然称不知去向。

我心情极佳,手中油纸包着两串糖葫芦,“呶,陛下尝尝。”讨好的贴近君临天。

不忍继续对我摆出情绪,君临天却也并没有接过糖葫芦,反而仰躺摊下身子,“哄我。”

谁能想到,在外一贯冷峻谪仙的人此刻耍赖……无法,我只得取了桌案上的空碟子,将糖葫芦一枚枚取下放入,这才撩了裙摆跪坐在君临天身边。

“好夫君,人家出来玩兴奋嘛,吃个糖葫芦消消气~”再度讨好的奉着糖葫芦靠近,我软语温存极尽讨好,美眸bulingbuling的看着君临天。

自从我偷跑出宫去天牢见李若衡,君临天为此生气后,他就把持住了度。这才嘴角愉悦扬起,张开薄唇接受我的投喂,“下次等我陪你一起,再不可独自跑出去了。”手掌抚上我的后背,爱恋的在我的长发上来回爱抚。

“是。”我乖巧的答应,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顶撞君临天,待到又吃了几个糖葫芦我才将其搁置一旁。

“今日都累了,我去洗漱一番便就寝吧。”君临天起身略过我时挑逗的轻抚侧颊。

入夜

我侧卧在君临天怀中,诉说着在药妆坊的事情……“陛下身上的甘松香印便是此处的产物吧。”

“嗯,想不到凌羽还寻到产出的坊市了,往后若是梅露制成,直接随香印一同进贡皇宫即可,又何必凌羽从将军府取。”君临天透过黑暗,仍是爱恋的看着我,往怀中搂的更紧了些。

“这些都不重要,往后再安排就是了。”我倒不在意,随意的又聊了几句,我便渐渐呼吸平和睡去。

131

往后时日,路途每日所行都在计划之中,行宫一路提前安排好,会见都护或是太守时,君临天身边总是有我在,安静吃茶看书,等候他处理完事宜,随后也隐了身份,低调的只带冷泽在侧,随我在街巷中玩乐。

黑天后的城中依旧摩肩接踵,临近建昭每年的冬烝,所以也都热闹非凡。

我取过路边摊架上的半面龙吻面具,做工特殊使得在夜间也有荧光闪闪的棱角轮廓,比划在君临天面前摆弄,“与相公甚是相配。”

“那便给为夫戴上吧。”宠溺的微微低头,君临天贴心的让我伸手轻松帮他戴上, *** 在外的一对明眸善睐温和恬淡,即便谪仙俊颜被遮了一半,仍是让人侧目。

“相公也感觉到了,对吧。”君临天低头靠近我时,我妩媚轻笑,轻纱下的绝世容颜妩媚如妖,美眸中闪烁冷芒。

“自然,不然娘子也不会帮为夫选这面具。”君临天处变不惊,同我一样,他也感知到了周围暗处有异样,在嘈杂的街道上听到了刀剑自鞘中拔出所发出的声音。

君临天和我一样,没有莽撞声张,虽说大概率是冲我们两个来的,但我们在明,若是稍有异样,周围的百姓才是殃及池鱼的要倒霉。

冷泽沉默安静,腰侧的短刀和手臂中的锋爪都蓄势待发,这是他用的最趁手的武器。

“暂时没什么异动。”

“在等时机,他们也不想曝光与世。”

君临天牵着我的手,在街道上漫步,脸上虽然附着龙吻面具,但和我说话还是不自觉的浅笑,仿若一对寻常夫妻一同游玩。

“大概有十几个,可能只是为了试探。”我感知到的暗处异样,人数并不多,可能只是为了试探君临天身边除了冷泽是否还有隐藏的暗卫,一探虚实。

“谁都不能扰了我与娘子的兴致。”君临天笑着帮我把额前的几缕碎发理顺,“冷泽,处理干净,不必留活口。”

游玩热闹的街巷,我逐渐感觉到那些暗处的人一个个的消失,直至全然归于平静。

回归行宫,周遭的气氛很是凝重,但仍是不影响君临天的好心情,拉着我在一众行礼中径直路过,直到进入书房这才不舍的放开,目光温和的看着我坐去了软榻等候。

上位者的冷峻威压铺开,殿门口守候着太守,赵公公小心的近前来,“陛下,淮阳太守前来请罪。”

微微点头,得了君临天的示意,赵公公这才传了淮阳太守进来。

“陛下遇袭,实乃臣监管不利,罪不容诛!”淮阳的太守跪拜大礼,立刻请罪。

我淡漠的瞥了眼,暗中歹人的身份没查清楚,这个淮阳太守也算是做官到头了,刺客不是淮阳人士或许太守有个自请退位的名头,若是有半点瓜葛,扣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便是处死下场。

“许鑫,朕登基这些年第一次踏足淮阳,暗中刺杀便来了,你只是监管不利吗?”君临天嗤笑着,手指有规律的一下下扣响桌面,听的淮阳太守许鑫感觉是催命的。

“陛下明鉴,淮阳境内意外丛生臣难辞其咎,但绝无叛逆之心谋害陛下。”许鑫已经没什么求生欲望了,但还是想保住家人,至少不连累。

冷泽自殿外进入,恭敬行礼后开口,“陛下,刺客清点三十余人,其中包括外围观测三人,奇袭伏杀十人,已尽数处死。”

君临天满意点头,要的就是一个都不放过,既然安排刺杀那必是不会就一次,就看背后的人愿不愿意利用这次机会掏些家底出来了。

“许太守,您淮阳就任多久了?”我看着依旧跪伏的许鑫开口问道。

“回轩妃,罪臣就任二十四年了,自县令一路提拔而上。”许鑫看破生死的样子,声音低沉无力。

“七品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四品,想来许太守也是沉浮多年。”我起身来,踱步到了君临天书案前,倾靠身体,“本宫自是信任许太守不会蠢到在自己管辖处实名谋逆,但不代表身边之人会如此,您说呢?”

“罪臣明白轩妃的意思,只是如此忤逆之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罪臣身边之人也是脱不开关系的。”许鑫没有领悟深层意思,仍是陈述。

“愚笨!难怪会选在淮阳对朕刺杀。”君临天嗤笑更甚,现在基本相信许鑫没这个脑子或是胆子参与其中了。

“请陛下,轩妃明示。”许鑫忙不迭再度行下大礼。

“许太守身边确实可能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但是,若许太守官落,到时名正言顺顶替上来的该是何人呢?”我耐心解释,毕竟在淮阳待不久,这边的查探还是需要许鑫戴罪立功。

“许鑫,朕了解过你就任时的政绩,虽是平庸了些但也安康淡泊,若是查清此事,朕或许可以恕你失职过失。”君临天绕过书案,再度拉我离开。

身后,许鑫如蒙大赦,也是茅塞顿开,自己从一开始想的就有偏差,太守之位四品,算是淮阳最高官位,觊觎之人自然多,搭上皇城权贵的人不在少数,自己也是有渠道的,私下蓄谋完全有可能。

132

淮阳的事情压制下来了,毕竟銮驾遇刺这种消息传出是会动荡建昭皇朝的,此番前往雾凇岛临近北疆边境,北狄或许也会蠢蠢欲动。

自从淮阳境内一举抹杀殆尽刺客后,到达雾凇岛前一直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雾凇岛在黑龙湖中央,不便一同登临,君临天便在湖边下令驻扎在此。

绒领赤红披肩,金丝纹绣腾云鸾鸟,衣裙红枫滚边,娇艳欲滴,金荷凤羽冠规整束发,两侧流苏步摇随我而悠悠晃动,在冰天雪地之中甚是显眼。

君临天一席玄墨龙纹袍,貂绒滚边看着很是暖和,银叶坠饰挂边拢在披风身前,与垂下的青目盘龙发饰交相辉映,如同天边神邸临世,高贵出尘。

湖畔的十里长堤上,洁白晶莹的缀满高耸入天的劲松枝头,初阳照耀下银光闪烁,美丽动人。

如此盛景让我沉醉,脚步轻快,雪沙踏入脚下瑟瑟作响,却不影响我轻灵身法,赤红衣袂在虚空中随我的脚步起伏而动,美轮美奂。

明眸时刻注视着我的身影,君临天从没见过爱恋的女孩如此展露笑颜,没有礼仪,没有束缚,欢脱的如一只林间红狐,自由自在。俊颜不自觉的欢笑,不再是浮于表皮的虚假。

亦步亦趋的跟随我的脚步,君临天完全由着我四处乱跑,松林深处,避开屏障豁然开朗,竟还有一处崎岖矮山。

我美眸中欢脱的兴奋丝毫不减,“陛下,我们上山可好?”

君临天没有去看雾凇冰霜的矮山,只是走到我身前,理顺我发间的步摇,“只要凌羽开心。”

近在咫尺的俊颜,还满是宠溺,我一时冲动,双手揪着君临天胸前的貂绒滚边,脚尖轻点,蜻蜓点水的轻吻在那微凉的薄唇上。

……

雾凇山背面便临近北狄疆土,常年山林积雪覆盖,多是袅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间只隔着一半的黑龙湖。

靖渊迎立寒风,桃花眸中不再有媚态或是怯弱,全然是生死见惯的冷冽杀气。

夜千凌羽和建昭帝皇出行临近北疆边界,这种天赐的良机怎么能错过,一举刺杀成功……建昭皇朝群龙无首那将是北狄莫大的机遇!

“渊护法,边境奇兵已秘密调度,部署在雾凇山上了。”身旁的人恭敬道,“都避开了建昭的北疆驻军,这片霜溯山脉是真正的荒蛮,只有两三个兽口讨生活的猎户知道隐秘小路,绝不会暴露我们。”

微微点头,靖渊很是满意,毕竟如果刺杀暴露是北狄入侵干的,那承载的将是建昭义无反顾的进攻,短则数月,可能北狄王宫便会被铁蹄踏破。

这次谋划自然是有姜吟皇后和姜家助力,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君临天,而是夜千凌羽,銮驾遇刺夜千凌羽身陨,陛下问责,北疆驻守军队是夜千景名下,牵连罪名一同问责,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绝妙。

靖渊同样看重这计策,寻了借口离宫,亲自千里迢迢奔赴来此,不惜动用边境精锐奇兵,一定要君临天身死雾凇岛。

“通知奇袭营随时待命,确保最快的速度袭杀建昭帝皇,不可落有痕迹!”靖渊冷声下令,俊美的桃花眸像是想到什么,失神了片刻,“建昭帝皇身边的那个女子……如是可以,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什么?渊护法您是认真的?”身旁的人惊愕不已,那个不是建昭帝皇的宫妃吗?带她回来有什么用?还是完好无损的。

“有问题吗?”冷冽如刀的桃花眸逼视那人,靖渊冷笑着,竟然敢质疑自己的决断,“若是袭杀失败,有那女子在,建昭帝皇也会顾忌万分。”

“是,属下所观浅薄了。”那人赶紧低头认错,渊护法的眼睛好看是好看,但被他看久了也就代表着命不久矣。

133

天边明亮落得比寻常冬日更早,雾凇山半腰处有一天然溶洞,口窄腹宽,其中奇异的有着居所需要的石榻以及干柴。

“这里还有其他人住过?”我惊喜的扒拉着那一堆木柴,回头看向君临天。

“这岛上雪兔雪貂很多,有猎户会专程来此狩猎,应该是他们提前准备的。”君临天四周查看,笑着解释,这些都是冷泽提前了解到给他汇报的。

从肩胛上取下龙纹貂绒披风,规整的铺在平整的石榻上,君临天扶着我双肩按着坐下,“乖乖等一会,我去生火。”捡过几只干柴,又找寻片刻取到火石,熟练的摩擦。

“陛下还会生火?您可是天下至尊,这种市侩技艺也这般熟练?”乖巧的坐在一旁,我抱臂窝在披风中取暖,美眸在火光中映的明亮生辉。

“父皇在世时,我被压了身份丢入军营中磨砺,独自在荒野中生活了三个月,这些多少都会些。”口上不忘给我解释着,君临天动作麻利,火光升腾旺盛,拍拍手上染指的灰尘,君临天贴着我坐下身来。

龙纹披风甚是宽大,足矣包裹进我们两个,鼻息中清淡的甘松香让我安神清心,我乖顺的如一只家猫窝在君临天怀中,闭目养神。

“凌羽……”

“嗯?”我没有睁眼,懒散的应着。

“若我不是帝皇,这般逍遥的生活便可永世许你。”话语中涵盖着遗憾,君临天看着怀中的女孩,心仿若化入温泉,爱意满满当当。

“既然是陛下的人了,臣妾自当永远跟随陛下,守护建昭每一寸领土,安平建昭每一方混乱。”唇角不自觉扬起,我感受得到君临天对我磅礴的爱意,我自然全力给予回应。

“私下,凌羽不必称呼陛下,倒是让我时刻警醒疲倦。”

“不称呼陛下?那叫什么?”我自怀中抬起头来,眼眸睁大,在火光映射中全是疑惑。

“唤名字即可,我想凌羽唤我的名字。”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君临天只觉得怀中姑娘看一辈子也不够。

“名字?君临天?怪怪的。”我试探着喊了一声,遂摇摇头,不喜欢。

“母后自小唤我临儿,凌羽唤我临,可好?”

“临……临难不屈,临莅遮天,这也是陛下名字的由来吧,想来先帝定是对你寄予厚望。”我认可下君临天的提议,临字很好,自是配得上君临天下的谪仙帝皇。

“父皇想一统四洲,想皇朝囊括下诸天万界,我自然承袭他的意志。”明眸深邃,君临天忆起曾经,无形中流露着年轻气盛的豪云壮志,“那时,我要凌羽在侧共赏山河繁华!”

“好~”受到感染,我眼中也有着憧憬期待,人美声甜的答应着君临天许给我的诺言。

……

月上苍穹高处,已过子夜许久,面前的火堆不似一开始升腾踊跃。

昏暗的溶洞中,君临天靠坐石榻,我枕在他盘起的腿上潜睡。陡然间,我们一齐警觉。

我扶着君临天的腿直起身来,透过昏暗的火光凝视溶洞外,君临天亦是俊颜寒霜,冷冽的看向溶洞口。我们都感知到了溶洞外有大量的脚步活动,在谨慎的靠近溶洞。

不可能是仪仗出行的人,白日里只有我和君临天单独上了雾凇岛,与冷泽和暗卫联络靠着训练有素的鹰隼,而且,我们两个完全是随心而走,根本不会有行踪会暴露驻扎黑龙湖旁的仪仗大营,即便有奸人也不可能安排刺杀。

利落起身来,我蹲下身去,从小腿侧边和腰侧摸出暗藏的三棱刺,血槽深凹,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君临天自然也有准备,右手手臂有着覆盖了整个小臂的护腕,此刻自其中滑出双面锋刃,细长锋利,绝对是毙命利器。

“不可恋战,尽快脱身通知冷泽。”靠近了我的身边,君临天低声在我耳畔轻语,他自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甚至是将这些妄图找死的人杀戮殆尽,可他怕身边的女孩有意外,那才是君临天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可不是良善的小白花。”此刻我并没有恐惧或是怯懦,反而心中血性被激发。

美眸中闪耀的嗜血兴奋更让君临天着迷,这才是配得上他君临天的女人,柔弱需要庇护的女子他爱不起来,傲世苍穹的天骄才是帝皇该征服的。

134

自从得知了夜千凌羽会去雾凇岛的消息,容允立即离开碧落黄泉,无所畏惧的日夜兼程,这两年间或许是夜千凌羽离自己最近的机会,他不想遗失。

银发白袍,在雾凇山中是天然的伪装,可惜,仍是逃不过那个碧眼之人的追捕。

“就这么想她?夜千凌羽?”依旧是一身惨绿直衫,孤瘦雪霜姿,负手而立闲雅轻笑。

容允双臂被人押解,被迫单膝伏低身体,异瞳仍是不甘的瞪视眼前的人,“我只想见她一面,只一面!我就回碧落黄泉,到时罚也好,刑也好,我都愿承受!”

“只一面?那怎么够呢?”躬身低下身姿,碧眼中萦蕴的笑意浓厚,大手凶狠扼住容允喉咙,“我们把她带回去,你日日见,夜夜看,不好吗?”

惊异的瞪大异瞳,容允不敢置信这人说的话,但心中明白,这绝对不是如自己所愿的美好,不过是这个碧眼男人的恶趣味。

“碧落黄泉有一霜冷玄棺,可保尸身不腐……本座慷慨赐予你,如何?”

骤然的暴起,疯狂的挣扎,异瞳睚眦,怒不可遏,容允平生最大的力量汇聚,挣脱开钳制,毫无章法的攻向面前的碧眼男人……不过来得及把惨绿直衫撕扯开几处,再度被身后的人压制在下。

“主上,属下不利,请责罚!”身后钳制容允的两人面色惨白,沉声讨罪。

“能被一个习练两年的人挣脱,还有脸活着?”碧眼男人的声音平淡,听在后面二人耳中仿若宣判死刑,“办事不力,回去自行领罚。”

“是……”难看的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涩,压制容允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碧眼再度看向目眦欲裂的容允,凶狠嗜血的异瞳中还潜藏着无力,“不必如此看着本座,不妨告诉你,来此不只是为了抓捕你。建昭帝皇也在此处,今日行动是联合了北狄边疆奇兵,目标便是他们的性命。”看着容允逐渐出现惊慌的模样,碧眼男人其笑出声,“你看,本座对你多好,还为你喜欢的姑娘收尸,该心怀感恩~”

“别伤害她!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唔……”

话没有说完,碧眼男人大手一挥,立即有人自后方上来,手中粗布条卡进容允的唇舌间,勒紧与脑后,麻绳缠绕手铐结将容允捆的动弹不得。

“既然来了,那便与本座一起看好戏。”不在乎异瞳中的焦灼,碧眼男人直起身来浅笑平淡,“看戏,要安静~”食指束于唇边,做出噤声手势,随后青灰锦靴当先迈出,大步带着前往雾凇山巅。

……

溶洞口小腹大易守难攻,可就此窝在这里完全是瓮中捉……呃,请君入瓮,我思索着,况且如果外面的人向 *** 火雨箭,那更完了!

第一次和君临天结伴战斗,只是互相对望一眼彼此心意便会互通,手中修长三棱刺翻转,玄赤两道身影一同出击,当先进入溶洞的两个人,一个被我刺穿心口,一个被君临天划开颈窝,瞬息双双毙命。

踏出溶洞,前方宽阔的空地错落有致的人影不少,如今已是平旦时刻,弦月西倾,天地间昏暗模糊,不知谁高声呼出,“暴露了!冲杀!”

四周一束束明亮的火把燃起,照亮了周围。

我看清了形势,单论溶洞前的空地便有几十人,身上衣着整齐皆为灰白色,更适合在霜雪中隐藏,反观我和君临天,赤玄两色最是显眼。

不等对方先行动,我脚下踏过,轻灵迫近,手中三棱刺寒光瞬闪,绝美容颜上浅笑嫣然,赤红衣袂虚空中飘荡,仿若轻舞潇洒,绚烂如一枚红莲,随着寒光闪烁间血珠飞溅,在纯白雪地绽放朵朵红花。

厮杀间隙,我略微顿下脚步,看向周围被震慑不敢贸然上前的灰白人影,朱唇灿烂上扬,发间钗冠珠链随着微微歪斜的头晃动,“有本事刺杀,没胆量上?上啊!”猖狂开口,我脸上还有着几处血珠所溅的污渍,顺着滑腻的肌肤缓缓滑落,鬼魅妖姬、厉鬼祸世一样。

君临天更加内敛,不似我放开了杀性,他自始至终在我身边三步远的地方,护腕处滑出的锋刃顺着血槽不断滴落血珠,动最小的幅度杀最多的人,更多的注意放在身边女孩身上,时刻注意着死角暗处的威胁,提防着背后的袭杀。

灰白人影逐渐分开,其中走出几人,衣着与其他人无二,可气息凝茁浑厚,这些才是真正刺杀我们的凭障。

“稍有波及便是身首异处,不想死的离远点。”其中一人声音低沉冷漠。

“不能久留,开出一条路脱身……”君临天低语提醒,他怕这女孩杀性起不管不顾了。

微微颔首,我的眼眸却一瞬不瞬盯着逐渐靠进的几人,浅笑不减,左手的三棱刺翻转反握,方便防守。

手腕翻转,修长的三棱刺与迫压上来的短刀交错,点点火芒闪耀而逝,格挡开攻势,我速度不减,左手反握的三棱刺凶悍朝着那人抬起,衣钵撕裂的声音带着些许皮肉破开的低声,那人胸口多了硕长的一道伤口,顺势回身,一脚踢向那人胸口。

风声穿刺,我来不及回头,腰肢柔软倾倒,避开横劈来的宣花斧。握着三棱刺,以拳撑地,衣裙在风中飘荡舞动,遮了我修长双腿的动向,翻身站定前踢碎了那人的下颚,寒风凛凛中,脚步虚浮后退,轰然倒地。

几个回合,冲着我来的人就一伤一残,反观君临天,仪态万千不为过,墨发间的盘龙发饰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右手挥动,锋刃切开那人喉管,君临天修长的手探出,优雅的停在空中,那个缓缓倒下的人懵怔的后仰倒下,脸刚好自君临天掌下蹭过合了不瞑目的眼,逼格拉满。

我承认,这男人打架比我优雅,比我好看,比我帅……

135

溶洞上方,既远离纷争又能一览无遗,碧眼男子一点不心疼碧落黄泉的杀手,仿佛接二连三丧命在那对男女手中的人无关既要一样。

“还真是让本座惊喜啊!”欢欣的话语气很是诡异,碧眼男人偏头看向一旁被捆绑封口的容允,异瞳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赤衣女孩,担忧却柔情,“她真厉害,哪怕是座下护法也不一定敌得过……不如,本座亲自陪同玩一番……”

“唔唔唔——”疯狂摇头,容允惊慌失措,却被束缚身体无能为力,挣扎着,手铐结却越缚越紧,唇齿间的粗布阻隔,哪怕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拉弓搭箭,碧眼男人嗤笑着瞥了眼容允的抗拒,视若无睹,满弓伸展,透着寒芒的箭矢对准那灵动的赤色身影……

君临天立刻觉察危机,明眸风霜冷冽,迅速望向溶洞上方的黑暗之处,那里稍稍渐起的杀意刚刚才泄露出来,还有伏击!那人很强,武功造诣不在自己之下……

虚空被撕裂,破风声尖锐,寒光箭矢在我又一次回身刺穿一人胸膛时飞来,这一箭时机把控的十分完美,刚好是我落势的真空间隙时袭来的,感受着后背的锋锐,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最多偏移身体避开致命处。

回过身时,箭矢离我几寸远,君临天手掌有力的握住箭身,我丝毫伤害没有受到,手臂垂落,内力肆虐摧毁手中箭矢,君临天明眸中的冰霜裹挟着滔天怒火,这一箭如果自己没拦住,那凌羽便会被重创,周遭的灰白人影更是虎视眈眈。

“我们离开这。”如果没有溶洞上方的强者,今日这些人自己动手便让他们都命丧于此,可现在,君临天不想身边的女孩有任何意外,退避锋芒才是上策。

十指相扣,我被君临天拉着紧贴,只得收了右手的三棱刺回腰侧,君临天开路,我只需要格挡开侧边的阻拦即可,冲出围剿对君临天来说轻而易举,身影迅速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溶洞上方

碧眼男子一副惋惜的遗憾样子,“唉,可惜可惜,没中~猎物跑了。”

紧绷的思绪和精神略微放松,她脱身了就好……

容允胸膛略微起伏较重,有些如释重负,却听身旁的碧眼男子开口,“去追,全力剿杀那个女孩。”愤恨的瞪视,容允再度被押解着跟进碧眼男子身旁。

旭日破晓,冉冉初升。

君临天带着我在雾凇山奔袭,狭窄山路崎岖不平,又有冰霜冻结,稍不留神脚下便会打滑。

嘹亮的鹰唳在天穹传出,君临天停在一片宽阔地雪地之中,舌尖贴紧指腹,响亮的哨声呼唤鹰隼。

雪白的海东青自天穹飞下,明黄色利爪上有着皇族象征的金环,君临天从发间取下盘龙发饰,扣在海东青爪上的金环,“带冷泽找到我们。”

灵性的蓝紫瞳孔看着君临天,复又望望一旁的我,海东青侧着脑袋在君临天掌腹蹭蹭,这才振翅高飞,盘旋两周消失天边。

“放心,很快就没事了。”君临天说着安慰的话语,转眸看向我,无奈的轻笑摇头,是他多虑了……这姑娘哪有一丝惧态,反倒神采奕奕的笑着。“暂且没追上来,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等吧,玉爪能找到我们的。”那只雪白的极品海东青名唤玉爪,倒是十分相配的名字。

“好。”

136

明眸余光看到了异样,数根钢针自我侧方飞射而来,君临天搂紧我的腰肢,带动下避开袭击。

我从他怀中回神,好强!看着飞射没入树干的几枚钢针,不禁心有余悸,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没有君临天我多半已经被洞穿几个血洞了。

“既然追上来了,现身吧。”君临天将我护在怀中,声音冰冷森然,明眸中翻滚着杀意,此人多次对凌羽出手,每一次都志在一击致命,断不能留他!

“不愧是建昭帝皇,本座还觉得传闻夸大了,没想到如此年轻武功造诣就是登峰造极境。”碧眼惨绿衫的男人缓步而来,独自一人,碧眼时刻警惕君临天,这是个连自己都要时刻戒备的对手。

“你是江湖中人?为何刺杀朕?”冷漠询问,君临天自问从未与江湖中人有过攀扯,也没有去特别约束过,而且江湖上的那些侠义、诡诈之人都是最忌讳与皇室有恩怨,毕竟最后的结果都是被皇室强势镇压。

“刀口舔血生意人罢了。”碧眼男人轻笑着,算是解释了,随后大手一挥,周围立刻踊跃出灰白的人群,这片雪地将君临天二人包围其中。

“我能顾好自己。”我贴近君临天心口,抬起头低语,面前为首的这个碧眼男人便是这次刺杀的唯一支柱,他被震退,这些杂鱼自然不攻自破,不能让君临天再分神护我了。

低下头,看着面前女孩自信的笑颜,很让人有信服力,君临天自然不例外。

“这么自信?你这小姑娘口气挺大!”碧眼锁定了我,眼中审视像是把我层层剥开看透。“武艺不错,身法诡秘,出手狠厉,本座都耐不住想试试了。”

“你还是想办法在朕手中活下来吧!”君临天身随声动,墨影一闪,身影瞬息到了碧眼男人身前,纵跃而起居高临下,玄色锦靴 *** 踢向碧眼男人。

双臂本能格挡,排山倒海的力道促使青灰锦靴不住后退,借此泄去余威,不待喘息,君临天手臂上的锋刃舞动,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刁钻的攻向破绽所在。

我自然不会在一旁无动于衷看戏,身上的赤红的腾云鸾鸟披风被我扯下,累赘的有些影响我发挥,舞动间在空中全然展开,甩向身后扑来的灰白人群,借此遮挡了他们部分视线,手中三棱刺极速舞动,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回转翻覆,隔着披风瞬杀两人。

脚下轻点,赤红衣裙凌空舞动,我几步借力穿梭与一众灰白人影,红影所过之处皆有寒光闪闪,红霜乱舞不断随着轻微的声音自灰白人影身上溅射。

一时不察,肩胛传来痛楚,我瞬间恼怒,美眸杀性更胜几分,连身体都懒得面过,长腿力道十足,单扣后踢,一脚送那人归西。

此番冲杀,我这边毙命了十几个,放眼望去,还有不少,其中亦是有着几个气息浑厚的强者。握紧手中三棱刺,退后几步靠近一旁的高挺苍松,纵跃而上,脚下轻点枝干一路攀上,眼角时刻注意跟着我攀登来的灰白人影。

站定一处枝干,我稍作停留,后面的人立刻拉近了距离,单手展臂,扣紧上方枝干荡起身姿,首当追上来的那人被我重重一脚踢开,重心不稳高处跌落。

君临天和碧眼男人的打斗明显占上风,攻势如骤雨降临,让人应接不暇。

该死!真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个小姑娘都制服不了!碧眼男人终究是小看我了,他眼里即便是武将家的女儿又如何,会武艺又如何,这么多成熟杀手和奇袭兵一起围剿,还被不断反杀。

被君临天压制是没想到的,但被一个女孩冲杀一众也是没想到的,本来即便不敌君临天但拿下那女孩,由此威胁也可促使君临天就范,可现在的趋势自己一方快覆没了……那就动用座下护法。

我居高临下,劲松树冠上接二连三将攀附而上的刺伤或直接毙命,再一脚踢下,解了后顾之忧也省力。

紧挨着一旁的另一棵劲松树冠上传来危机,是突然出现的,毫无征兆,我惊觉却无防备,那人手中长刀挥砍在我脊背,强大的惯力将我推出枝干,自高空跌落下雪地。

“凌羽——”君临天分神了,被碧眼男子抓住机会反手一钢针,刺伤了手腕。

趁机,转守为攻占据主动,君临天被逼退几步。

凌空翻转身体,我双足先落地,侧了身子翻滚泄力,半跪在雪地中一时没了动作,发间钗冠散落,青丝随风飘散披落后背。

偷袭的人穿着滢白劲装,提早便埋伏树冠,隐秘其中都没人察觉到。

周围灰白人开口恭敬,“仇护法。”

滢白衣着的人应了一声,手中长刀身前一挥,破风声响亮,一步步朝我走来。长刀高举对准我低垂着的颈侧。

“呵呵……”鬼魅的轻笑,我右手高抬格挡下劈的长刀,右手反握的三棱刺挥向仇护法的咽喉。可惜距离不够,力度不够,只是破了他的皮肉,没有伤及致命。

“你左手的三棱刺格挡在背后,没被我的刀砍伤——”仇护法捂着伤口,眼中愤恨,自己还是大意了。

“你以为我左手反握三棱刺是为了什么,防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朱唇勾起玩味的轻笑,我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呢,我这么惜命的人可不会轻易狗带。

没了偷袭的优势,仇护法只能正面与我缠斗,即便我有受伤,可稍有不慎仍是会被我偷机屠杀,这女子即便放在碧落黄泉也是绝顶的杀手,地位崇高。

再度交锋一起,心中有着被偷袭的怒气,战力直接飙升,缠斗间轻功纵跃,逐渐从雪地中进入松林。

137

天杀的!我真没想到松林中有一极深的地裂,侧身避开仇护法挥来的单背刀花,我后撤一步在松软积雪上,重心失衡下仰跌入深不见底的漆黑地裂中。

身体失衡在空中,我眼看着仇护法目中狞笑,这是他设计好的!手中长刀使足了力气,“去死吧!”随着咬牙切齿的话,长刀飞刺向我。

凌空状态我使不出力气,本能的将手中三棱刺一样掷出,只是让长刀飞来偏移了方向,刺伤了我的腰侧没入地裂的岩壁间。

“呃——”我吃痛,更是难以把持身体,任由撞击在地裂的岩壁上,摔入漆黑。

仇护法抹了下脖子上的伤口,冷笑着看向地缝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侥幸不死又如何!等主上击杀建昭帝皇再来处理你。”这女子再厉害,受了伤又跌落地裂深处,一时半会绝对没办法上来,思此,放心离开,即便是岩壁间的长刀也没有收回。

……

亲眼看着夜千凌羽跌落地裂,还被补上一刀,容允从最开始的拼死挣扎,到现在悲痛欲绝的跪在地上,唇齿间的粗布压了悲嚎,颤抖着双肩低垂着头,泪水自异瞳中落在积雪中,晕化开。

靖渊接替了碧眼男人的位置,现在由他看管容允身侧,衣袖中的拳头握紧,泛白的骨节和凸露的青筋,暗自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沉稳下来,他不像容允可以完全表露痛苦,他是碧落黄泉的护法,他的任务带有致死夜千凌羽的命令。

心中淤堵的难过一直在折磨靖渊,他不想那个女孩死,他期待着主上杀死君临天,活捉夜千凌羽,可她强势杀伐,同为护法身份的人动手就生死难料了。

“结局看到了……可以死心回碧落黄泉了。”平淡开口,靖渊桃花眸隐晦的有悲凉情绪,看着脚边被紧缚噤声的容允,有着相同的感觉。

立刻有人扣紧容允的被缚的手臂,强硬的从雪地中拉起。

异瞳中的穷凶极恶像是要生撕了靖渊,自从到了碧落黄泉,容允身上温润的气质化为了冷冽的清寒,现在全然是嗜血的野兽,即便被粗布噤声,被麻绳捆绑,仍是血海深仇的愤恨挣扎。

靖渊平静的看着良久,抬手大发慈悲的松开了容允脑后唇齿中的粗布结,“有话说?”

“救她!建昭皇宫凌羽多次替你解围,你不能如此对她!”嘶吼出声,容允无助到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我的任务就是潜藏在夜千凌羽身边,寻机刺杀建昭帝皇,如今目的达到了,她已没有价值。”平淡如水,靖渊说的话毫无波澜,即便心中负罪难过,可身为北狄子民,他的理智不许。“仇丰的刀功深厚,刀伤难愈,即便她跌落地裂侥幸未死……这冰天雪地的雾凇岛,夜千凌羽也会失血过多被冻死。”

“畜生!你还有人性吗!凌羽在皇宫为你疗伤,为你庇护,她那么信你!你的良心何在!”拒绝的话让容允绝望,分析的解释更让容允心脏绞痛,在潮湿寒冷的地裂中,难以企及的光明,感受着血液生机从身体里面一点一滴的流逝,寒冷一丝一毫的侵占身体,亲身感受着死亡逐渐逼近……这该多绝望啊。

“说完了吗?封口,带走。”

靖渊的冷漠让容允气急攻心,却无可奈何,粗布再度卡入唇齿在脑后打结,异瞳悲痛的望着女孩跌落的地裂之处,痛苦的撕心裂肺,却无法抗拒束缚被迫带离。

……

君临天和碧眼男人缠斗的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周围围剿的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半步,只是内力的余威都足矣让他们伤残。

交错间分开了身位,君临天心绪焦急,凌羽已经不在这片雪地了,不禁担忧起来,虽说自信凌羽武艺超强,可万一有伏击,或是还隐藏有如碧眼男子一样的强者呢……

“主上!那女子解决了!”仇丰回归复命,眼神肆意的挑衅君临天,“重伤之下跌入雪沟地裂,必死无疑!”

君临天俊颜立刻出现比之刚才更加疯狂的雷霆杀意,他不信夜千凌羽会轻易身陨,但这人回来敢这么说,至少表明凌羽此时处境并不好。

碧眼男人却是欣喜欢愉,“是嘛!本座还没与她好好玩上一番,唉——可惜可惜。”

苍穹间,嘹亮的鹰隼尖鸣,仿佛是冲阵的号角,冷泽冲在最前,身后一众黑衣暗卫驰援而来。

“罢了罢了,总归此次没有空手而归,虽说不是目标,但本座还是赚回点。”碧眼男子知道大势已去,颇为遗憾的呵呵笑着,当先脚下轻点,惨绿直衫轻舞,轻功精湛的远离。

君临天会任由吗?自然不可能,但目标不是碧眼男人而是回来的仇护法

没了自家主上,仇丰面对君临天毫无还手之力,本来还有一众灰白奇袭兵压后,可君临天直接锁定,根本不管不顾,撩鹰捕兔一样的容易,不过几个呼吸间,仇丰完全丧失战力,喉咙被扣在君临天掌中。

帝王威压如降天罚,震慑力直击灵魂深处,“凌羽在哪?说了给你个痛快!”明眸中的锋锐杀意逼视,君临天丧失了寻常的理智和冷漠,只恨杀他太快不解恨。

“她……死了”仇丰有着骨气,已经不在对生有期望,不如拖延时间让他们晚点找到那女子,寻到时已经是冰凉尸身。

“有骨气!”冷笑出声,君临天对于多余的事他不会给予时间浪费,嫌恶的丢开仇丰,“剜眼,拔舌,断四肢,钉在雪松巅让他……慢慢死。”

不浪费时间,暗卫自然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办,仇丰必将在绝望中痛苦死去,不幸的话还会在活着的时候引来雪雕苍鹰啄食。

“全力搜救轩妃,着重找寻雪沟和地裂处!”步伐不停,君临天行的飞快,冷泽紧跟身侧聆听吩咐。

138

滴答——滴答——

柳眉促动,我艰难的睁开眼,许久才恢复了视物的清晰,上方的岩壁有着许多冰锥,尖锐光滑,低落的水珠把我砸醒了。

“嘶——”动着酸痛的身体,我艰难的撑起身体,腰侧的刀伤被牵扯着极痛,真是命大,这么高的地裂摔下来没死,幸好裂缝不大,落下时不时撞击到岩壁减缓了冲击。

忍不住逆血上涌,我抚着胸口,侧身撑着地面,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大口殷红,苍白的唇色染指着血迹,更是醒目。

腰侧刀伤有些深,血还在不断外流,我有些头疼,这次真是生死危机了,止不住血,出不了地裂,我多半交代在这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啊,一时贪玩竟然要丢命……手中剩下的三棱刺自衣裙上划开,撕下布条,环绕着腰身紧紧束缚住伤口,扶着岩壁艰难起身。

忍着疼痛,我几次想施展轻功飞身凌跃,可惜腰侧根本无法用力,放在平时,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眸光仰望,遥远的上方只有一线苍天,“不知道临怎么样了……要快点回到他身边……”低喃着,仿佛是给自己勉励,我提气坚毅,扶着岩壁缓慢走动,或许能找到地势高些的地方攀登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腰侧鲜血一直潺潺而流,殷实了赤红衣裙,一路洒落,地裂下的路更是崎岖难走,我本就身体虚弱,受伤疼痛,步伐虚浮下跌跌撞撞,泥泞混合着血浆让我看着狼狈不堪,活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打量地势,越发宽的地裂两侧的岩壁坡度也有缓和,在不试试爬出去我可能就没多余的力量了,拖延着只会让我更加无力虚弱。

强忍下腰间伤势,我握紧三棱刺, *** 刺入岩壁缝隙,脚下踩着突岩,艰难的送着身体向上。

冰冷的岩石仿佛在啃噬我的手指,最初的冰冷痛楚我强忍下不予理会,后来逐渐麻木,僵硬的弯曲抓合完全没有感知,三棱刺突然脱离岩壁石缝,我尽力缩小身体,重重磕在岩石上滚落至底,这已经是第六次摔落了。

休息缓和之余,我抬头仰望,无力的笑起来,“快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回,这片岩壁我已经摸清了,最多两次,我必定能出去。可是,好累啊,困意席卷而来,我眼瞳开始有些迷离恍惚,身体负荷太重。

许久,我已经再度攀登而上,我才不要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我的夫君,我的儿子在等我回去!幸好夜千氏遗传是一生要强的意志,就此放弃绝不会在我身上出现!

岩壁所过都被我的鲜血挥洒一遍一遍,醒目的鲜艳是我活着的决心,是我求生的道路,终于离开地缝登顶时,我没有就此趴下,忍着剧痛跪坐在边缘,瞬息间明亮的环境让我感觉重回人世。

握紧三棱刺,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仍是不怠慢的行进,君临天怎么样了?冷泽有没有带人驰援到?刺杀危机有没有解除?

朦胧了视线,我的每一步动作都是凭靠本能的意志,冷风凛凛,仿佛是直接灌入我的身体的,洁白雪地上每行一步,都有鲜艳欲滴的赤红渲染。极限了,君临天……我真的撑不住了……此心此生无憾,生命的火将尽完。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人的玄色身影,依旧谪仙降世,依旧金质玉相,他向我靠近……君临天,死神收敛我性命之时还赐予我再见你一面,真好……

……

苍茫天地间,迷雾茫茫。

我迷茫发愣,这是哪里?“父亲!母亲!哥哥!你们在哪——”发生什么了,怎么就我一个人了?

迷茫逐渐转化慌张,本来行走的脚步逐渐加快,我无意识的胡乱闯,“有人吗?有没有人啊?”高声呼唤,这种孤独寂寥的感觉让人自心地恐惧。

桥?怎么有桥?我迷茫的放缓脚步,面前的桥宽阔质朴,横跨出去很是远,石板黑路精致,铺设的错落有致,桥下黑水滚滚湍急,对岸的红艳花丛甚是娇美,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要过去吗?没有别的路了……我站在桥头前,犹豫不决,想过去又不想去,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如果过了桥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跟我走吧。”温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玄衣男子,明眸善睐,仙颜无双,真好看。

“我会保护你,我带你回去。”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玄衣男子不禁靠近我几步,修长的手像我伸来停在空中。

“我不认识你。”我警惕的打量这男子,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跟我走,你会明白一切。”耐性的循循善诱,玄衣男子勾唇轻笑,爱意绵绵。

我犹犹豫豫抬手,迟疑不定,终究缓缓把手放入他的掌心,温暖包裹而上,不仅是手,四肢百骸同时传来的温暖舒适,昏沉的感觉侵入脑中,意识逐渐沉沦。

139

“陛下恕罪,臣实在难以保证轩妃无碍。”随行的太医恐惧的匍匐跪地,“失血过多,加上天寒地冻寒气入体,多半多次高处跌落,伤及内里……如今尚存一息实属奇迹。”

“朕不管!朕只要轩妃活着!无论用任何方法!明白吗?无论如何!”怒吼出声,君临天从没有这么无力过,时机、生死、决策从来都是掌握在他手中的,可现在他慌了,床榻上的女孩早就是君临天命不可缺的。

“陛下,病症臣皆可全力救治,可……死亡并非病症啊!能做的臣都做了,轩妃能否活下来……全在天意。”地位仅次于太医令的副医令,医术自然卓约超然,下保证这种哄骗的方式绝对不能对帝皇用,宁愿实话实说被迁怒处死,也不能欺君罔上诛九族。

静立床榻前,君临天眼中只有床榻上的女孩,绝美的容颜毫无血色,安静的躺在那里,恬淡如熟睡一般,微乎其微的呼吸却时刻提醒君临天她的濒死状态。

“滚……”心中的痛苦磅礴汹涌,君临天却什么也做不了,低低的开口让太医退离。

“凌羽,别睡了……我们该回去了……”声音中止不住的颤抖。

“惊澜和惊浅还在皇宫呢……他们还小……我一个人教导不了他们啊……”明眸中逐渐积蓄水雾,话不成句含着哽咽。

“你答应我……共赏山河繁华,不能食言啊……”手指轻触女孩苍白的脸颊,温凉触感,几俞失温。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泪水终于滑落,在床榻上印出一片湿迹,君临天努力的睁大眼睛,贪恋的看着苍白的女孩,泪落沾衣仍是诱哄的轻柔语气。

云卷云舒,日月同辉,光阴荏苒。

整整三日,君临天不吃不喝不休息,就连床榻边也没有离开半步,只是不住的柔声诱哄床榻上的女孩醒过来,偶尔握着女孩白皙的手贴近脸侧,闭目感知着熟悉的气息,再或是小心的喂给女孩一些补药不让身体虚脱。

再度睁开眼,我茫然的看着上方纱幔珠链所制的顶纬,许久才回过神来,还活着哦……目光游转,我的手正被包裹在另一双大掌中,玄色龙袍的男人看着颇为狼狈,脸上不修边幅的出现一下髭须,到是不影响俊美,只是添了些凡尘的气质。我微微挣动被握着的手,君临天立刻惊觉,惊喜的明眸睁开看向我,雀跃的欣喜是失而复得的兴奋,“凌羽醒了,终于……醒了,醒了就没事了……”说这话君临天忍不住喜极而泣,明眸再度有了水雾的迹象,俊颜却笑的灿烂。

“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噗哧——君临天笑的愈发欢愉,明眸中泪水都被颤出来了,真好!他的女孩回来了!“好,再加一锅土豆炖牛肉。”

我不喜欢君临天颓废,他就该是神采奕奕,冷静果决的君王,心疼的抬手,摩挲过君临天脸颊上的髭须,我睡的时间应该不短,他肯定日夜没休息。

“乖,醒了就没事了。”感受着我的心疼,君临天爱意更盛,世间皆苦,你不顾一切的奔赴就是救赎。“我去叫太医,养好了我们回皇宫。”

“嗯。”身体仍是虚弱,我乖巧点头应允。

140

扶着床榻,我艰难的撑起身子,已经在驻扎营帐修养十几天了,腰侧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怎么起来了?”君临天有些生气,才离开一会就不老实了,但手上不敢怠慢,几步上前揽过我的后背支撑。

“躺的身体都僵了,至少让我动动。”脸上还是苍白,我尽力笑着,说的轻松些。

“动了才可能好的慢。”说归说,君临天还是没办法拒绝我的要求,护着我的身体施力让我靠坐。

手中取过补血汤药的瓷碗,君临天敛着眼睑搅拌,我微微侧目,“临?怎么了?”

“凌羽,这次我真的好怕……”君临天并没有因为我醒来而释怀,我每日虚弱苍白的样子反而时刻提醒他,我差一点魂归九幽。“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后鲜红足迹绵延悠长,我怕再迟一分……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听着自责的含义不禁笑起来,真的面临死亡时我一点也不怕,所以也没有像君临天这样的心悸,“清凉寺算命的说过,我洪福齐天。”

君临天抬起头来看向我,深情、专注。

“雾凇岛之行臣妾不悔,洒脱一回也值了,最重要的是,临没有事。”我笑的灿烂,没有一点难受,好像差点丧命的不是自己一样。

“喝药吧,我喂你。”温和浅笑,君临天知道我不想他有心中的负担,但我越是如此他越是愧疚,与其说是自己找到的凌羽,不如说是凌羽找到的自己。

君临天听到了仇丰自夸的把凌羽打下了地裂,可找到凌羽时却是在苍茫雪地中,太医诊断多次高空坠落,必然是从攀爬地裂时多次跌落,受着重伤的女孩流血不止,深渊地裂中凭着意志爬出来,还走了那么远的路找到自己……相比之下君临天真恨自己没有替爱人受这些苦难。

“下次……我们还能出来玩吗?”我拉了拉君临天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毕竟不想因为这一次意外断送了我以后出宫的机会。

“能,下次不会再有意外了。”柔情四溢,君临天看着面前的女孩像饿了的猫乞食一般,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顺滑的青丝手感极佳,得了女孩开心的笑颜,君临天这次觉得心中雾霭被拨开。

……

銮驾回归皇城放慢了速度,君临天特意下的旨令,行进途中恐有颠簸,爱恋的女孩可受不起这折腾。

其实我没有君临天想的那么娇气,虽说伤势没有好全,但单独行走还是可以做到的,结果这男人,每到一处行宫,他都是把我抱下銮驾的,周围一众围观百姓,弄得每次我都把头埋在他貂绒披风里,怪难为情的。

君临天基本上都在我身边守着,刺杀的大小事宜查探都是冷泽在负责,只有确切消息出来时才会禀报君临天。

“陛下恕罪,属下无能……还未查到雾凇山刺客信息。”躬身行礼,冷泽如他的名字一般冷静,面对君临天冰冷的注视威压扛得住。

“这么多时日了,你跟朕说没有信息?”君临天不敢确定淮阳刺杀和雾凇岛的是否同一方主使,不得不承认要江湖中人接手确实少了对幕后之人暴露的威胁。

“属下查探了皇朝境内所有宗门,江湖势力,都并没有那个碧眼人的信息,可能并非皇朝领域人士。”冷泽也很郁闷啊,毕竟实在夜魂故混出来的,现在探查的本事却没什么作用,有用的讯息毛都没找到。

“雾凇岛临近北狄,这次或许是边境驻军的疏忽。”我拉了拉君临天的衣摆,他立刻扭身接过我的手,在掌心中研磨。“陛下不妨传召父亲,让他肃清军营,同时探查北狄。”

“北狄吗,刺杀的江湖人士出自北狄确实难办。”君临天思索着,这种可能是最难办的,要接洽北狄王室再借此查证碧眼人,“先让夜千将军肃清军营吧,若真是北狄所来,要尽快知道潜入建昭的方法,根除隐患。”看向冷泽,明眸中决断雷厉风行。

“是。”冷泽应声躬身,行礼离开。

141

回归皇城,君临天立刻被朝堂事宜绊住精力,夜千景自从那日接到君临天的秘旨便立刻和玉枫着手调查,肃清军营下一切正常,并无叛逆,为此夜千景烦恼的整宿睡不好,几次要亲身前往北疆查看。

夜千凌云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别处,山峦交叠处原始荒林广阔无垠,若是潜藏偷渡边界不无可能,私下里和玉淮川合计着,低调抽人查探。

玉淮川本就因为夜千凌羽遭遇刺杀险些丧命而愤怒,此刻手上接到相关权限调查,又怎会懈怠。

不出几天便显出端倪,荒蛮山林中有几处开辟出的屋舍,相隔不远不近,互相联络也有照应,其中都是普通猎户。

玉淮川立刻让人全部缉拿,查问的过程很顺利,那些猎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有人询问了通往建昭皇朝复地的小路,也赚取了一份银钱。玉淮川看着传回的信报,气的一拳捶碎了所居院落中的白瓷大鱼缸。

……

我被相思扶着回到昭鸾殿,伤势未痊愈,显得脸色还是病态的泛白,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惊浅奶声的一路跑着叫着我,“母妃!母妃!”

我腰伤不便,没能低身接住惊浅,不过眨眼,四岁的小童便抱着我的腿,仰头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母妃是不是受伤了?哥哥说母妃不会有事,说母妃一定会好好回来!”惊浅两个眼眸泪汪汪的,两个小胳膊使劲扒下我的腰身。

“三殿下不可以!主子有伤在身!”相思看着惊了一跳,忙是开口制止。

跟在惊浅身后的惊澜,六岁的年纪显得成熟一些,听到相思的惊呼立刻上前把惊浅从我身上拉开,惊浅怯生生的站在惊澜身边,更委屈了。

“无碍无碍,都过来,想母妃没有啊~”我不想两个小家伙担心,况且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拂开身旁的相思,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家伙慢慢朝殿中走去。

“有!”毕竟年龄小,惊浅稍微哄一哄便忘却不快,立刻兴致勃勃的跟我说着不在期间的乐事,惊澜却不时看向我的身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自然注意到了,倒是没有立刻询问,惊澜早熟,比起惊浅,他当时成长期间远没有现在这么风平浪静。

惊浅在我身边没一会就欢快起来,淡紫色的锦衣随着他活泼的跑动飘忽,我靠着软榻上的软枕,眉全然是温和。

“母妃,你伤在何处?还严重吗?”惊澜本是安静的坐在我身边,只觉得靠近母妃才有安心的感觉,趁着惊浅跑出宫去的片刻,眼眸中立刻布满担忧。

“在腰侧,已经无碍了,不用担心。”我有些心疼,更是温馨,忍不住伸手轻抚惊澜的头。

眼眸中的担忧丝毫不减,惊澜心中明白,母妃就算真的经历生死危机也不会说,她呈现出来的从来都是淡然和温和,好像从不曾有危险,若是惊澜和惊浅一样纯真,或许会相信。

“母妃……”惊澜扒伏在我的腿上,只有满满眷恋。

晚间,两个小家伙去休息了,君临天一直在忙朝堂事宜,想来是宿在圣宸宫了。

我扶着窗棂, *** 在后,看着黑暗苍穹上弯月,想着雾凇岛的事,不觉间有着人影靠近。

“轩妃安好?”靖渊站在我寝殿的窗棂下,微微仰头看向我,桃花眸灿若星辰,明亮妩媚,眼中有着莫名的欣悦。

“自然安好。为何这么问?”我回以轻笑,心情尚好,美眸清亮的回望靖渊,探究的反问。

“皇宫传回消息,轩妃与陛下遇袭,性命垂危……”靖渊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有着莫名的情愫。

“再晚半刻钟可能就回不来了。”我说的颇为轻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美眸流转。“倒是你,听冬儿说你离宫了一段时日……”

“……是,曾经漂泊在外的几个朋友,偶然听到了消息就离宫与他们见了见。”靖渊讪笑下,解释说道,“轩妃好生歇息,我退下了。”不敢多留,这种说辞经不住盘问。

“靖渊。”我看着转身想离开的青年,他有些急促,“如果我此次没能回皇宫,你何去何从?”

“我……自然不能辜负轩妃的庇护之恩,我愿永远留在昭鸾殿。”咧着嘴,靖渊呲着牙傻笑着,看起来愣头愣脑,见我不再有别的话问,这才后退着几步离开。

142

姜吟恨不得撕烂眼前这人的脸,“如此绝佳的机会!你们失手了?废物!都是废物!”桌上的彩釉茶盏冲那人砸去。

“那女人屠杀了半数奇袭兵,四重杀手伤残十数人,零皇后若是有办法不妨亲自动手。”黑暗中的人冷哼,说着惊人的伤亡数,话语中却含挑衅。

“就一个女子,只是重伤?”姜吟咬牙切齿,她没想的这次夜千凌羽还能回来,她怎么还能回来!“果然啊,北狄都是些废物,天赐良机也把持不到。”

“你说话最好过过脑子。”阴狠的警告出声,黑暗中那人怒气成功被点燃,侮辱自己和侮辱北狄是两个概念,姜吟不知死活触犯禁忌。“别忘了,可是你们建昭皇朝的姜家和安平侯提供的信息,稍有不慎泄露半点端倪……你们还有命活着?”

“威胁?没了姜家掩饰庇护,你们在建昭寸步难行!”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恢复了轻佻的笑,黑暗中的人情绪变化甚是快速,“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姜吟难得没有反驳,她太期待这次不是徒劳无功了,毕竟姜家秘密豢养的死士在淮阳折损不少,不能就此放弃。

“夜千凌羽在松城单独出行过,出入其中一所药妆坊……何不借此发挥……”

“发挥?无缘无故如何联系?”姜吟很是急迫,架不住智商不够,焦急询问。

“淮阳刺杀你们姜家幸而丝毫未暴露,不妨安排与松城牵扯,如此夜千凌羽单独离开的时间就甚是可疑。”还暗中的人这次颇为耐心,“雾凇岛临近北疆,遇刺杀夜千景责任难逃,选几个朝臣推波助澜,两件事连在一起……谋逆之罪不就成了。”

姜吟满满坐回了檀桌旁的圆椅上,不否认这确实是好计策,但以君临天对夜千凌羽的态度,多半不会治罪,只会调度人全力彻查。

“即便这计划粗糙甚至荒谬,但若是有地位不寻常的人主持,夜千凌羽必入牢狱,那时……零皇后略施手段,她的命不是手到擒来。”黑暗中的话语蛊惑人心,让姜吟心动。

半晌

“还有点用处。”姜吟终于展露笑颜,美目盼兮瞥了那人一眼,骄傲的姿态一副势在必得。

……

近几日君临天去了皇城外的独山军营,说是玉淮川找到了曲径通建昭的小路,并且将人全部带回皇城,曝露了些隐秘的讯息。

我抱着幽灵坐于庭中,随意翻看着话本子打发时间,不时看看日头,惊澜和惊浅快该从重华宫回来了。

可先到的却是我不想见到的和不熟的人。

我起身来,为首的老者我见过,是皇室大宗伯,先皇的亲兄弟——君尚。

“臣妾见礼大宗伯。”标准的屈膝行礼,我做的一丝不苟,眼中古井无波,完全不去理会身后跟着的姜吟。被我放置在身后座椅上的幽灵,脊背上的黑毛逐渐炸起,碧绿的眼睛满是敌意看着闯入的人。

“夜千凌羽……夜千氏族世代忠良,怎的就生出你这吃里扒外地混账!”

劈头盖脸的辱骂,我莫名其妙, *** 什么了?

“请大宗伯明示,不知臣妾做了什么使您下此断言。”我压制下胸中怒火,依旧毕恭毕敬。

“老夫且问你,陛下带你雾凇岛途临松城,你撇开随行自己去了何处?”君尚苍老的脸上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只恨当场掐死我。

“臣妾在城中见一药妆坊,询问了些香露的讯息,随后只是在集市随性闲逛,仅此而已。”我不明白这和我吃里扒外有什么关系,看向姜吟,这女人一副看戏的样子,应该是又给我下了套,还把大宗伯拎来当急先锋开路。

“那药妆坊中接引人被查证,供词你与药妆老板密谋传递仪仗消息,更是要他们定期汇报镇国将军府,如此淮阳惊变不难解释。”君尚更是愤怒,尤其是听到我亲口所说,更笃定几分,“雾凇岛刺杀,北疆驻军失职,你父亲更在嫌疑之列,你还有什么狡辩!”

我听的忍不住想笑,愤怒之余更是觉得荒谬,我自己在雾凇岛险些丧命,反倒惹了嫌疑在身?若真是我与父亲联合,何故拿我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药妆坊是固定进贡皇宫的,臣妾询问香露定期送往镇国将军府仅此而已。”我沉声解释,“雾凇岛刺杀之人乃是江湖人士,北狄与建昭边境虽有动荡,但通商关隘并无封禁,身份无异者皆可出入,这如何怪罪于我父亲嫌疑!”

“夜千凌羽你还在狡辩!那药妆坊中有人明确指证你和坊中掌柜密谋,是为淮阳刺杀安排,雾凇岛只是你不得以的后备手段罢了。”姜吟自君尚身后上前一步,说的信誓旦旦,这次借君尚的手对付夜千凌羽,即便是陛下也怪罪不得自己。

“那不知皇后又是从何处知晓臣妾松城行踪,松城药妆坊的消息,即便是陛下派遣的人也为查探到异样,皇后竟然抽丝剥茧一击觉察。”我越过君尚,眼眸锐利,刺探姜吟。

“本宫自然是关心陛下,龙榻枕侧岂能有你这种心怀叵测的人!”姜吟说的大义凛然,君尚听的很是认同,虽说君临天对那两个谋逆的兄弟制裁狠绝,但毕竟是建昭的皇,君尚在对外的方面还是袒护君临天的。

“够了!”君尚疾言厉色呵斥,“轩妃,你无论如何洗脱不了嫌疑,识相就该配合查证。”说的斩钉截铁,君尚浑浊的老眼难得有着精光看我,“皇朝律法严明,你也不能有丝毫特例。”

随着君尚话落,昭鸾殿外立刻鱼贯而出一群兵士,刀剑相配完善,全副武装精良,全然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冬儿和相思一直在我身旁侍候,此刻面对训练有素的兵士不免慌张,古晋是御前军调配来的,立刻上前拦在我身前。

“宗正大人!轩妃与陛下亲受刺杀灾祸,决计不会是谋逆之人!望宗正大人明鉴!”古晋单膝跪地,面前这老人不仅是皇室大宗伯,更是身兼皇朝宗正一职,是陛下都要礼让的人。

“古晋,你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但拨给了轩妃也不该忘主,御前军一职暂且停一停,好好思过几日吧。”广袖一甩,君尚冷冷瞥一眼面前的青年,直接罢免了古晋军职。

143

我始终没在开口,这老头已经认定我身上的嫌疑了,解不解释没有差别,他都不会听。倒是姜吟让我刮目相看啊,有这种脑子找长辈压制我,还能洗脑的这么彻底,从前是我轻视了这女人。

看这些兵士的装束,应该是天牢的,姜吟知道我武艺很强,为此这么大动干戈。刑部有南宫岳,只听命于陛下旨意,姜吟根本调配不动,况且她也怕南宫岳太快告知君临天消息,这样她怎么在牢狱下手弄死这女人。

我没有反抗,现在挣扎反而是落下口实让姜吟再次借题发挥,双手自背后上了铁锁镣铐,还嫌不够,绕着手臂又缠上了数圈的铁链,丝毫动弹不得。

冬儿眼见我被束缚押解,不顾心中恐惧,挤开围携的兵士,扑着跪在我身旁,“主子!”泪水模糊了视线,仍是急促的跪拜君尚,“宗正大人我家主子绝无异心!您自可请陛下查证定夺,主子身上还有伤!不能入牢狱啊!”

“这贱婢好没规矩!”姜吟听着冬儿扯出君临天,神色立刻剧变,悄悄看了眼没什么动摇的君尚,立刻变本加厉,“还不拖下去处置了!”立刻有人应声上前,重重一脚将冬儿踢翻在侧。

“零皇后!”我惊怒开口,脚步本能上前,身后的兵士立刻施力扣着我的手臂拉回去,“我即便身有嫌疑,但仍是轩妃!你现在凭何处置我的宫女!”身上内力运转,如果姜吟执意处置冬儿,我不惜反抗而得罪君尚也要挣脱束缚,这区区几条铁链还困不住我。

姜吟感觉身处寒窖一般,这女人即便被锁着还是让自己感觉恐惧,仇视的杀意裹挟着自己,不自觉的胆怯起来。

“好,本宫就等你落罪被治罪,到时再处置她冲撞失仪之举。”悻悻的说,姜吟犯不着现在动这个无足轻重的宫女。

“行了,带走。”君尚懒得理会这些琐事,挥挥手离开昭鸾殿。

姜吟自然是亦步亦趋跟着君尚的,不忘回头看向我,讥笑的嘲讽一面。

我被君尚安排私密的押入天牢下的地牢,姜吟特别关照,声称我武艺强悍不能如普通犯人一样,要铁镣时刻加身,锁链紧束。

双臂伸展两侧,手腕、脚踝、臂弯以及腰上都有铁镣环扣,延展出链条没入墙壁。我动动手臂,牵连着铁锁哗哗作响,却丝毫动不了,腰侧的伤因为铁镣禁锢,本已见好又逐渐磨出血来。

抬头看去,我所在只此一处牢狱,没于地底不见天光,只有两侧昏暗的灯台散发羸弱的光线,黝黑的甬道很长,通向黑暗。

身我上钗冠和锦衣褪去,青丝于肩散落,身上只余素衣白裳,甚是单薄。思绪万千,我猜测着姜吟的目的。君临天不在皇城,她必定会极力压制消息传出,这期间皮肉折磨我是躲不掉的。扣押在我身上的罪名只要稍微查证就会推翻,姜吟要的可能只是关押我的这段时间,牵扯君尚,她应该不敢对惊澜和惊浅下手……那就是我了,借着期间称我伤要我命,君临天问责推给君尚……那时即便证明我清白也晚了。

我不禁冷笑起来,理清思绪后轻松不少,姜吟……你还真是无知呢,不封了我的内力就想杀我?

……

地牢无止境的昏暗让我分不清黑天白日,没有狱卒来审问我,不仅是身份的原因,也没有陛下的旨意,动用地牢关押也是君尚出面的原因。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惊觉了我的感知,本来闭目养神的状态,立刻警惕看向黝黑的甬道。

是姜吟。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的还好吗?”轻松愉悦的声音甚是动听,姜吟身上华贵的衣袍即便是昏暗的烛光也耀目生辉,整个人甚是端庄高贵。“本宫可是一得空便来看你呢。”

“捞皇后费心了。”冷漠的看着姜吟在我面前趾高气昂,这女人就这点出息……

“还这么清高?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姜吟修长手指上有着艳丽的蔻丹,凶恶的掐上我的颈部。

忍耐着,我的头不自觉后仰,以缓解颈部不适,虽不致死但也不好受。

“不用期待陛下来救你了,在这之前……本宫有足够把握弄死你!”花颜阴狠,姜吟完全退了伪装,对我的恨意和杀意全然释放。

“凭你……也配?”颈部的力道未减,我还是不甘示弱出言讥讽。

“果然是硬骨头,没受刑关多久也这么反骨……”不怒反笑,姜吟松了力道,手摸到腰后,一阵带着金属声响传出,刑鞭上编制又有粗糙的蜂刺,细小锋利,“天牢的人不敢跟你动手,没关系,本宫亲自来照顾你。”

话落,劲风划破空气,响亮的炸响在我身上迸发,毫无技巧的一鞭落在肩胛像胸口蔓延,即便隔了衣衫依旧伤及身体,殷红血花从素白裳绽放,狭长的一片。

蹙眉微微垂头,我抑制住声音。

“疼?疼怎么不叫啊?”姜吟兴致大起,劲风一次接一次划破虚空落在我身上,毫无章法可言,只为消解自己心头恨意。“夜千凌羽……疼吧?自从你入宫,这疼痛日日凌虐在本宫心上!终于轮到你体味了!”

脖颈,手臂,腰侧,腿……炸响而过总有一处逐渐殷出血红,疼痛密集遍布,根本来不及缓缓上一下鞭刑立刻有别处续上疼痛,疼痛催使的冷汗密布额头,我垂在肩背的长发因着刑鞭带动,有着几缕凌乱贴上了脸颊。

姜吟许是累了,胸脯喘息停下了手中挥舞的刑鞭,我也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虚弱、昏沉、疼痛,让我难以聚起力量,只是全由锁链束缚支撑,整个人脱力一般低垂萎靡。

美眸扫视面前被束缚的人,素衣白裳上遍布红印,都是自己的杰作,姜吟从没有这么舒畅过,这一幕自己做了多年的美梦实现了,这该死的女人终于要消失了!

强制抬起我的头,印入眼帘的是姜吟扭曲的笑容,“夜千凌羽,本宫恨你,但也慕你,为什么陪伴陛下多年的我得不到青睐?为什么你只要站在那里陛下就会靠近你?”手上的刑鞭丢去一边,姜吟自发间摸索下一直凤簪,白凤朝天喙凌霄,甚是好看。

“现在好了,你终于要消失了!陛下终于能看看我了!”欢笑起来,姜吟手中握紧凤簪 *** 刺入我的身体。

“呃——”喉咙拼命锁住痛呼,我猛然后仰的头种种磕在墙上,以痛缓解锁骨下被刺入的剧痛,只是剧烈粗喘了几下,逆血上涌从唇角源源溢出。

“放心,现在还不让你死。”姜吟后退几步,没有拔出我锁骨下的凤簪,阴狠笑着,“可不能让你死在本宫探望之时,好好体会最后活着的时光吧,完全的收下本宫曾经受过的痛苦!”

我依旧低垂着眼帘,姜吟——今日所受屈辱,我若不加倍偿还我都对不起你对我的良苦用心!

“哦对了!楚容华要本宫给你带句话~”姜吟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再度兴致勃勃的靠近我,手指抬起我的下颚,“她要本宫告诉你——有个叫海镜的女子逃了他们安平侯府的姻亲,已经被抓回来弄死了……”

眼眸骤然睁大,瞳孔却紧密收缩,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女人洋洋得意的脸。海镜脱逃姻亲被抓回来了?她……她死了?我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不顾身体的鞭伤挣动起来,“你说什么?”

“果然哦~楚容华就说你会很惊喜的呢。”姜吟更被我的反应 *** 的开心了,“这才是本宫欢喜在你脸上看到的情绪,被抓回来了——她——死了——”

被抓回来……海镜被逼死了……我不敢置信,我质疑,但我找不到姜吟欺骗我的理由,那个洒脱不羁的女子死了……她已经逃离了束缚去找寻她的仙境了……她怎么会死呢?

我怔愣失神许久,姜吟在身旁讥笑嘲讽许久,甚至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始终无法从海镜的噩耗中回神,泪水毫无知觉的从眼眶蔓延。

“啊——”我不敢相信,满心的痛苦前所未有,仿若数千根银针一齐刺入心脏,痛的我难以呼吸,止不住的血浆从口中涌出,汇合了泪水一起落在身前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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