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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暗恋男主角很多年的小说现代(女主角暗恋男主角很多年的小说名字)

「咸鱼少女X掌控欲强大佬」

舒瑶被长辈强制性安排一场相亲。

还没等到见面,对方小情人就一个接一个、哭哭啼啼来找舒瑶要说法。

数量多到舒瑶怀疑自己捅了鸡窝。

以牙还牙,舒瑶当机立断,请来一个男人来陪自己演戏。

男人姓梁名衍,相貌气质皆拔尖。

相亲那日。

她雇来的人闲散地坐在主位之上。

袅袅红茶香,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一双眼睛沉静如墨,微笑看着舒瑶。

舒瑶的相亲对象,恭恭敬敬地对他叫了一声:“大哥。”

后来,前相亲对象向舒瑶再三保证,要与那些莺莺燕燕划清界限——梁衍自卧室中走出,慢条斯理系上衬衫纽扣,望着脸青一块白一块的前相亲对象:“你大嫂对你私人感情毫无兴趣。”

-

在得知舒瑶长达一月未曾踏出梁衍房门后,朋友注意到,连续三天,梁衍脖子上都顶着新鲜抓痕,低气压满满。

碍于他本人那恐怖的掌控欲,朋友忍不住暗暗揣测,梁衍是不是对舒瑶做了《刑法》上的事情。

商议之后,几人战战兢兢上门,一探究竟——

阳光灿烂,舒瑶锁骨处印着小草莓,在开开心心打游戏。

梁衍细致擦去她唇边残留的奶渍。

温柔又耐心。

-

朋友苦口婆心劝诫舒瑶:“你不怕今后衣食住行全由梁衍一手安排,永远活在他监视之下、只能穿着漂亮衣服撸猫养狗、除了金钱外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吗?”

舒瑶眼前一亮:“这天堂般的生活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吗?”

/我喜欢你眼中只有我的样子/

/但我也会为你学会克制/

/你所以为的全部偶然,都是他暗地里的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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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咸鱼(一)

「请把外卖放入前门旁边,别打电话也别敲门,更不要叫,别发出任何动静。我看到送达提示后会自己拿,谢谢。」

踩着限制的五十字数边缘,舒瑶认真地给最新的一单炸鸡外卖下了备注。

这里是“衍幕新星杯”的决赛后台,比赛已经结束,如今是节目展示时间,由各下级学院自主选了节目上台。

而舒瑶作为一个普普通通混学分的志愿者,从中午忙到如今的九点,还没能吃上一顿晚饭。

就连舒瑶都想心疼地抱抱自己。

对于一个不计划考研也不计划进业内Top公司的咸鱼而言,大四这个学年将过的格外惬意。

但现在摆在咸鱼舒瑶面前的燃眉之急,是还没有凑够的那部分拓展学分。

从大一到大三,舒瑶从未主动参加过运动会或其他项目,临毕业时,才发现拓展学分没修满,离毕业要求还差几分。

为了不影响毕业,她不得不开始报名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活动。

经过一天的忙碌,如今活动已经到尾声,大家多半已经疲惫不堪,坐在旁侧的椅子上,轻轻地揉锤着着酸疼的肩膀,三三两两地聊天。

聊眼下最热门的电视剧,抑或者今年流行的衣服和突然火起来的口红色号。

唯独舒瑶除外。

她唯二的朋友,一个今天生病,没能过来,而另一个还在忙。

她习惯了一个人。

独自坐在角落中,舒瑶打开饮料拉环,裹杂着酸酸甜甜气息的气泡挤出来,她贴着喝了一口,酥酥麻麻。

她抱着手机,和姐姐舒明珺聊天。

舒瑶:[今天又有十多个自称邓玠前女友的人加我]

舒瑶:[我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捅了鸡窝]

舒瑶:[明珺姐,您就和大伯说一声好不好啊?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舒瑶口中的大伯,是舒明珺的父亲舒世铭。

她父母亡故的早,从小到大一直由大伯——也是舒明珺的父亲照顾。

在舒瑶成年以前,父母留给她的遗产都由大伯代为打理。

而就在昨天,舒瑶才得知一个近乎噩耗的消息。

鉴于舒瑶不喜欢与人交际这个性格,大伯舒世铭简直要为她的感情生活操碎心,给她介绍一名“男朋友”,就在下周六。

对方姓邓名玠,比她大四岁。

是舒世铭眼中前途大好的男人,但舒瑶不热衷。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舒瑶已经收到99+来自邓玠“前女友”的消息和电话,其数量之多、品类之盛,令舒瑶忍不住怀疑,邓玠是不是从刚会走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撩妹,不然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风流债。

舒瑶衷心地佩服此人的撩妹和时间管理能力,同时为他的肾默默点了一根蜡。

舒瑶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舒明珺冷酷无情的回复。

舒明珺:[尝试一下]

舒明珺:[不一定非要以结婚为目的,聊聊天,多交个朋友也好]

冰凉的液体把微燥的空气成功同化,空气撞到饮料罐身上,凝结成一串小水珠,慢慢地滑下来。

舒瑶放下罐子,抽出张纸巾,擦拭手指。

她轻轻地捶捶自己酸疼的胳膊。

长辈那边为她的未来操碎心。

但舒瑶并不觉着咸鱼有什么不好,她有很多喜欢的纸片人。

纸片人眼中只有她,会微笑着说早安晚安,准备各种问候和小惊喜。

也不用担心纸片人会出轨嫖,娼吸,毒家暴等等等等。

舒瑶爱纸片人一辈子,可惜家人并不能理解她的“纸性恋”。

刚锤了两下,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舒瑶抬脸,看到了好友秦扬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张名单。

他四下张望,看到舒瑶之后,径直走过来,神色复杂地问:“瑶瑶,老师让你过去一趟,她问你想不想上台表演节目。”

旁边聊天声音小了,有人忍不住转脸看向舒瑶。

要知道,在已经度过的三年同窗时光中,大家对舒瑶的印象就是孤僻自闭,少与人交流,几乎从不参加任何活动——

“衍慕新星杯”并非普通的校级活动,而是数十所大学联名举办,今日决赛,更是有省级电视台进行转录播报,观众席更是坐的满满当当,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舒瑶要上台表演?

舒瑶惊住,无比讶然地询问:“什么节目?”

秦扬顿了顿,说:“舒浅浅不是报了个古筝曲么?结果手被门夹了一下,现在上不了台——老师想让你临时替她上场。”

舒瑶怔住。

舒浅浅是大伯的一笔风流债,舒明珺同父异母的妹妹,比舒瑶大三个月,打小就叛逆。

或许因为舒明珺太具有长姐威严,而从小身体瘦弱、住在大伯家中的舒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舒浅浅的“假想敌”。

从小到大,舒浅浅什么都要和她争,要压她一头。

秦扬知道舒瑶的性格,极度排斥和陌生人接触,甚至恐惧人多的场合。

对于舒瑶而言,让她登台表演节目,无异于公开处刑。

秦扬说:“这次事情有点急……咱们学院里会乐器的都有节目了,就剩你自己。”

舒瑶低头看手中的节目单,飞快地思考,该怎么把今天这个局面处理好。

节目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舒瑶”报的是古筝曲,《高山流水》。

曲子她倒是会,只是有段时间没弹了,手生。

舒瑶在音乐方面极有天赋,而舒世铭也愿意栽培她。

还没等舒瑶理清楚,负责的节目老师已经到后台,她推开门,声音并不温和,已然带了几分焦躁:“舒瑶在哪儿?”

立刻有人指了指舒瑶。

老师循着看来,看到角落里,穿着黑裙子的舒瑶。

一眼惊艳。

面色苍白,唯独嘴唇带着润润的血色,眼睛大而亮,睫毛长长,透着一股安静易碎的美。

像个人偶,漂亮是漂亮,只是少了几分活气。

老师定了定神,才催促:“舒瑶,你快点过来……”

不等舒瑶说话,老师是个急性子,径直拉起她,将人从这边带到表演者在的后台。

期间抓紧时间把事情简略复述一遍,郑重告诉她:“老师这些天的心血,现在可全都在你身上了。”

这边乱糟糟的,刚刚表演节目结束的人走下来,还有的正在化妆,声音嘈杂。

舒瑶被老师按着肩膀,艰难避开人,免得撞上去。

人太多了,舒瑶胳膊上忍不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老师并没有在意她,扭头叫旁边的人:“你是小王吧?小王,赶紧去把琴室的古筝搬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人答应一声,匆匆往琴室去。

事情过于紧急,而古筝表演排在第六个节目,老师无暇,按着她的肩膀:“趁着现在这个空闲时间,你得赶紧练一会。”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古筝和架子过来。一掀开布,众人齐齐愣住。

古筝断了两根弦,断掉的弦丝可怜兮兮地垂在两侧。

负责人都快哭了:“早上还好好的呢,我检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舒瑶没说话,她弯腰,伸手将琴弦拾起,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断掉的琴弦。

琴弦的断茬处整整齐齐,显然是人为割断。

老师显然也发现了,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临时再找其他节目救场肯定来不及,但是也不能不上场——表演时间掐的精准无比,倘若这里空出七分钟,往后的所有时间计划都会被打乱。

舒瑶不言语。

这里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琴弦,更别说安装工具,她侧身回望,舒浅浅斜斜地倚着柱子,拨弄着头发。

右手上缠着绷带。舒瑶转过脸。

她询问秦扬:“还有没有其他闲置的乐器?”

秦扬老老实实地说:“还有一把二胡。”

舒瑶:“也行。”

老师:“啊啊啊???你会拉二胡?”

舒瑶说:“一点点。”

秦扬飞快地跑过去,把二胡拿过来。

这把二胡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了,看上去破旧不堪,蛇皮返潮,琴弦也松了。

舒瑶毫不在意,她坐在凳子上,找块软布垫上,轻轻地擦拭掉木料上沾染的松香。

她低头,左手握住琴轴,右手运弓,尝试着调调音色。

完全可以。

时间紧迫,舒瑶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把二胡之上,埋头调着二胡,抿着唇,头发垂下来,盖住她半边脸颊。

舒浅浅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瑶已经有阵子没拉二胡了,她重新试了试音,沉思片刻,便定下曲目。

不如选一首经典的、励志的歌曲。

舒瑶嘱托秦扬:“你快去写新的报幕卡片,给主持人送过去,现在来不及了,只能希望台下的领导和嘉宾没有留意节目单。”

老师拍了拍舒瑶的肩膀:“瑶瑶,拜托你了。”

试好音没多久,就快到舒瑶上场了。

整个文体馆坐的满满当当,舒瑶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上台表演过,刚刚站起来,就觉着腿脚发软。

几乎站不住。

她畏惧人多的场合,畏惧被一堆人所注视。

这样不行。

现在已经怕到连二胡都快握不住了,等下还怎么拉?

舒瑶深深吸一口气,颤声开口:“秦扬,麻烦你帮我找一条差不多三指宽的丝带过来,蒙上我的眼睛。”

只要逼着自己不看,她就不会 *** 张。

秦扬依言,迅速地找条白色的丝带过来,覆在舒瑶眼睛上,在后面系了个结。

下一个就是她。

舒瑶深呼吸,把手搭在秦扬的胳膊上。

眼睛看不清楚,等下还得麻烦秦扬把她送上台。

-

舞台之下。

第一排中间,梁衍正在听着助理的汇报。

助理低声说:“孟先生那边仍旧不赞成邓先生进董事会,邓先生今天上午去了南苑那边,您——”

梁衍打断他:“什么都不用做。”

助理答了声是。

前排的位子永远都是留给校领导和特殊嘉宾的,基本上,有能力走到这一步的人,多多少少上了年纪,或啤酒肚,或发量稀少。在这一众人之间,愈发显出梁衍不同。

他半张脸沉浸在寂寂黑暗之中,眉弓骨长,鼻梁高挺,骨相优渥到毫无瑕疵,透着一股冷峻。

一抹灯光恰好落在他右眼下方,显露出一粒小巧的美人痣,颜色并不深,反倒像是落下了一颗星辰。

他不笑的时候,气势过于冷峻,以至于赵升炳都不敢和他说话。

衍幕新星杯是衍幕集团资助的科技赛事,今年是第三年。

赵升炳托了好几层关系,终于在决赛的时候,成功把梁衍本尊请过来。

先前梁衍一直拒绝,这次竟答应下来,着实令赵升炳喜出望外。

赵升炳暗暗揣测着,梁衍此次的点头,是否别有意义。

毕竟谁都知道,梁衍时间无比珍贵,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实在不容易。

只是前面几个节目,梁衍兴致缺缺,几乎没怎么看。

赵升炳不敢多言语。

他隐约有听闻,梁衍掌控欲极强,自从接手集团、并迅速肃清障碍之后,梁衍丝毫不沾女色,全部精力都在集团的长远发展之上,简直就是一个无情却又精准无比的机器。

就连梁衍身边的贴身助理,都有两三个轮班,不然很难跟的上他惊人的工作时间。

等助理汇报结束,梁衍捏捏鼻梁,手指覆盖在眼窝上,落下一小块阴影。

就连同为男性的赵升炳,也不得不由衷称赞,梁衍的这一张皮相优渥。

梁衍端正坐着,微微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送上来的节目单。

前面表演以及现在正在台上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无外乎歌唱、舞蹈,不同的是这些节目全由学生一层又一层筛选出。

学校中有自己的芭蕾以及街舞舞团,为了今晚的精彩亮相,早就排练了许久。梁衍并未留神看。

他表情平静到像是在看一群猴子跳草裙舞,带着与他毫不相关的冷漠与淡然。

而这种淡漠,在看清节目单后,稍稍有所打破。

下一个节目。

古筝曲,《高山流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古筝这两个字上。

留五秒。

原定负责接待的秦主任,向来十分唾弃这些依靠小手段来拉拢人的举动,但赵升炳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道德底线并不高。溜须拍马之类的事情,赵升炳最为拿手,也丝毫不忌讳。

在他眼中,只要能够爬的上去,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所谓。赵升炳窥探梁衍此刻的神色,心中大喜。

赵升炳曾听闻,梁衍颇为喜爱古筝。

他笑着补充:“接下来的这个曲子啊,是我们同学特意选来献给您的。这个曲子的名字寄托着我对您的祝福——”

与此同时,主持人看着手里的小卡片,抑扬顿挫地念出声来:“接下来,由舒瑶同学为我们带来一首二胡名曲——”

“——《把根留住》!”

第2章 咸鱼(二)

——把根留住?

这他妈是个什么糟糕的曲名?

留什么根?留谁的根?

在这个曲名报出来的瞬间,赵升炳敏锐地感觉到,旁边的梁衍轻轻地笑了一声。

赵升炳脸都快要变绿了。

这绿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点黄,就像是被人从地里硬生生地割下来一堆老香菜,又老又臭,没人吃不说,还会遭人嫌弃。

赵升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不会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曲名。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梁衍。

如今观众席上的灯全部落了下来,灯光并不明亮,梁衍凝神看着主持人走下台。

他眼窝很深,睫毛浓密到令人羡慕,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翘。

藏着熠熠的亮光。

赵升炳手掌心的汗水已经把节目单给完全浸湿,他无比艰难地开口:“梁先生,我认为……好像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梁衍轻轻地“唔”一声,并没有看赵升炳。

赵升炳硬着头皮说:“肯定是有人恶作剧,换了曲子。”

令赵升炳比较意外的是,梁衍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恼怒。

他似乎并不在意赵升炳如今要说什么。

仿佛这些和他都毫无干系。

赵升炳不得不把尚未出口的话全部尽数压回口中,他也不敢再说话,继续鹌鹑状地保持着沉默。

循着梁衍的目光,他也忍不住看向台上。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扶着一个女孩上了台。

脸苍白,唯独唇瓣嫣红,只穿了一件再素净不过的黑色裙子,眼睛上面还蒙着一条白色的丝带,直接遮去她的大半张脸。

衬着下巴小小一点,更加惹人怜爱。

她坐在舞台中央的小小椅子上,周遭的灯全部落了下来,唯有一缕明亮的光,自她头顶倾斜而下。

舒瑶将二胡轻轻放在腿上。

赵升炳哪里知道舒瑶如今的社恐状况,只当她是在作秀,心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挺会博人眼球。

现在的这个社会,早就不流行什么矫揉造作、刻意而隆重的装扮。

如今就连网红的审美,都从欧式大双尖下巴转变为杏子眼鹅蛋脸了,而现在台上的这个舒瑶,说不定走的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呢。

下一瞬,赵升炳清晰地看见,舒瑶放在二胡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几下。

脆弱的琴弦被纤细的手指勾动,发出颤巍巍的声音,宛若裂帛。

校园中的学生有这么多,赵升炳对舒瑶此人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甚至于说毫无印象。舒瑶已经开始拉二胡了。

音调刚起,赵升炳的目光便从她的脸,转移到弹二胡的那双纤细的手之上。

二胡和唢呐这两种乐器,按照常理来讲,最适合演奏凄凉抑或者悲壮的曲子,在大部分人心目中,这些乐器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够高大上。

本来是一首略带凄凉的曲子,到了舒瑶手中,却换了另一种格调,透着一股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大气。

赵升炳本人丝毫不懂音乐,此时却也被舒瑶精湛的技艺所折服;在音乐的冲击之下,他情不自禁地侧脸,想要看看梁衍的反应。梁衍已然换了一个坐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女孩。

赵升炳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放回腹中——还好,只要没惹怒梁先生就好。

观众席上,起先因为这个曲名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安静。

安静地听这个女孩弹完整首曲子。

时间到了,舒瑶屈身谢幕,胳膊和腿一直在抖,抖到赵升炳疑心方才那惊艳绝伦的曲子是他的幻觉。

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秦扬再度上场,舒瑶将手搭在他胳膊上,跟着他的指引,款款下台。

赵升炳敏锐地看到,梁衍唇角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另一边。

舒瑶下了后台,刚刚解下覆盖住眼睛的白丝带,一群人围上来祝贺她,都被秦扬默契地隔开。

她们对舒瑶的印象一直是漂亮但沉默,直到她刚刚上台,才发现原来舒瑶竟然还会拉二胡,拉的这样好听——舒浅浅看向舒瑶时候的眼神微妙地变了一下。

老师见没出什么乱子,这才对舒瑶说:“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舒瑶轻声道谢,说:“老师,我们得查清楚古筝的琴弦是怎么断的。”

秦扬在旁边补充:“放置古筝的器材室走廊上有监控。”

旁侧的舒浅浅顿时脸色煞白,后退几步。这样的动作引起了几个女生的注意力,她们看向舒浅浅时的目光,瞬间微妙起来。

能频繁接触到古筝的,不就是舒浅浅么?自己上不了台,也不许别人出风头,和她平时做事一模一样呢。

老师亦有所察觉,面色不善地看了眼舒浅浅。

舒浅浅已经开始冒冷汗。

老师叫了两个学生去门卫室查监控。

她特意叮嘱:“仔细看,一点儿也别漏下。”

舒浅浅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离开教室。有人走过来,尝试着问舒瑶:“你现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舒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微笑着一一谢过,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背包,往外走。

刚刚拉二胡的时候,舒瑶全程都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不要怕。

哪怕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她仍旧清晰地知道,台下全是人。

他们都在盯着她看。

方才竭力压抑的害怕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儿全部涌上来,舒瑶不可控制地颤抖,推门,刚走出去没几步,她蹲下来,打着冷战。

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实在是太痛苦了。

偏巧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一个陌生的号码持之以恒地给她打着电话。

若是放在平常,社恐人士绝不会接陌生电话。

不过舒瑶刚刚接受完心理疏导不久,外加方才积压的压力过大,双重副效应压迫之下,舒瑶按了接听键。

舒瑶压抑着情绪,接起来:“你好。”

“是舒小姐吗?”

那边声音细里细气的,“你好,我是邓玠的女朋友。”

舒瑶额头青筋微微一跳。

已经好几天了,自从她得知大伯安排她与舒世铭相亲之后,她就开始被各种各样的电话骚扰。

上台时积攒的所有恐惧和愤怒在此时全部爆发出来,她站起来,问:“有什么事?”

“我和邓玠两情相悦,”女声带着点柔柔弱弱的哭腔,“但是他家里人非要他和你相亲……求求你了,可以拒绝掉吗?”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舒瑶叹口气,打断她,“给我三千万,我马上离开你男朋友。”

邓玠女友显然没想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住。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良久,那边人迟疑地问着舒瑶:“你是认真的?”

舒瑶说:“当然是假的。”

那边的人被噎住。

舒瑶试图让这个恋爱脑的姑娘保持清醒:“只要你能让邓玠离我远点,让我倒贴给你钱都行。”

舒瑶:“顺便提醒一下,你是第十七个打电话过来给我的人。”

不等那边人再说话,舒瑶挂断电话,揉揉眼睛,直觉一阵心力交瘁。

手机屏幕上,还是有乱七八糟的人给她发着短信。

无一例外,都是邓玠的前女友以及现女友们,或绿茶或白莲或红茶,主旨思想只有一个——邓玠不爱你,只是为了父辈考量,你们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舒瑶真想劝她们清醒一点,她才不想要这样一个人尽可妻的男人啊!

在这一堆短信中,越发显得秦扬短信像一个清流。

秦扬:[别担心了,我给你雇了个鸭子,假扮你男友。邓玠不是拿这么多女友恶心你么?你干脆恶心回去算了。]

舒瑶很赞同秦扬的这条提议。

反正她不想谈恋爱,邓玠的莺莺燕燕让她苦不堪言。

舒瑶坐了一阵,缓上一缓,这才站起来,慢慢地往回走。

不过两米远,隔着一层半米高的绿植丛,站在梁衍身后的赵升炳和秦主任,两个人都快吓傻了。

为了把形象弥补回来,方才赵升炳一直在梁衍面前卖力解释,校园内的风气如何优秀,学生间的交往多么淳朴——谁也没想到,一转身,竟然听到舒瑶和小白花的电话battle。

又是三千万离开你男朋友又是十七个前女友的,就连赵升炳都迷惑了。

如今当小三也这么嚣张吗?

秦主任更是陷入沉思,现在的年轻人恋爱都“没必要,”梁衍声音淡淡,打断他,“都是没经过事的孩子,童言无忌。”一句话说的赵升炳心惊肉跳,他讪讪开口:“我明白。”-一周后,校庆,舒瑶孤孤单单地站在科技楼旁做志愿者。为了凑学分,舒瑶提前就报名志愿者服务,为返校的校友进行讲解和引路。起先已经说好了,好朋友艾蓝陪她一组。谁知道今早分配名单下来,艾蓝和秦扬一组分去校友林,舒瑶独自一人,被分到科技楼。科技楼是学校刚启用的,一片荒芜,平时人流量也少,返校的校友更不可能从那边过。名单刚下来时,秦扬就去找了何逸。何逸无奈地告诉他:“浅浅昨晚闹我,非要让舒瑶自己一人去守科技楼……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浅浅。”上次的监控查的清清楚楚,古筝遭到破坏的那段时间,只有舒浅浅单独进去过。毕竟差点破坏了学校师生的心血,除却,命令舒浅浅退部之外,亦张贴了三天的通告进行批评——今年的评优评奖,都和舒浅浅再无关系。艾蓝气的冲过去要找舒浅浅开撕,被拦下来。最终还是秦扬提出解决方法:“我不是刚花钱给瑶瑶雇了个……咳,雇了个人么?直接让人过来,在志愿者服务表上签上名不就得了?”艾蓝很谨慎:“不会被查出来吗?”秦扬弹了下她脑壳:“你傻啊,这一次是我负责核查,难道我还能卡自己人?”舒瑶很赞同:“我觉着可以。”科技楼上个月才修建完毕,刚刚投入使用,舒瑶在科技楼门口等了十分如此 *** 吗?

赵升炳硬着头皮说:“像这个女生如此没有道德感的行为,学校会给予狠——”

“没必要,”

梁衍声音淡淡,打断他,“都是没经过事的孩子,童言无忌。”

一句话说的赵升炳心惊肉跳,他讪讪开口:“我明白。”

-

一周后,校庆,舒瑶孤孤单单地站在科技楼旁做志愿者。

为了凑学分,舒瑶提前就报名志愿者服务,为返校的校友进行讲解和引路。

起先已经说好了,好朋友艾蓝陪她一组。

谁知道今早分配名单下来,艾蓝和秦扬一组分去校友林,舒瑶独自一人,被分到科技楼。

科技楼是学校刚启用的,一片荒芜,平时人流量也少,返校的校友更不可能从那边过。名单刚下来时,秦扬就去找了何逸。

何逸无奈地告诉他:“浅浅昨晚闹我,非要让舒瑶自己一人去守科技楼……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浅浅。”

上次的监控查的清清楚楚,古筝遭到破坏的那段时间,只有舒浅浅单独进去过。

毕竟差点破坏了学校师生的心血,除却,命令舒浅浅退部之外,亦张贴了三天的通告进行批评——今年的评优评奖,都和舒浅浅再无关系。

艾蓝气的冲过去要找舒浅浅开撕,被拦下来。

最终还是秦扬提出解决方法:“我不是刚花钱给瑶瑶雇了个……咳,雇了个人么?直接让人过来,在志愿者服务表上签上名不就得了?”

艾蓝很谨慎:“不会被查出来吗?”

秦扬弹了下她脑壳:“你傻啊,这一次是我负责核查,难道我还能卡自己人?”

舒瑶很赞同:“我觉着可以。”

科技楼上个月才修建完毕,刚刚投入使用,舒瑶在科技楼门口等了十分钟,只看见三只肥肥的橘猫和一只黑色的小土狗,以及两只喜鹊

一个路人都没见到。

秦扬:「联系上了,人已经过去了,但是今天车堵的厉害,可能需要你多等一会」

秦扬:[这次花了大价钱,请的头牌,开了他们店长的车,姓梁]

秦扬:[照片]

秦扬:「他说自己今天戴条藏蓝色细条纹的领带,穿白衬衫黑裤」

舒瑶刚回了一个ok的手势,她对车子的了解不多,偏巧这张照片没有照到车标。

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不远处,停着辆和照片上差不多的车子。

舒瑶努力辨认半天,总感觉有那么点相像,又有那么点奇怪的不同。

秦扬没有给那人她的照片,如果不上去问的话,万一错过了肯定不好。

问一下,哪怕错了,道个歉,应该也没关系。

不久前刚刚接受了心理辅导,医生给出的建议之一,就是让她在真正与人交谈之前,先在内心把场景排练个两三遍。

舒瑶在心中默默地排练五六次开场白,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她手指发抖,心脏狂跳不已,礼貌性地敲敲车门。车窗落下,里面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笑着问她:“同学,你有什么事?”

舒瑶问:“请问梁……呃,梁先生在吗?”

话音刚落,后面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

舒瑶转身,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两侧的合欢花早就已经过了花期,只余下苍翠的叶子。

枝干和茂盛的树叶将阳光完全切碎,漏成星星斑斑的金色光点,光柱中隐约可见漂浮游荡的尘粒。

被枝叶分割后的阳光恰好投射在他眼睛旁侧,映照着那一粒美人痣

美色分外惑人。

白衬衣,黑裤子,藏蓝色细斜条纹的领带。

梁衍坐在车中,冷淡看她:“什么事?”

舒瑶有些不确定地叫他:“请问你是……老秦请来的吗?”

梁衍沉默一秒:“嗯。”

舒瑶陷入沉思。

如此美人,竟然也沦落到需要出卖色相的地步了吗?

舒瑶震惊的同时,梁衍亦在看她。

为了方便替校友提供引导和介绍,志愿者都是统一的白底蓝领polo衫,佩戴着印有志愿者姓名的牌子。

polo衫标准尺码,她过于瘦弱,穿在身上又宽又大;就连写着她姓名的名牌都坠坠着,瞧上去快要掉下来。

梁衍对助理说:“你去告诉秦主任,我随意看看,不需要接待。”

舒瑶沉浸在美色之中,只听到后面一句。

再度醒过神来时,男人已然下了车,正居高临下看她:“走吧。”

舒瑶快走几步,才勉强跟上。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完全不像陌生人。

方才和他说话,舒瑶也没有面对陌生人时候的紧张和不安。

像是两人早已认识多年。

可舒瑶确信,倘若之前真的见过面,以他的颜值,舒瑶必定不会遗忘。

而且,这人气质好的完全不像是鸭子啊。

舒瑶忍不住仰脸看他,恰好与他对视。梁衍问:“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宛若被他眼睛蛊惑一般,舒瑶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在想你怎么做这行。”

刚说完,她捂住嘴巴,自觉失言。

梁衍微怔,倒是也回答了她:“继承家业而已。”

舒瑶沉默了。

继承家业……继承家业……

等等,现在连鸭子店也开始讲究文化传承了吗?

父传子子传孙?

百年老鸭?

失敬,失敬。

舒瑶讷讷开口:“是我见识浅薄。”

梁衍静默。

他侧脸,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细细长长,指尖透着微微的淡粉红。

下一刻,舒瑶抽手离开,从包里翻出来一支笔,一张志愿者服务鉴定表,递给梁衍:“麻烦您在右下角签个名字。”

“舒同学,”

梁衍没接那笔纸,垂眸看她,长长眼睫下藏着细碎的光,“这是贵校独特的欢迎方式么?”

第3章 咸鱼(三)

办公室中,秦主任早就准备好茶水,恭候着梁衍。

梁衍这个名字,对于IT圈的人而言,并不算陌生。

他刚接管衍慕集团之时,不少人并不看好他,谁知在短短七年内,衍慕迅速扩张,飞速壮大,市值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已经连续三年,每年梁衍都会以私人名义为S大捐赠巨额款项,用于修建教学楼以及完善教学设施,却要求对外保密。

这年头做慈善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低调做慈善却不肯公开姓名的并不多。

此次校庆,为了答谢,校长特意邀请梁先生过来。

校长喜出望外,毕竟梁先生虽然年年捐钱,但极少前来,只上次来观看了衍慕新星杯的决赛。

又因赵升炳表现过于差劲,故而将此次的接待事宜全权交予秦主任。

没多久,又得到那边的答回应——梁先生并不希望把事情弄的大张旗鼓,他只是来看看,不需要特殊接待。

秦主任琢磨整整两天,才明白过来,这位梁先生真的是低调行善。

但秦主任万万没想到,梁衍比他想象中更加低调。

他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仍旧没能等来梁衍,等到的却是他助理。

助理推推眼镜,彬彬有礼地告诉秦主任:“梁先生说谢谢您的招待,他在校园内看一看就走,不过来了。”

秦主任心惊肉跳,追问:“那梁先生现在在哪儿?”

助理笑:“这个您就不必费心了。”

秦主任心思活络,他这边有梁衍的照片,完全让学生会层层分派给志愿者,到时候——

似是瞧出他心中所想,助理微笑开口:“梁先生不喜欢别人违背他意愿做事,更不喜别人骗他。”

秦主任微怔。

助理隐晦提点:“我个人建议您什么都不要做。”

-

科技楼处。

舒瑶的动作停住,讶然不解:“老秦在电话里没和你说么?”

梁衍问:“你们平时都叫他老秦?”

舒瑶很费解:“不然呢?”

一直这样称呼秦杨啊,很普通的外号。

艾蓝偶尔还会叫她小舒呢。

梁衍捏着那张纸,并未签字,他问舒瑶:“你平时对别人也这样说话?”

“怎么可能,”舒瑶盯着地上的一片落叶,良久,才说,“我今天心情不错。”

舒瑶有点间歇性的社恐。

心情好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拥抱自然拥抱社会甚至会产生主动帮助陌生人的念头,但在有些情况下,她始终处于拒绝和陌生人沟通、畏惧社交的状态。

平日里和熟人聊天交往都没有关系,可唯独对陌生人存在着极强的抵触心理和恐惧心理。

日积月累下来,舒瑶连房门都不想出。

偶尔出门丢个垃圾取个快递,也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最尴尬的是遇到那种不怎么相熟却又认识的人,每次远远地看到,舒瑶都会绕远路走;实在躲不开的,她就假装看云看天看猫猫看狗狗,保持冷静地和对方擦肩而过,假装没看到。

据她堂姐舒明珺所说,高考刚结束那阵子,舒瑶自己闷在房中,长达三个月不曾踏出公寓一步,还险些耽误了入学就读。

舒瑶没什么印象。

况且,在她看来,三个月不出家门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事情她又不是没有做过,只是舒明珺对此讳莫如深,像是舒瑶在那三个月里惹了多大的祸患。

可惜舒瑶什么都记不得了。

每每试探着提起,舒明珺都痛心疾首地告诉她:“正是因为你长期不出门才会记忆力下降啊!生命在于运动,在于与人交往……”

又会把话题转移到劝她拥抱社会拥抱生活上面。

今天这人来的正好,她前些天刚刚看过心理医生。

每次看完医生后,在他疏导下,舒瑶的状态都会好上很多。

除却一开始聊天有些不适之外,剩下的,舒瑶自然而然地就把话茬接下去。

舒瑶都要疑心自己先前是不是认识他,又忘掉了。

对他完全没有对陌生人的那种障碍和恐惧心理。

梁衍将那张志愿者表格对折起来,递给舒瑶。

舒瑶不经意间看到,他右手食指指腹,中指和无名指上都有茧子。

看不清楚,一晃就过去了。

梁衍没有丝毫签字的意思,越过她,迈步走入科技楼中。

他说:“先看看吧。”

舒瑶:“?”

这鸭子性格也太嚣张了吧?

难道秦扬给她点的难道是那种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类型么?霸道总裁类型的鸭子吗?

等下梁衍是不是还有对她说“女人你成功引起我注意力”“别玩火、自己动”之类羞耻度爆棚的台词啊?

舒瑶被自己的脑补羞耻到了。

眼看着梁衍已经进去,舒瑶不得不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梁衍似乎并不喜欢说话,和舒瑶印象中的鸭子形象大相径庭。

舒瑶虽然承担着介绍科技楼的重任,但她认为,眼前人未必喜欢这样的说教。

直到梁衍走到一处展示台,淡淡开口:“舒同学,介绍一下吧。”

舒瑶:“……”

到底是她花钱雇人还是他花钱雇的她?这口气怎么这么像上司让下属汇报工作?

舒瑶不得不开口:“我的名字是舒瑶,周六要去相亲,对方——”

梁衍看了她一眼:“我对你的私事没有兴趣。”

舒瑶:“可是老秦——”

——秦扬花那么多钱请他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私事么?

可惜这句话没有说完,梁衍手机 *** 成功把舒瑶的话给堵回去。

他说声抱歉,走开两步,去接电话。

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舒瑶站在原地,看着梁衍面色沉下来。

“你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他语气并不好,令舒瑶忍不住想起得知她数学不及格时候的舒明珺,“现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今晚就算了,”梁衍面容冷峻,“我有两场应酬。”

停隔三秒钟,他说:“往后三天,我行程都排满了。少在我这里花心思,你还是想想如何能说服那些老家伙,放你进去。”

梁衍捏了捏鼻梁,并没有怒容,淡淡开口:“这一次我能帮,但以后未必能时时刻刻提点你。”

梁衍和邓玠的堂叔关系颇好,受他所托,也顺带照顾一下邓玠。

邓玠想要进邓家公司的董事会,但因着他先前风评不好,如今那些董事们对他意见很大,处处阻拦。

邓玠的意思是请梁衍出面帮忙解决,但梁衍断不会做这种揠苗助长的事情。

不教会了他,他永远都得靠别人扶着走。

梁衍挂断电话,微微侧身,看到舒瑶充满关爱的目光。

和方才大相径庭。舒瑶很擅长从他话中提取关键词。

今晚还有应酬。

两场。

往后三天都排满了。

老家伙。

放进去。

啧。

听上去就感觉肾好痛。

做这一行的人真可怜啊,哪怕是正在工作中,也没有丝毫的休息时间。

在面对她这个客人的同时,还得应付着先前的客人。

说起来,这人本身能力应该还不错,毕竟今晚两场往后三天还排的满满当当。

真实美强惨。

舒瑶忍不住委婉地问:“你看上去好像业务很忙啊,是不是客户很多啊?”

梁衍不欲与这孩子多说,简略开口:“人多了,责任自然重。”

舒瑶目瞪口呆。

她不敢问梁衍,这个“人多了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仅是想想就有可能被审核锁掉的情节吗?

舒瑶战战兢兢发问:“那你岂不是日夜操劳?”

梁衍淡淡地应一声。

舒瑶看向梁衍的眼神越发充满怜爱。

舒瑶由衷赞叹:“那您可真是钢一般的肾,铁一般的意志。”

梁衍对她这番夸赞无动于衷,有了方才的乌龙,他这次说的很清晰:“能否帮我介绍一下科技楼?”

——还有精力来虚心求问科技楼的历史。

真是个求知若渴的失足堕落好鸭鸭啊。

舒瑶同理心极强,而梁衍如今表现的越是冷淡,在舒瑶心里面,越觉着梁衍可怜。

都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舒瑶在脑海中已经自动地替梁衍安排好了人设。

一定是一个被家人逼迫无奈从事的这种行业,凭借着爱岗敬业的精神,打拼出自己事业,每天面对高强度运动的同时,还会见缝插针地来汲取着知识……

舒瑶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到一塌糊涂,再同梁衍说话时,便带了几分温柔:“我们学校的科技楼是由一位慈善家捐赠的,这位慈善家为人低调——”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梁衍打断她,“我想听科技楼如今的使用情况。”

舒瑶愣了三秒,心想着他派头还挺足。

真像是前来视察的领导啊。

舒瑶开始详细地叙述科技楼的近况。

梁衍听得很仔细,偶尔还会提一些问题,好在舒瑶准备的足够充分,一一应答,毫无惧色。

中途梁衍又接了两次电话,这两次谈话都避开舒瑶。

邓玠那小子做的蠢事一件接着一件,有些事情蠢到出乎梁衍意料。

只是有些斥责的话,不好对着舒瑶说。

他方才留意到,自从上个电话之后,舒瑶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眼睛泪盈盈的,像是藏着一汪清泉。

多半被他吓到。

而舒瑶眼中,就是这个人客户太多,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接电话,才会避开。

如同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一定要躲在没有人的角落之中。

舒瑶更加同情他了。

时至中午,气温越来越高,尚未到开放中央空调的时候,舒瑶伸手遮了下,有些口渴,她主动开口:“先生,我能去买份冰激凌吗?”

梁衍垂眸看她。

舒瑶耳侧生长着细细碎碎的绒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肌肤上,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他说:“好。”

旁边就有一家冰激凌店,她跑的很快,气喘吁吁地过去,买了两支甜筒。

等店员打甜筒的时候,她顺手给秦扬发去短信:[你找的这个鸭子派头好大啊]

秦扬没有回她。

或许在忙。

舒瑶拿了两支甜筒,一手一个,往回走。

梁衍站在科技楼下,刚刚接了助理的电话,一转身,闻到一股香草牛奶的香气。

舒瑶主动地递给他一支甜筒:“喏,给你。”

梁衍未接,垂眸看她。

舒瑶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径直塞入他手中,满是同情:“拿着呀,请你吃的,一会儿就要化了。”

现在的天气太热了,舒瑶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又鲜又嫩的,就连被风吹乱的头发丝,都透露着一股勃勃的生命力,旺盛而又顽强。

半晌,梁衍接过甜筒,声音淡淡:“辛苦你了。”

“不不不,”

舒瑶咬了一口甜筒,随口感叹,“哪里有你们做鸭的辛苦?”

第4章 咸鱼(四)

梁衍沉默了。

舒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对他进行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有丝毫歧视你们的意思。其实我很尊重你们职业,只是习惯性地叫了这个称呼——那个,对你们来说,这个算黑称吗?”

梁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舒瑶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

三秒过后,梁衍的目光从被她硬塞的那支甜筒上移开,复看向舒瑶。

“不算黑称,”

梁衍居高临下地看她,忽而笑了,带着点宽容的无可奈何,“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

舒瑶揣测不了他如今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她请鸭子做男友这件事出乎意料吗?还是说其他?

尚未等舒瑶想清楚,梁衍迈步,朝另一个地方进发:“工程实验中心已经投入使用?功能分区如何规划的?”

工程实验中心离这里约莫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按照楼的建造情况,划分成ABCDEF六个区。

据闻也是那位慈善家捐赠而来,而舒瑶专业的机房就在C区上。

舒瑶快走几步,终于勉勉强强跟上他的步伐:“抱歉,我只熟悉C区,对于其他的区域,我不是很了解……”

说到这里,舒瑶愣了愣。

这感觉不太对啊。是她花钱雇的人吧?她应该是对方的客人吧?

舒瑶咬了一口甜筒,凉丝丝的,能一直透到心窝子里。

她抬起脸来,恰好与梁衍的视线对上。

不过一瞬,梁衍便移开视线。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瞳的颜色较常人更深一些,眼窝深,睫毛也长。

偏西方一些的轮廓与骨架,却又是完完全全符合东方人审美的皮相。

只是他这样深情的目光令舒瑶心中格外不适,若不是初次见面,舒瑶简直要疑心此人暗恋她多年。

害的她心跳疯狂加速。

直到舒瑶发现,梁衍看路过的流浪狗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舒瑶:“……”

打扰了。

原来是人家眼睛长得好看,自带深情滤镜。

舒瑶领着梁衍上电梯,有条不紊地继续为他介绍。

恰好艾蓝发消息过来,问舒瑶现在在哪儿。

舒瑶回:「和人在工程实验中心C座呢」

艾蓝:「我快渴死了,马上过去」

艾蓝:「今天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要来,秦扬和何逸都被叫去开会了」

艾蓝:「这架势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帝微服私访呢」

舒瑶看着艾蓝的疯狂吐槽,笑着回她:「你过来吧,正好可以陪陪我」

秦扬请来的这个人皮相过于优渥,舒瑶是个单纯的颜狗,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美色冲击,想要找个人缓和一下。

这条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舒瑶就收到艾蓝的新消息。

艾蓝:「艹,老秦找的这个人也太帅吧」

艾蓝:「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打扰你们联络感情嘿嘿嘿」

舒瑶哭笑不得,四下张望,一眼看到转角处,鬼鬼祟祟的艾蓝。

艾蓝还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眼看着她想溜,舒瑶抬起手来,响亮地叫她:“艾蓝!我在这里。”

因她这一声,梁衍侧身,看到正想以猥琐姿势溜之大吉的艾蓝。

艾蓝骑虎难下,落下脚,笑:“好巧啊,哈哈。”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走到了舒瑶面前。

两人十分虚伪地假装成偶然遇见的模样,寒暄几句。

艾蓝不知道秦扬给舒瑶雇来的是特殊职业从业者,红娘心不死,刚聊了没几句,单刀直入,询问梁衍:“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单身吧?”

“是。”

艾蓝搂着舒瑶肩膀,笑了:“巧了嘿,我们瑶瑶也是单身哎!”

舒瑶一眼看穿闺蜜想法,连忙澄清:“不是单身,谢谢。我正宫坂田银时,贵妃土方岁三,还有巴卫夜斗鲁鲁修等等等等。后宫三千纸片人,我很忙。一年365天,夜夜做新娘。”

艾蓝反问:“那你能拉过来纸片人老公替你挡相亲吗?”

舒瑶被她呛的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艾蓝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仍旧对梁衍说:“你可能不知道瑶瑶脾气,她根本就不喜欢和男生相处,单纯的要命。现在相亲也是她家里人逼着她去,哎,真可怜——你能不能帮帮瑶瑶啊?”

梁衍神情淡漠,窥不出喜怒:“怎么帮?”

“你能不能假扮瑶瑶男友啊?”

舒瑶轻轻地捅了艾蓝一下:“别说了,他都知道。”

梁衍没说话。

他手中的甜筒已经融化,除却刚开始尝的那一口之外,梁衍再没有动过分毫。

眼看着流下来的冰激凌要浸湿甜筒外面的一层纸,梁衍将甜筒丢进旁侧的垃圾桶。

舒瑶顺手递上纸巾,他接过,说了声谢谢,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艾蓝的目的显然不仅仅停留在这里,她说:“你们俩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聊聊天,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互相了解一下,免得被人一下子戳漏了馅儿。”

梁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向舒瑶。

舒瑶立刻说:“算了吧,不耽误你工作。”

——人家晚上还有两场应酬呢。

该回去好好补身体。

“不耽误,”梁衍打断她的话,“听起来挺有意思。”

“择日不如撞日,”艾蓝立刻提议,“今天你们不如一起吃个晚饭,也好好商量商量。”

不成。

今晚舒瑶要准时抢手办还要看更新的新番。

她不想把愉悦的夜晚时光花在无用的社会交际上。

出去说不定还要遇见很多陌生人,或者半生不熟的人,还要打招呼……

艾蓝不知道他是鸭子,可舒瑶知道啊。

舒瑶不歧视任何职业,但她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和鸭子来产生除却同情和友谊之外的感情。

她又不是织女。舒瑶面不改色撒谎:“我最近正在节食,今天不吃晚饭了。”

艾蓝谴责地看着舒瑶——节食?

前两天究竟是谁一口气吃下一整屉小笼包一份炸鸡两碗馄饨做夜宵还摸着肚子一脸忧愁地说没吃饱?

艾蓝说:“不吃晚饭容易胃溃疡。”

舒瑶见招拆招:“少吃能减肥。”

“就你这体格还用减肥?再减就成行走的骨架了。节食百害而无一益——”

舒瑶不服气:“谁说的?节食有挺多好处啊。”

“那你说说看,都有什么?”

舒瑶被艾蓝这么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她想不出。

一旁沉默的梁衍出声:“我倒是知道一点。”

此时此刻,这么一句话犹如天籁。舒瑶感动到想拿古筝当场给他弹个《高山流水》。

虽然仅仅见了一面,虽然对方是个敬岗爱业的鸭子,但他说话深得她心。

这可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难觅啊

——梁衍淡声说:“节食会导致营养不良,进而引起大量脱发,能够有效节省舒同学护理头发的时间。”

舒瑶蓦然睁大眼睛:“你是魔——”

“梁先生!”

急促的一声,打断舒瑶尚未出口的话。

舒瑶转身,握住甜筒的手一用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赵升炳主任,带着他肥硕的啤酒肚,正激动地往这边大步走。

因着着急,他脸颊红成了猪肝色,气喘吁吁。像是赶着做什么大事一般。

视线收回

——站在她旁边的梁衍,衬衫上一丝褶皱都没有,扣子严谨地扣到顶端,面若冠玉,气度斐然。

……那句梁先生,是在叫他?

赵升炳的额头上不住地往下落着冷汗,他大踏步走来,诚惶诚恐地问梁衍:“梁先生,您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啊?”

握着吃了一半的甜筒,舒瑶傻眼了。梁衍面上没有丝毫惊异,微微一笑,轻轻牵动眼下那一粒美人痣。

低头,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舒瑶。

他目光和善,声音低柔:“舒同学,你刚刚想说我是魔什么?”

第5章 咸鱼(五)

舒瑶大脑一片空白。

看赵升炳这样毕恭毕敬的模样,她多半能猜的出来,眼前人不是秦扬为他找的鸭子,而是校友。

可能还是位来头很大的校友。

——辅导员在群中,三令五申,严格要求,让大家一定把返校的校友当作上帝一样。

——而她,舒瑶,刚见面就把上帝当成了特殊职业从业者。

舒瑶慌了。

梁衍笑意温和,眼睛微弯,又问一遍:“魔什么?”

魔鬼。

这个人就是温柔的魔鬼,微笑的恶魔。

舒瑶大脑一片空白,声音发抖:“魔——魔幻人间的宝藏啊!”

为了让对方忘掉刚刚她所犯下的“罪行”,舒瑶尝试弥补。

旁边的赵升炳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比他还能拍马屁、还能吹捧的人。

这样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的吹嘘功底,令他赵升炳整个人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一旁的艾蓝手中的钥匙扣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也顾不上捡,直戳戳地站着。

如果可以的话,舒瑶不想看梁衍的脸。

然而,在强烈的羞耻感驱动下,舒瑶难以移开视线。

她紧紧地捏着甜筒,那脆弱的底部纸已经被她揉搓成一股绳。

舒瑶本以为梁衍会接受不了她这样浮夸且华丽的夸奖方式。

可梁衍没有打断她,噙着笑,甚至还有些鼓励她继续的意思。

他不紧不慢地下了评价语:“文采不错。”

舒瑶出了一层薄汗,干巴巴道谢:“谢谢你。”

赵升炳福灵心至,忍不住开始回忆起自己先前未遂且失败的那个马屁。

难道,其实梁先生喜欢的是这种浮夸华丽风的吗?所以他不应该那么含蓄,而是再 *** 猛烈一些吗?

旁侧被突发状况惊成掉线状态的艾蓝,在舒瑶如此颤抖且充满灵魂的彩虹屁中,又满血复活了。

如今面对着这样的社会死亡性场景,她也只能默默闭紧嘴巴,开始仔细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赵升炳对梁衍说:“梁先生,秦主任还在等您。”

梁衍瞧了眼瑟瑟发抖的舒瑶和艾蓝两人,笑了笑:“走吧。”

助理紧紧跟在梁衍身后,赵升炳也忙不迭地说:“酒店已经订好了,我们想问一句,您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舒瑶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转角处,才抓住艾蓝的胳膊,爆发出一声悲鸣:“艾蓝,我要社会性死亡了。”

对社交的恐惧值疯狂上涨。

她现在只想回家躲着,永远都不要出门。

艾蓝心有余悸:“妈耶,这人到底谁啊?”

舒瑶瑟瑟发抖:“我也不认识啊。”

舒瑶强忍着羞耻,花上几分钟,把刚刚的经过说了一遍。

艾蓝感叹:“光是听你这形容,我的脚趾头都快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厅了。”

舒瑶快哭了:“别说三室一厅,我现在尴尬到能抠出来珠穆朗玛峰。”

感叹完之后,艾蓝十分严肃地问:“小舒,这个老色鬼该不会是看上你美色了吧?”

舒瑶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她分析:“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别忘了他知道你认错人了也不解释,任由你继续误会啊!不图色不图财,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艾蓝痛心疾首地质问着舒瑶:“难道你看人只看脸吗?”

忠实颜控·舒瑶讷讷开口:“我的三观一般取决于五官。”

艾蓝噎住:“这倒也是。”

她感慨:“想想刚刚那位先生的脸,身材,气场两米八——”

舒瑶随口附和:“我可以。”

艾蓝的目光忽落在舒瑶身后,轻轻咳了两声。

舒瑶蓦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僵硬转身。

梁衍去而复返,就站在她身后。

领带已经解下来,他逆光而站,清俊的脸庞陷在阴翳之中,那粒美人痣看的并不分明,唯独眼睛暗藏锐光。

蓦然间,舒瑶想到平原之上中,蛰伏的狮子,无声无息地窥探他的猎物。

他旁边还跟着极力忍笑的助理。

喂,别憋了,舒瑶看见他肩膀颤抖的像是被人来回捶打。

还有一脸猪肝色的赵升炳。

梁衍平静问:“我可以是什么意思?”

舒瑶思维大面积宕机:“这是对您颜值和气质的双重肯定,是‘我可以为此赴汤蹈火’的简略缩写。这是一个最高级的夸奖词汇。”

艾蓝试图拯救好友:“是啊是啊,在我们老家方言里面,‘我可以’其实是夸人的话,夸人很厉害呢!”

梁衍着意看了眼舒瑶:“原来如此。”

舒瑶十分坚强地维持着微笑。

“评价表呢?”

梁衍看眼腕表,着意提醒,“我等下还有事,现在给你签字。”

舒瑶机械地从包中把表翻出来。

先把笔递给梁衍。

没有地方可以供他写字,舒瑶便将表格捧在手心中,垫着举起来,方便他签名。

社恐自我保护机制启动,舒瑶现在已经丧失思考能力。

顺着他的话做,让干啥就干啥。

梁衍低头,在舒瑶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捏着她的笔,粗略浏览表格,均在“优秀”处打了对勾。

笔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在她柔嫩的手掌心划动。

有点痒。

看得出他写字时候并未用丝毫的力气,不然早就捅破了这层纸,印在她的掌心之上。

但此时此刻,笔尖留下的触感也格外的清晰。

一下,两下。

舒瑶只觉等待他打对勾的时间过得极为煎熬。

像是把她放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中,正在拿温火一点一点炸的酥透。

在所有的评价上打完对勾,那笔悬在空中,梁衍仔细看空着的末尾评价语栏。

舒瑶声音干涩:“您只要在签名处签上自己名字就可以——”

她料想这人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凑些什么评价语。

话音未落,梁衍在评价一栏落笔——

「我可以」

艾蓝倒吸一口冷气。

舒瑶瞳孔急剧收缩。

天,她那可爱的辅导员看到这三个字该会脑补出多少虎狼之词的大戏啊!

没等着舒瑶在脑海中想出该怎样来挽救时,在她死亡凝视之下,梁衍慢慢悠悠在末尾又添上几个字——

「——给舒同学的志愿服务打上五星。」

舒瑶瞬间感受到从地狱瞬间回到天堂的快乐。

梁衍的手从她手掌上移开,平静地把笔盖好,递给她。

全程没有丝毫的肢体接触。

然而舒瑶的手仍旧无法控制地抖了一下。

这完全不像面对陌生人时候的恐惧,舒瑶看着梁衍,忽然觉着胸口闷闷的。

有那么两秒钟,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加个微信吧,”

梁衍出声,“不是还有事要我帮忙么?”

旁侧的赵升炳擦汗的手忽然停下来,他用一双微凸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舒瑶,仿佛刚刚重新认识了她。

舒瑶已经不敢再说话,硬着头皮,掏出手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梁衍的头像很特殊,是一枚小樱桃。

舒瑶的小名就是小樱桃,对此格外敏感,多看了两眼。

这才发现,这枚樱桃的背景,竟然是男人的掌心。

他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梁。

应当是他的姓氏。

梁衍再未多说,转身便走。

助理紧跟其后。

旁侧的赵升炳的脸色从红转青白再转红——第一个红是羞愧,现在的红是激动。

激动的赵升炳想拍着大腿骂一句脏话。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啊!

梁衍对一个女学生青眼有加,假使这事发生在秦主任身上,秦主任必定会规劝舒瑶,小心梁衍;但赵升炳不会,他巴不得舒瑶现在立马和梁衍攀扯上关系。

跟着梁衍离开之后,赵升炳才暗搓搓地问:“梁先生对这位舒同学很关照啊。”

“一个孩子而已,”

梁衍声音淡漠,“不谙世事,不过顺手帮一把。”

赵升炳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刚刚为什么都离开了又折返回去说给她签字,这难道是顺手帮一把?

真的不带丝毫男女感情吗?

遇到这种无法决断的事情,赵升炳唯独明白一点。

只要拍马屁就对了。

他称赞:“梁先生您可真是体察民心,与民同乐,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完美无瑕、品行高洁——”

“够了,”

梁衍打断他的话,面色温和,然眼底毫无笑意,“再说下去,午饭都不用吃了。”

赵升炳很委屈:“……”

刚刚听舒瑶夸你的时候,你不是听得很愉悦么?梁先生您怎么还能双标呢?

-

等确认梁衍这次是彻底走了之后,艾蓝和舒瑶才壮着胆子看他在表格上留下的笔迹。

签名十分潇洒,笔锋遒劲有力。

只能认出来一个梁字。

“这是什么名字?”

艾蓝十分费解,“梁仁丁?梁乍丁?怎么感觉怪怪的?”

舒瑶大胆猜测:“会不会是一个字?梁仨?梁街?”

艾蓝说:“我觉着是梁丁丁。”

此话一出,立刻遭受舒瑶无情的嘲讽。

“你想的也太离谱了,哪里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

舒瑶指着那签名,示意她看,“你看看这撇,这捺,这走势,这顿笔。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夫,写不出来这么一手好字。”

艾蓝钦佩不已:“你还懂书法?”

“当然,”

舒瑶认真分析,“瞧这写字的力度,力透纸背。再来看看这字,潇洒不羁,又不乏稳重,丝毫不轻浮。”

“据我分析,”

舒瑶毫不犹豫地下结论,“这位先生,真实名字应该是梁大丁!”

艾蓝:“正常父母更不会给孩子起这样名字的吧?!你清醒一点啊!”

最终,两人也没有弄清楚,梁衍的真实姓名究竟是什么。

秦扬开会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去赔了雇来小白脸的违约金

——对方在科技楼孤孤单单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心高气傲地炸了毛,对着秦扬发了99+的语音,疯狂辱骂和埋怨。

一言以蔽之

——鸭子也是有尊严的!

有尊严的鸭子拿到违约金之后,干净利索地把秦扬拉入业界黑名单中,以至于如今舒瑶再想雇人做男朋友,也不成了。

没有人肯接单。

舒瑶觉着和梁衍弄出来的乌龙太过于尴尬,不忍再度回想。

等到秦扬疑惑不解询问舒瑶为何放鸭子鸽子的时候,舒瑶飞快扯了几个垃圾的理由,试图蒙混过关。

好在秦扬一根直肠子,完全没有怀疑她话的准确度。

如今舒瑶现在看到梁衍的那个微信头像都觉着尴尬,已经把他从聊天列表中删掉。

志愿者鉴定表已经让艾蓝代为交了上去,舒瑶一上午经历这么多次翻车,连学校也不想久留,逃难似的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手机微微震动起来,回到家中,舒瑶低头看最新收到的手机消息。

除开炸了鸡窝一样的消息之外,排在最顶上的一条,来自于她的经纪人,蔡栝。

蔡栝:[这期的视频我看了,表现不错]

蔡栝:[现在有个任务需要你完成]

舒瑶高考刚毕业那阵,跟风申请账号,昵称“瑶柱菌”,抱着琵琶不露脸弹了一段正火的歌曲。

一曲爆红。

只是那时她涉世未深,被一小工作室画的大饼蒙蔽双眼,直接签三年合约;未料合同寄去第二天,小工作室被业界内恶名昭著的花篮文娱收购。

那时候网红直播正火,舒瑶不想露脸,更别说众目睽睽之下直播。

但违约金是个高昂到近乎离谱的数字,舒瑶自己犯了错,不愿让舒世铭出这份钱,倔强地等着这三年的合同期满。

这三年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录好视频发给公司那边——按照那份合同规定,账号归公司持有,而舒瑶无权登陆。

她只负责录视频。

负责运营账号的人成功地把“瑶柱菌”打造成一个神秘美人,基于热度的需求,这个神秘美人还爱好撕X虐粉。

黑子和粉丝同样多到离谱。

手机上,蔡栝又发了条链接过来。

「你需要参加这个游戏同人曲征集大赛」

在蹭热度这种事情上,蔡栝说自己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也正是蔡栝这种只要热度不要口碑的行为,才导致“瑶柱菌”这个账号的路人观感极差。

一提起“瑶柱菌”,网友第一反应——哦,是那个很会作妖撕X的网红啊。

只有极少数粉丝才明白,“瑶柱菌”的古筝弹的有多好。

舒瑶回蔡栝:[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份合约就要终止了。

舒瑶也可以重获自由身,签约的平台上,“瑶柱菌”上一期发的视频观看次数已经破千万。

刨除平台故意引人来看的水分,这个数字也接近五百万,十分惹人注目。

舒瑶并不具备账号管理权,她点开看了看弹幕和评论区,又默默关掉。

粉黑混战,正掐的火热。

乌烟瘴气,一团乱麻。

从蔡栝负责账号以来,评论区的画风逐渐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舒瑶还没休息好,又被舒明珺拎回家一起吃饭。

这还是舒浅浅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

时间早就已经约好了,恰好舒世铭今晚加班,实在抽不出身来,便由大伯母季南秋负责。

季南秋不喜欢丈夫的这笔风流债,但这么多年,舒浅浅也一直享受着和舒瑶的同等物质待遇。

基本的面子工程要做,绝不会让旁人看笑话。

一顿晚饭,看上去倒是也和乐融融。和舒浅浅一比,何逸家境一般,他本以为会被为难,但季南秋待他礼数周到,没有丝毫的怠慢,却也不亲热。

空隙中,何逸悄悄对舒浅浅说:“伯母人挺好的。”

舒浅浅应了一声,指使他:“我想吃牛奶八宝饭,要风品斋的,没多远就有一家,你去帮我去买一份。”

何逸早就着意在这里表现,答应一声,立刻去买。

何逸一走,季南秋就不和舒浅浅说话了。

季南秋人的确不错,只是何逸忘记了一点,季南秋本来就不喜欢舒浅浅,不把她当女儿看,更加不会搀手她的感情生活。

无论舒浅浅嫁龙嫁狗,季南秋都不会多说半个字。

比起来舒浅浅,家里三个女孩,如今季南秋最上心的是舒瑶。

季南秋问舒瑶:“这周六你该去见邓玠了,有没有想好穿什么衣服去?明天我让人把衣服珠宝送到你那里,你也挑一挑。”

“伯母,”

舒瑶说,“您可以和那边说一声吗?我不去相亲了。”

季南秋问:“你是对邓玠不满意?”

“不不不,”

舒瑶连忙说,“因为我已经交男朋友了。”

舒明珺今天有些累,闭着眼睛,正揉太阳穴,听舒瑶这么说,立刻睁开,讶然:“这么快?”

舒瑶面不改色撒谎:“等过两天就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季南秋十分关心:“那他家庭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

舒浅浅冷笑一声:“昨天还单身,今天就找到男朋友了。这么快确定关系的,你确定不是骗婚gay?”

舒瑶看向舒浅浅,问:“管这么多事,你怎么这么闲?是不是闲到看见吸污车都想吃两口尝尝咸淡?”

舒浅浅被她呛了这么一句,还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气的浑身发抖:“你!”

话音刚落,何逸进来了。

看到屋内三个人神色各异,气氛不对劲,何逸贴心地拆开牛奶八宝饭的包装,笑着问:“怎么了?”

舒浅浅脸色并不好看,着意要恶心舒瑶,冷哼:“我们在讨论骗婚gay,可真够不要脸的。”

啪嗒一声,牛奶八宝饭摔在地上,液体淌出一长串痕迹,沾湿弄脏了何逸的鞋裤。

何逸脸色微变。

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到门板上,看向舒浅浅,面露尴尬:“浅浅,你听我解释,我早就已经和前男友断的干干净净,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现在对你一心一意,真的没有骗婚。”

“昨天也是前男友强吻我,因为他太壮了,我实在没力气反抗……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浅浅!”

第6章 咸鱼(六)

季南秋手中的樱桃重重地跌落在地。

而舒明珺,饶是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自爆如此迅猛的,惊愕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与以上两位比起来,阅漫无数的舒瑶显得要淡定很多。

她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一边嗑,一边十分自觉地分给季南秋和舒明珺。

从何逸说出第一句话开始,舒浅浅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等到何逸一脸惊慌地自爆完毕之后,舒浅浅才咬牙切齿地骂:“闭上——”

何逸更加慌乱:“你怎么知道毕尚方?是毕尚方一直在勾引我,我也只和他约过一次,没有感情,就是试试……”

这个话题实在太过于劲爆。

瓜子壳重重地戳到牙龈上,疼的舒瑶倒吸一口冷气。

舒浅浅气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站起来,失声:“什么?”

“……好吧,其实是三次,”

何逸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了,战战兢兢,冷汗直冒,“和你在一起后我很克制了,只约了——”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濒临崩溃边缘的舒浅浅拽着他的衬衫,阴沉着脸,直接把他拽出去。门重重地关上,声音震天动地。

只剩下三个吃瓜子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长时间,季南秋才由衷感喟:“现在的年轻人啊,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见证准妹夫当场出柜的舒明珺,心情不太美妙。

她把舒瑶手中的瓜子一股脑儿全拿走,这才严肃地问:“瑶瑶,你和姐姐说实话,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舒瑶少见舒明珺这样的神色,紧急之下,扯出谎言:“就是这次校庆,我做志愿者时候认识的,他是我们学长。”

在舒瑶说出“学长”两个字之后,舒明珺重重地松口气。

脸色瞬间好了很多。

像是了却了一桩烦心事。

季南秋十分不解:“只见了一面,你们就确定男女关系了?”

舒瑶面不改色:“一见钟情,后来聊了聊,三观也相符。”

舒明珺又细细地盘问着舒瑶:“你男朋友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说不定我认识。”

舒瑶手心沁出汗:“到时候您就知道啦。”

长姐如母。

舒瑶小时候发烧生病,每次都是舒明珺亲自一勺药一勺糖地喂着她。

刚读大学的那段时间,舒瑶经常性地情绪低沉、压抑,也是舒明珺帮她申请在外住宿,每晚去公寓中陪她。

舒瑶有些心虚。

舒明珺不置可否:“我明天出差,等我回来吧。”

“你那男朋友性格如何?只是谈恋爱的话,当然可以只看喜欢,”

停顿片刻,舒明珺忽然说,“但如果要以结婚为目的,还是要看合适不合适。最不适合在一起的,就是那些性格偏执的男人。”

她捏了捏舒瑶的脸颊,叮嘱:“瑶瑶,要离掌控欲强的人远一点,这种人只会打着爱的旗号来伤害你。”

沟通失败,舒瑶放弃继续和她们辩解。

舒瑶没敢告诉舒明珺。

其实偏执、病娇、强占有欲等等,这些都是她二次元的萌点啊!

什么清冷的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一朝黑化成病娇,囚禁play小黑屋一条龙,这种剧情多带感啊!

有颜多金身材好,还专一深情。

这种男人谁能够拒绝呢?

当然

——前提条件是男主没有暴力倾向、不会一言不合就打人,更不要强制爱爱。

采取暴力措施或以条件要挟来和女主完成生命大和谐这种剧情,在某粉po某海棠上看看还挺 *** ,真要是放在其他地方,舒瑶认为很不可。

舒明珺还想继续说,季南秋轻轻咳一声:“别说这些了。”

母女俩眼神交汇,舒明珺止了声音。

季南秋放下杯子,笑着问舒瑶:“困了没有?早点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舒瑶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丝睡意。

打个哈欠,互相说晚安。

关门的时候,舒明珺神色凝重,正在给季南秋倒茶。

走廊的另一头连着小花园,窗户大开着,隐约能听到舒浅浅在歇斯底里地和何逸争吵。

各人有各人的悲喜欢忧,而舒瑶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周六的“相亲”。

看来真的要梁衍出面帮忙了。

舒瑶父亲留下的公司暂时由大伯舒世铭代为管理。

前几年赶上风口,资产翻了几番。

只是舒世铭和季南秋都是简朴节约的性格,如今住的房子还是以前买的。

如今看来,位置算不上太好,但胜在环境清幽。

舒瑶的房间在二楼,外面是一棵上了年头的泡桐树。

等四五月份的时候,满树花朵。

打开窗子,一伸手就能摸到一整串泡桐花。手机的提示 *** 响起来。

蔡栝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都是在催着她交谱子——上一期,舒瑶拿古筝弹了首自编的曲子,十分受欢迎。

蔡栝要的就是她整理、微改后的谱子。

舒瑶盯着对话框中的消息,敲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谱子?」

蔡栝:「粉丝要看」

手机另一端,蔡栝冷着脸,见她迟迟不回,又添上一句威胁:「合同有规定,你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蔡栝如今铁了心要舒瑶和“瑶柱菌”这个账号分离,早早地找好账号的接班人。

只可惜接班人的天赋不够,哪怕同样精通古筝,但对着舒瑶的视频看了好久,还是没办法把完整的谱子给复制下来。

隔了五分钟,蔡栝终于收到舒瑶的信息。舒瑶:「明天给你」舒瑶回复之后,重新屏蔽蔡栝的消息。

舒瑶虽阅历尚浅,可毕竟吃过一次亏,现在在这种事情上,也变得更加谨慎。

如今,“瑶柱菌”这个账号热度不小,舒瑶心里面明白,蔡栝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她走。

从半年前起,舒瑶就开始咨询律师,逐步收集证据。

她决不会这样白白地给蔡栝做嫁衣裳。

-

或许是舒明珺晚上那段话的缘故,今晚,舒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的真实。

她梦见自己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衣,脚上戴一条细细的金色链子,链子上坠着一枚小樱桃模样的铃铛,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拼着乐高的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顶的底色纯白,边缘却是血一样的红,她小心翼翼地组装着,忽然不知怎么回事,整个旋转木马突然间散掉,大大小小的颗粒滚的到处都是。

舒瑶拼命地捡,可颗粒太多了,她完全捡不过来,已经捡到的,也从手指缝中溜走。心里正着急,视野中出现男人的腿,西装裤,泛着冷意的灰色,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大手伸过,将她不慎掉落在地毯上的颗粒捡起,递给她。

男人声音十分温柔:“小樱桃,玩够了吗?”

……

舒瑶被闹钟吵醒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感觉。

要是能晚醒一会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啊啊啊!

她闭上眼睛,拿被子把头蒙住,试图重新入睡,看看能不能继续把这个梦做完整。

可惜怎么也睡不着,入睡失败之后,只好穿衣洗漱,准备回学校上课。

舒浅浅不在。

昨晚她和何逸吵完架就走了。

大四上半学期的课程几乎约等于没有,但舒瑶高数一没过,不得不继续重修。

早在前几年,学校就取消了毕业前清考。

对于舒瑶而言,上半学期的高数考试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再把握不住,就要面对残酷的延毕。

舒瑶强撑着精神,坐在靠窗的小角落里,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在草稿纸上推导,求极限。

同样需要重修的难兄难弟艾蓝探头看了眼舒瑶的草稿纸,小声问:“夹逼准则?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猥琐?”

舒瑶说:“这算什么?你不记得了?还有闭域套定理呢。”

艾蓝顿时来了兴趣:“再加上勾股定理,啊,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她自己乐了一阵子,问舒瑶:“你和梁先生联系了没?”

“没。”

艾蓝怂恿:“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和人联系一下——别忘了,这周六你就该去相亲了啊。”

舒瑶陷入社恐的苦恼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发开场白。”

艾蓝不以为意:“那你就切入正题呗,直接问他和相亲有关的事。”

舒瑶做不下题了,刚才的推导求值让她的脑子短暂地混乱起来。

点开通讯录,滑到中间,找到梁衍,点开。

在聊天之前,舒瑶忍不住点开他头像,看了下朋友圈。

这个人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不是权限设置或者仅几天可见,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切回聊天界面,在艾蓝的指导之下,舒瑶终于成功地敲上了字:「您好,我想问一下,这周六您有时间吗?」

艾蓝谆谆教导:“这么问显得多生硬啊,最好再给他发可爱点的图片。我昨天不是给你发了个猫猫蹲图吗?那个就很合适。”

舒瑶依言点开相册,刚刚勾选上猫猫图,正准备发送,不曾想被高数老师点了名:“舒瑶同学,请谈一谈你的思路。”

舒瑶刚刚一直在和艾蓝聊天,完全不知道老师问的什么。

惊的她手一抖,又多勾选一张图,她也没注意,匆匆点下绿色的发送键。

站起来,她讷讷开口:“抱歉,老师,我不会。”

高数老师不为难她,让她坐下,继续点其他人。

舒瑶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抽出纸巾,擦拭着手,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

梁衍:「什么?」

舒瑶满腹疑虑,点开。

看清楚聊天记录后,她死了。

刚刚她给梁衍发的,除了猫猫蹲图,还有一张小说的截图啊啊啊!

那是她前天刚看的,作者很勇猛地在审核的边缘开车。

舒瑶预感到即将被锁,及时截下几张图片下来保存,已经算得上是清汤寡水中抠出来的肉渣渣了。

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车速快到堪比宇宙飞船加火箭。

用词狂放且大胆,舒瑶甚至怀疑作者是不想要这个号了。

舒瑶盯着那几行字看半天,沉默了。

人在危机情况下,总会爆发出无尽的潜能,她的小脑袋瓜一转,就想出来一个巨好的办法。

舒瑶一鼓作气,破罐子破摔,又继续发几张图片过去。

舒瑶:「看篇+WX:w***365海量资源[爱心] *** [玫瑰]清纯[爱心]高清无[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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