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张稀星用冰冷的凉水在脸上快速地抹了几把,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两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头疼,特别是双眉间,一跳一跳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他今年二十多岁,消瘦的脸孔棱角分生微微卷曲的头发干爽蓬松,经常随意地抓成偏分发式,看似漫不经心却平添几分艺术气质,显得他卓尔不群,一身的书生意气。 “没事啊…”他用食指揉了揉额头,看不出任何异样。 “唉,又帅了…”他又自恋似地用双手撑住面盆两边,身体前探,脸靠近得鼻尖几乎碰到镜子上。 不料镜子里自己脸色突变,额头耸动,双眉之间竟张开只眼睛,眼球全黑,好似墨玉一般,里面精气流转,放出金光。 “我去!”张稀星吓得摔倒在地,颤抖着摸了摸额头,“还好...什么都没有..." 他鼓起勇气挣扎着爬起来,又在镜子里确认了一遍。 “不能再熬夜了…都出现幻觉了…”他揉着脑门,松了口气。 “稀星,主任让我告诉你,晚上加班哈。”陆西友正好从门口经过,见张稀星盯着镜子嘟嘟囔囔的,以为他在搔首弄姿地臭美,愣了楞,然后表情略带鄙夷的走远了。 “……” 陆西友是他单身宿舍的邻居,二人都是T市大学心理系的教师。 这天晚上主任安排他俩和同组的几位老师在心理系大楼加班,处理一套重要的实验数据,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稀星,你知道为什么咱们系主任从来不安排女老师晚上在这加班吗?”陆西友斜倚在办公桌边,抿了抿他那总也弄不利索的发型,挤眉弄眼的问道。 “主任怜香惜玉呗,这种粗活自然是要给咱们干。”张稀星盯着电脑,心不在焉的回答。 “非也非也,传说咱们这栋楼解放前是小日本的兵营。我听学院的老人说,这楼里不干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几桩邪门怪事!”陆西友还是那副故作神秘的表情。 心理系大楼年代久远,究竟是不是日本人的兵营已经没人知道,但是这栋大楼设计得墙厚窗小,还选了个坐南朝北的奇怪位置,一年四季都很难有阳光照射进来。 哪怕三伏天,外面热得像下火,楼里也是冰冷异常,走在楼道总是会觉得阴风阵阵,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身旁经过,让人一下从头凉到脚。 久而久之,心理系就冒出很多关于大楼的怪谈,什么晚上去厕所,在镜子里看见已经去世的同事咧嘴怪笑啊;什么见到一个人漂浮在半空,脑袋却卡在天花板上啊;什么趴在桌子上睡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楼道里啊,等等不一而足。 最离谱的还有人说,有个女老师加班彻夜未归,转天楼管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她倒在办公室,一条胳膊不翼而飞,喉管不知被什么东西扯碎,浑身的鲜血被吸的一干二净,更恐怖的是法医验尸的时候发现伤口处竟然满都是人类的牙印。 每件事情都传得有鼻子有眼,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女老师愿意在楼里加班了。 “斜门?”张稀星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门斜了就找后勤科报修啊!” 他其实早就听过这些怪事奇闻,但向来对这种道听途说、怪力乱神的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抬头看看表,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刚吃了盒饭,这会困意袭来,他伸了个懒腰,对陆西友说道∶“弄得差不多了,我先歇会,一会主任来查岗,你想着叫醒我啊。” “你还敢在这睡觉...你没听说...”陆西友还想多说两句,却看见张稀星已经戴好耳机,趴在了桌子上,“好吧…别睡得太死,据说12点之后最邪性…” 他边说边悻悻地到其他办公室找人聊天去了。 陆西友刚刚出门,张稀星就听见屋门吱呀异响,有个花脸乞丐,像张纸片似的从门后忽忽悠悠地冒了出来,脸上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长相。 “学校里哪来的乞丐啊?” 张稀星正在纳闷,却见乞丐嘴角上翘,阴笑着抬起左臂,接着右手不知从哪掏出了把脏兮兮的匕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张稀星古道热肠,之前只要见到乞丐,不问真假,总会留下几块零钱。 本来还准备跟往常一样帮衬一下,可没想到这货竟敢拿刀比比划划的威胁起他来。 “明抢是吗?把刀放下,别玩刀,玩刀你不是对手。” 他一向吃软不吃硬,站起身来就要上前夺刀,谁知乞丐嘿嘿阴笑,手起刀落,竟然削铅笔似的在自己左臂上深深划了几下,一层层掀起的碎肉像剥开的香蕉皮,挂在小臂上,露出里面暗黄色的脂肪和灰白的骨头。 粘腻的血浆滴在地上,散发出腥腐的味道,那个乞丐却若无其事,举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狞笑着向张稀星逼近。 “这是跟自己有什么仇...” 他被乞丐的操作惊呆了,又被恶臭恶心得差点呕吐出来,想要躲开乞丐,却发现自己像被什么压住,浑身动弹不得。 乞丐越走越近,张稀星这才看清,这人右眼被一块巨大的青斑覆盖,深深凹陷进去,跟少了半张脸一样,嘴里横七竖八地竟交错长着动物般的獠牙,颜色黑灰相间跟包浆了似的。 他心中大骇,突然觉得眉心剧痛,而乞丐也同时停住脚步,盯住他的额头,阴险的笑容瞬间凝固,满脸恐惧惊讶。 张稀星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是做了个梦。 他定了定神,觉得后背硌得生疼,往身下摸去,坚硬冰冷,自己竟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抬头看表,指针刚好指向12点。 “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背后发凉,不由得想起了陆西友临走时的话还有那些诡异的传说。 此时恰巧一阵穿堂风吹过,楼道里传来呜呜的异响,仿佛好多女子在不住呼号抽泣,乍听之下凄厉无比,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门口。 张稀星向来胆大,在老家时,每天傍晚放学独自穿过坟地回家,也从不害怕,这会竟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半坐起来,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门外,防备着可能会闯进来的可怕东西。 等了半天,好像除了若有若无的风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张稀星心下稍宽,想起那几个一同加班的同事,于是赶紧挣扎着跑到隔壁办公室。 谁知刚进门,就差点被梦中那种浓烈的腥腐气味给熏了个跟头。 他忍着恶心,勉强站定,看到办公室里八个人两两一组,对坐在四组办公桌前,每个人都是佝偻着后背,双臂下垂,双手平放在大腿上,一动不动,显得十分拘谨。 张稀星的位置看不见他们的脸,因为所有人的头都齐刷刷地对着房间南侧墙壁,其中一个人身体端正地冲着张稀星,脖子却向后扭转到了极限,把头硬生生地拧到身体背面。 这个姿势像极了《驱魔人》里那个恶鬼脑袋旋转180度的可怕镜头,张稀星看的心里发麻,大声问道:“老师们,你们在看什么?李老师,您的脖子没事吧?” 听到喊声,这些人仿佛从梦中惊醒,缓缓站起身来,八个脑袋同时僵硬地转向张稀星,脖子发出骇人的“咔吧”声。 他们都是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眼窝呈现病态的青紫色,仿佛八具僵尸。 但嘴巴却快速的一张一合,像在跟看不见的人说话,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能看到脸上似乎在随着谈话内容快速的做出或悔恨或悲伤的表情。 不仅如此,这些人右脸竟然都长出块形状相同的青斑,嘴里黑色的獠牙交错,身上还散发着同样腥腐的味道,简直跟梦中的乞丐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都梦见了那个乞丐?我要是当时没醒过来,是不是也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张稀星看着这诡异的场景,脑子里快速思索,“这不科学啊,做梦怎么能影响长相呢!难道是被附身了?” 想到这他不禁哑然失笑,心说自己也算念过书的人,怎么会有“附身”这么迷信可笑的想法。 “哦,知道了,我还没醒,这是梦中梦!”张稀星到底是学霸,突立刻想到某部冷门的心理学典籍中描述过类似的案例。 “对嘛,肯定是这样…”他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还为自己刚才的荒唐想法感到可笑,伸手就在大腿上猛掐,要验证自己的判断。 “嘶…”没想到却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看了看,面目狰狞的怪人还在眼前,“我醒了?这tm是真的?” 他心里一沉,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不是梦中梦,那就只剩唯一的解释。 “鬼上身!” 此时夜深人静,大楼里阴风呼啸,灯光昏暗,面前影影绰绰的,都是些面部扭曲,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张稀星觉得刚被汗水打湿的衬衣吸附在后背上,无比潮湿冰冷。 大门就在身后,他有心想跑,但看着眼前熟悉的同事被弄得面目全非,有几人的嘴唇甚至被自己的獠牙捅出了个大窟窿,鲜血淋漓的。显然在经受极大的痛苦,他思前想后,还是不忍抛下同事们一走了之。 “大家都醒醒啊!”张稀星鼓起勇气,边喊边走近其中一人,强忍住对方身上散发的异味,伸手托住他已经张到极限的下巴,还想把他从所谓“噩梦”中拉回来。 谁知这个动作反而把那人激怒了,他张开嘴对准张稀星的手腕,吭的一口就咬了过去。 “我x,你得了狂犬病了是吗!” 幸亏张稀星眼疾手快,马上手腕使劲,手指迅速回收,躲开了近在咫尺的獠牙。 话音未落,那人举起胳膊,不依不饶地再次扑过来。 张稀星一把推开他,却发现其他人也开始变得躁动,虽仍旧是双眼紧闭,但脸上却一改刚才悔恨悲伤的表情,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都是眉头倒竖,咬牙切齿,无比阴狠恶毒地向他逼近。 转眼间好几双怪手同时搭在肩膀后背,他避无可避,看着怪人们张开巨口,嘴里腥腐的恶臭不断喷在脸上,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别过来!”张稀星大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传说中被咬死的女老师。 他心中一寒,用尽全力想挣脱怪人们的束缚,但怪人们越聚越多,他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无数污浊的獠牙离他越来越近,黑色的口水从怪人的嘴角滑落滴在他的身上,散发着恶心的气味,眼看他就会像那个女老师一样,被这些怪人把血液吸干再撕成碎片,吃进肚子。 “我X!想弄我,没这么容易!”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有股莫名愤怒的情绪充塞胸臆,怒吼一声,同时眉心又是剧痛不已,耳边“嗡”的开始不住蜂鸣。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怪人好像立刻被石化了,竟然像梦里那个乞丐似的,怔怔地呆立在原地,嘴巴张的老大,紧闭的双眼对着他眉心的方向,惊愕地感受他的变化。 “怎么了?”张稀星感觉自己被一束光线包围,身体轻飘飘的,他看到周围怪人们的样子,顿时想到了什么,“难道…那只眼睛…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