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我在《三耳光》里提到,我的小舅舅曾在我9岁的时候没道理地打过我。几年后,心中的刺随着年龄长大了,一直梗在我的心里,此仇不报不爽。小舅舅来我家,我妈让我给他端碗汤面,我用一只手很不敬地递过去,在他将接到的时候我的手偏了一偏,热烫的面汤倒在他的手上。小舅舅大声说我妈妈,养女不教,这么大了端个碗都端不好。我妈对我一向严厉,我就在那一刻痛诉了那记耳光的仇,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可我终于在13岁的这年报了那记耳光的仇!
十岁的时候我和家对面的凤芝闹了别扭,我躲在屋后的坟地里难过,小我一岁的表弟告诉我一个报仇的办法。我们从家里偷出一个瓷白的碟子、三根香和一把纸钱,摘三个叫“鸡桃子”的山果,剖开拔掉里面的籽,摆在碟子里,点燃三根香,烧起纸钱,我们俩跪下,请求神灵让凤芝肚子痛,我们等纸钱烧完,就坐在地上往对面一直看,看凤芝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痛,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表弟就在我家屋后的山上,坐了一个下午,看对面家的凤芝跳了一个下午的绳,到底也没等到她肚子痛得满地打滚的样子。
在青春年少最叛逆的岁月里,我怨恨着父母,觉得他们是天底下最不懂我心意的人,我常常为此在深夜里痛哭,在白天横眉冷对他们。现在连那个时候在恨什么、哭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大量地记日记,记那“暗无天日的窒息的生活”,记着我不被理解的“血泪史”,有时我把它当遗书来写,我想等我死了,我要让爸妈看到这些日记,让他们伤心难过;有时我又把它当“历史”来写,我想等以后我有了儿女,我要让他们看到,我是多么的开明,而我的父母是多么的不理解我,我要用这些日记来衬托我对儿女的爱。我有多少个日记本啊,我打工多年回去看到被父母保存着好好的一大堆日记本,打开看吓了一跳,有好几天妈妈在灶上做饭菜,我就蹲在灶下往里面塞我的日记本,让它化成烟、散成热、烧熟我的饭菜。
从往事看来,我是一个敏感、记仇的小气鬼;长大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年去南雄是因为一个同事的结婚,原本带着满腹的祝福而去,坐在了新娘的床沿上,新娘的嫂子进来一看脸色都变了,用南雄话一个劲地在说新娘的不懂事,可是她们忘了我听得懂所有的南雄话。原来在她们热情的内心里,我一直没嫁出去,是一个不吉祥的人,是不该坐新娘的床的,我讪讪不知所措,我在怨恨自己的同时,心中怨着她嫂子当面直说给我的难堪,作为报复,我没将口袋里那个祝福的红包交给新娘。
高中年代,因为生物老师当众批评了我,我从此拒绝听他的课,因为英语老师没收了我的小说,我从此在她的课上睡觉,在高考前夕我和几个同学赌气放弃高考,报所有老师的仇,可最后发现真正没去参加高考的只有我一个——报复的箭搭错了弦,射进了自己的心中。
多年以后,我犹在梦中做着高考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