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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囚犯

  七月流火,盛夏将息。朝阳城城门处,却依旧是暑热难挡。

  出入城门的百姓络绎不绝,虽人多繁乱,但在城卫军们凌厉的目光注视下,依旧算是井然有序。

忽听不远处有一阵轮轮车木滚的声,而后便传来军士肃穆威严的声音,“金翅卫押解囚犯,闲人避让~~”

  堵在城门口的诸百姓立即如潮水一般向两边四散开去,让出一条足以够两辆车并排通行的道路来。

押解囚犯的队伍很快行至城门处,今日这囚犯却是有些特殊,只一人,在十几个金翅卫包围中,独自坐在囚车之中,肩膀上戴着厚厚的木枷。

  犯人的长发披散,挡住了大半张脸,却是依然能从瘦弱纤细的身形上,看出是一女子。

金翅卫押解着囚车,缓缓从城门走出,有那第一次来往朝阳的路人看见这场景,忍不住好奇与身边人打听,“大哥,这女人犯了什么罪啊?竟要这么多金翅卫押送?”

那被打听的人也是个话唠子,立即回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不清楚也很正常,这囚车里坐着的是那左相家的大小姐任宁,听说是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陛下震怒,发配了她去黄金矿山做营妓,今儿,正是她被送去的日子。”

路人知晓原委,面上震惊,没想到这看上去娇滴滴瘦弱弱的小娘子,竟是犯的如此大罪,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想到她马上就要去到黄金矿山那等人间炼狱,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来。

  囚车出了城门,依旧缓慢地向前行着,走出约莫十里路,便遇上了一辆青色毡篷的马车,那拉车的马儿就有四匹,匹匹都是膘肥体壮的健马,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坐得起的马车。

走在最前头的金翅卫小队长微微皱了眉头,却也不敢怠慢,他已是认出了马车上头的标识,知道这是左相家的马车。

  他让身后的众人停了下来,这才上前询问,“在下金翅卫小队长陈胜志,请问车内是哪位贵人?”

马车上的绿竹细门帘被人掀开,一个面皮 *** 的女子探出头来,她穿着桃红色的襦裙,看模样打扮应是个丫鬟,她冲着陈胜志微微一笑,语气随意道:“陈队长,我家二小姐知道大小姐今日出城,想着终归姐妹一场,便想来送送她,请陈队长你行个便意。”

  陈胜志面上有些犹豫,毕竟三皇子亲自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接触犯人,但这马车里的左相家二小姐,与三皇子的关系又非同一般……

他权衡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那请二小姐快一些,我们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将犯人送到黄金矿山。”

  丫鬟立即笑道:“陈队长放心,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我家小姐就同大小姐说几句话,天气暑热,小姐专门让下人给诸位准备了消暑解渴的酸梅汤,陈队长与属下们自可去休憩一会儿,喝些汤水。”

“我代弟兄们谢谢二小姐。”陈胜志一抱拳,笑容感激道。没想到这位二小姐想得如此周到,这般八面玲珑,难怪会得三皇子的喜爱。

陈胜志招呼其余众金翅卫去了一旁喝汤,那丫鬟便扶了一个穿着月白素纱长裙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便是左相家的二小姐任晚。她的头上带了长长的白纱帷帽,并看不清模样。

  主仆两人缓步走到囚车近前,任晚才稍稍掀开了帷帽的纱帘,露出一张娇美清纯的面庞来,她对着囚车中的任宁笑道:“姐姐,妹妹我来看你了。”

任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靠在囚车的木栏上没动,不知是因为肩膀上的木枷太过沉重,还是本身就不想动弹。但当她听到囚车外女子的声音时,那双眼倏然就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女子,她的眸子很亮,完全不似寻常囚徒的死气沉沉,里头涌动着慑人的光,像择人欲噬的兽,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囚笼把女子剥皮拆骨,吞吃干净。

任晚显然被她这目光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因自己这畏惧的举动,生出一抹恼怒来,她强自镇定,对上任宁的目光道:“姐姐你也莫怪我与爹爹,不是我们不救你,谁让你犯了那么大的错呢,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我再求爹爹帮姐姐你求求情,到时候,定是把你从黄金矿山那边接回来……”

“任晚,你怎么还敢来?”任宁眼色如刀,声音如冰,打断了任晚的话语,“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你最好盼着我早些死,不然我活着一日,必叫你寝食难安一日,我今日遭受的一切,他日定让你千倍百倍地偿还!”

  “你放肆!我们小姐好心来看你这阶下囚,你还恶语相向,凭空污蔑,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小姐还没开口,那丫鬟已是先上前一步呵斥道。

“主子还没发话呢,狗就先乱吠上了,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狗,一样让人倒胃口。”任宁看都没看那丫鬟一眼,只是冰冷冷地嘲讽道。

  “你!”那丫鬟气得一张脸通红,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被任晚拦住了。

“白术,你退下。”她脸上的笑意稍减,转而变成恶意的嘲讽,“姐姐这会儿还有力气跟我吵架,那我就放心了,想来等到了黄金矿山,你也有精力好好享受一番,我可是知道,那些矿山上的矿工们可都饿了许久了。”

听到黄金矿山这四个字,任宁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但面上却没有一丝露出来,她的指甲 *** 掐进肉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与怒火,看向任晚,一字一顿道,“那样的好地方,他日定也要送妹妹进去走一遭的,不然,怎对得起咱们‘姐妹情深’一场!”

任晚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任宁还这般硬气,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忽然心里很不舒服,鬼使神差地就说道:“姐姐,你若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心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同三皇子求求情,让他不要送你去黄金矿山。”说完,她便满怀恶意地看着任宁,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任宁也看着她,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对任晚道:“那妹妹你靠近一些,这里有这么多金翅卫,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任晚依言靠近了几步,任宁又说道:“再近一些。”

白术立马拉住了自家主子,怕她再靠近会有危险,任晚却是回身拍了拍她的手,自信道:“她手脚都被缚住,翻不出什么浪的。”

任晚又是朝前走了几步,身子几乎贴到了囚车的木栏上,而任宁这时也是到了木栏边缘,语气可怜哀求地道:“妹妹,你附耳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听。”

  任晚这会儿也没想太多,就把耳朵贴了过去,下一秒,她就感觉耳尖一阵剧痛,她尖叫着去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吓得她顿时更加凄厉地惨叫。

金翅卫们听到动静,立即围了过来,想要救人,可任宁此刻已经松了口,一脸畅快笑意地坐回了囚车里。

  任晚几乎要气疯了,她拿帕子包裹着还在不断流血的耳朵,浑身颤抖地冲着囚车里的任宁喊道:“打死她!给我打死这个 *** !”

任宁也是豁出去了,她咧着那张满是鲜血的嘴,冲着任晚恶意地笑,“这就算是我先跟你收的利息吧,咱们之间的账,以后还得慢慢算!”

  陈胜志脸色难看,暗恨任宁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尽给自己惹麻烦,拿起鞭子就 *** 地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下他是使足了劲儿的,任宁被抽得身子都蜷缩了起来,额上有冷汗滴下,却依旧是硬气的没有叫出声来。

  任晚却仍是不解气,还想上去抢夺陈胜志的鞭子,再多抽任宁几下。只是陈胜志哪能让她胡来,这要是把人打出个三长两短,他还怎么跟三皇子交代。

陈胜志心中暗骂一句“晦气”,面上却还是好言相劝着,“二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去看大夫吧,您的伤……”

任晚的理智稍稍回笼,耳朵上一阵一阵的疼痛提醒着她伤势不轻,她暂且忍下了这一口恶气,恶 *** 地瞪了任宁一眼,“任宁,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放完狠话,她便准备带着丫鬟回车里,哪里知道刚一转身,又不知从哪儿呼啦啦飞来一群麻雀,在她们主仆头上拉了许多鸟屎。

“呀!哪里来的死鸟!”白术赶紧帮任晚擦拭头上身上的鸟屎,可那鸟屎本就有粘性,哪里是那么容易擦掉的。

  任晚的脸越发气的铁青,暗骂了一句晦气,这才气冲冲地回了马车。

任宁看着主仆两人狼狈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她乌黑的眸子微微一闪,一只小小的麻雀便从她的囚车上快速地飞到了任晚主仆乘坐的那辆马车之上。

第2章 驭兽异能

“气死奴婢了!小姐,那 *** 怎么敢伤你!您一定要把这事儿跟三皇子说,让他帮您好好教训那 *** 一顿!”任晚同白术回到车上,白术好不容易帮任晚清理完身上的鸟屎,才咬着牙恨恨骂道,显然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了任宁身上。

任晚脸上的表情阴沉至极,她忍受着耳朵上的疼痛,还有身上残留的鸟屎臭味,心情差到了极点,本来她今日特地过来,就是想看任宁那 *** 像狗一样趴在她面前求她,哪里想到自己反而被她给伤了,也不知道她的耳朵怎么样了,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她只能带着恶意地猜测道:“她今日确实有些反常,可能是马上就要被充为营妓,破罐子破摔了吧。”

白术听到这儿,气消了大半,语气十分恶毒地说道,“等她变成那千人骑万人跨的 *** ,看她还怎么嚣张!”

  “让你买通的人都安排好了吧?”任晚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皱眉问道。

“小姐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保证让那 *** 生不如死!”

  任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却听白术又在一旁抱怨,“三皇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都被发配去黄金矿山充营妓了,还嘱咐金翅卫不让人碰她,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任晚闻言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还不是舍不得那小 *** 的身子,还有她那死鬼老娘才知道的前朝宝藏,以为打一下,再给个甜枣,就能从那 *** 口中问出秘密,顺便把那 *** 收做禁脔,真是打的好算盘,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愿,等那 *** 的身子脏透了,看他还愿不愿意要她。

任晚的马车缓缓驶离,车内的主仆都未曾发现,有一只灰毛的小麻雀在车上停留过,等车子离开时,又展翅飞回到了原先的囚车上。

陈胜志也带着押解队伍继续上路,任宁坐在囚车里,面上是沉思的模样,头顶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跟人一样地说着话。

  等那麻雀的叫声停止,任宁忽然睁开眼睛,慑人的目光从黑发中透出来,让人心惊。

也难怪任晚和白术会觉得今日的任宁有些古怪,因为此任宁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宁,她的身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从另外时空而来的灵魂。

任宁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兽医,在前往 *** 参加保护当地野生动物的活动时,与一伙盗猎团伙遭遇,她凭借着从小练就的功夫,与盗猎分子周旋了许久,只是对方人数太多,手中又有枪,最后在他们的包围之下,任宁孤注一掷跳下山崖,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鬼地方。

大周王朝,任宁从未在历史中听过的一个王朝。她成为了原主任宁,也接收了她全部的记忆,原主出身高贵,生母是前朝的公主,却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生父左相任宗明从小就厌弃她,对她不闻不问,她在府中如同透明人一般长大。

  原主性子温顺恬淡,也并不在意父亲对她的冷落,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等到了及笄的年岁,就按照当年先帝的旨意,嫁给当朝三皇子李承佑为妃。

可就在原主快及笄的时候,因为同妹妹任晚一起外出上香,在寺门外好心救了一个晕倒的乞丐,就被人告发通敌卖国,下了大狱。

原主自然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在狱中哀求着要见自己的父亲,可他那所谓的父亲为了明哲保身撇清关系,一次都没有来看她,更遑论救她出狱了。

  原主万念俱灰,碰壁自尽,以死明志,可惜没死成,又被救了回来,醒来之后就成了现在的任宁。

任宁身为局外人,比原主看得更透彻一些,她大概猜到应该是那李承佑和任晚一同设局害了原主,原因自然是不想让她嫁给李承佑,毕竟原主爹不亲娘早亡,对于李承佑一丝助力也无,而任晚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是是大周世家董家的嫡女,有了董家的帮助,李承佑登上皇位的希望自然更大。

原主就这样被两人炮灰了,任宁很同情原主的遭遇,却也怒其不争,若她是原主,就算是死也要扯上几个垫背的,决不能让任晚和李承佑这对狗男女好过,刚才她对任晚做的那些,不过就是开胃小菜,后面她会一点一点地慢慢报复回来。

只是以任宁现在的处境,报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因为她手中还藏着一个底牌,她穿越过来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多了一项了不得的本领。她能够驱使动物,并且读懂它们的想法,这应该就是那些小说中写的驭兽异能。

有了这项本事,任宁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很多事,就比如刚才,她通过麻雀偷听到了任晚主仆两人的对话,知道她们在黄金矿山中安排了人准备对付自己。不过另外也得到一个好消息,李承佑下了命令让人暂时不能碰自己,这般就给了她些许喘息的时间。她可以到了黄金矿山再徐徐图之,考虑该怎么逃跑脱身。

  天快黑的时候,押解队伍总算是到了黄金矿山。

黄金矿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开采黄金的山,这座山很大,前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在此地了,这里有数万的矿工,他们出产着这世上最贵重的黄金,却也是这世上最卑贱的奴隶。

  黄金矿山,进去了就出不来,有人六七岁时就在里头挖金,一直挖到头发都白了,依旧继续挖着……

任宁在山脚下就被从囚车中放了出来,跟着金翅卫从进山步道缓缓朝山上走去,她故意走的很慢,想尽量记下这周边的路形地势,为今后的逃跑做准备。

  一旁的金翅卫也没有催促她,因为他们有自信,只要进了黄金矿山,没有一个人能从里面逃出去。

黄金矿山不止一个山头,高低错落,呈环臂状分布极广,算是个山矿带,中间还经过了一条河,沿河火光憧憧,无数棚帐扎起,应该是在河床上淘 *** 的,高处有金翅卫看守,间或有狗吠叫。

一行人在一片堪称空旷的山谷凹陷处停下,这里闹闹哄哄,应该是扎营区,,大批的矿工连铺盖带人散落在此处,正聚拢在一起对着任宁一行人指戳议论。

  任宁能感受到他们投过来的淫邪贪婪的目光,她心中厌恶至极,却只能当作没看见。

很快,便有矿山上的金翅卫百户上来说话,有几个金翅卫牵着七八条狗立在山脚下,维持着矿山上的秩序。

  新人进矿山一般都要排队登记,金翅卫安排他们摁手印画押,最后再奉送一枚黄金矿山的火烙印。

  有了这火烙印,不管矿工们跑到哪里,都会被人一眼认出身份。

打火烙印都要看运气:运气好的,烙在小腿上,运气不好的,烧红的烙铁直接就摁在脸上了。

第3章 黄金矿山

  “大人,您看……这烙印?”陈胜志看着走上前来的百户王铁林,犹豫着问道。

“殿下没有吩咐,按规矩来。”王铁林语气森冷地回道。

  陈胜志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任宁,心中难得有些同情,这样娇滴滴的一个美娇娘,要被烙一个火印在身上,当真是可惜了。

烙火印的那个金翅卫显然也有些不忍心,手上拿着烧红的烙铁,却是迟迟下不去手。

  最后还是王铁林骂了一声废物,抢过烙铁在任宁小腿上烙下了一个丑陋的火印。

  不远处围观的矿工们都以为会听到这个小娘子撕心裂肺的喊叫,毕竟这样的疼痛,就是一般的大男人也很难忍受。

可那看上去明明那样娇弱的小娘子竟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只微微皱了皱眉。

  连行刑的王铁林都忍不住多看了任宁几眼,毕竟他在这黄金矿山这么多年,除非是一些硬汉,不然哪个不是在烙火印的时候叫的凄惨,这左相家的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硬气啊。

任宁当然也是疼的,那样滚烫的烙铁烙进肉里,她几乎都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她紧咬着牙关,直到牙齿都咬出了血,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想听到她叫,她就偏不能叫出来,在这种地方,只要她稍稍表现出一丝软弱可欺,下一秒,或许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烙完火印,任宁就被送进了营地边缘处的红帐,那里散落地分布着许多顶帐篷,可以隐约看到里头有许多年纪不大的女子,她们没有一个敢走出帐篷,均是躲在帐篷里面,偷偷地朝外看着。

  任宁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观察这些营妓,她已是被金翅卫推进了一个独立的帐篷。帐篷不算小,里面布置虽简单,却很齐全,床铺桌椅都有,角落里竟还有一个恭桶。

金翅卫将他带进来之后,便退出了帐篷,守在帐外,并不让人靠近。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矿工偷摸着过来,都被他们呵斥驱逐了。

  任宁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来任晚主仆说的是真的,李承佑暂时并不想让人碰她。

任晚在帐篷里待了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一个中年妇人,“大人,我是安排来给任娘子送饭的。”

  外头的金翅卫似是对那妇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其入内。

  那妇人进了帐篷,好奇地打量了任宁几眼,就放下了手中的饭食,态度谦恭地说道:“任娘子,这是您的晚饭。”

“谢谢。”任宁只简单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额外的话语。

  那妇人放下东西之后也没走,好似是要在这里等着任宁吃完。

  任宁却许久没有动作,那妇人有些按捺不住,开口催促道:“任娘子,您快些吃吧,您吃完了我好把碗筷拿回去。”

“我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再吃,碗筷我会放到门口,你过会儿来拿就是了。”任宁语气冷淡的说道。

  妇人却是有些不依不饶,继续催促,“娘子,您别为难我,上面吩咐了,必须要我看着您吃完。”

任宁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她审视地看着妇人,直看得对方心虚地低下了头。

  任宁忽然念头一闪,心中有了个主意,语气软了一些,说道:“我确实是没什么胃口,要不我只喝碗汤吧。”

  妇人许是觉得喝碗汤总比啥都不吃的好,便也连连应了。

任宁拿起桌上的汤碗,仰头将碗中的汤喝尽,喝完之后还特意给那妇人看了看空碗。

  那妇人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收拾了桌上的其他东西,匆匆离开了帐篷。

任宁冷冷看着她的背影,将方才通过障眼法偷偷藏在袖中的汤水统统倒在了地上,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那妇人离开帐篷之后,走出很远才同另一个矿工模样的男子接上了头。

  “她吃了吗?”

  “放心,吃了,保证晚上打雷都醒不过来。”

夜深,营地中所有人几乎都进入了梦乡,只有一小队金翅卫还在营地内巡视。

  任宁所在的帐篷外,那两个金翅卫此时也不知所踪,而帐篷内的任宁,正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帐篷门,似乎是睡着了。

  忽然,一个黑影飞快地闪进了帐篷,然后一把扛起床上的任宁就往外跑。

任宁闭着眼,似是睡的很沉,丝毫没有被惊醒的模样。

  黑影扛着任宁,趁着夜色,飞快地朝营地后头的矿山跑去,因为他走的路线不是通往矿山外的,所以营地里巡视的金翅卫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任宁自然是在装睡,黑影进入帐篷时,她已经察觉了,只是不动声色,等黑影扛着她离开帐篷的时候,她还隐隐有些欣喜,只要离开那些金翅卫的视线,她或许就有机会逃离这里。

黑影一直将任宁扛在肩头,所以并没看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直到他将任宁扛进矿道之中,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黑影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将肩上的美人儿轻轻放到地上,正猴急地想要扑上去脱她的衣服,却见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极亮,仿佛闪着噬人的光。

“去死吧你!”任宁毫不淑女地骂了一句,右脚 *** 踢在男人的下身之上,然后趁着男人疼得直吸冷气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离男人几米远的地方。

不过那男人的反应也不慢,他忍着下身剧烈的疼痛,赤红着眼,又朝着任宁扑来,“ *** !你竟敢打我!你今天就死在矿洞里吧,我一定会干;死你!”男人口中一边骂着污言秽语,壮硕的身体已经饿狼一般地扑了上来。

任宁因为从小就跟着家里人习武,身体本能地就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可她如今的这具身体太过虚弱,肌肉和神经的反应速度全然跟不上,还是被男人那蒲扇一般的大手给抓住了。

  男人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任宁的脸上,将她扇倒在地上,然后那臭烘烘的身子就又压了下来。

任宁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样的男人糟蹋,她的手在身旁不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后脑勺 *** 砸去。

第4章 杀人

这一下任宁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尽力的一敲,也只是敲破了男人的脑袋,并没有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

  男人因此更加愤怒,像一头发狂的疯牛,也不继续撕扯任宁的衣服了,而是拿手 *** 地掐她的脖颈,以此发泄怒火。

男人以为任宁会求饶,却没成想,对方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 瞪着他,像一头桀骜的狼,即使死,也绝不发出无妄的哀求。

男人不知是畏惧了,还是并不想就这样杀了任宁,他的手微微松了一些,正当他要说几句狠话,让身下的女人乖乖听话的时候,却见身下女人的瞳孔中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然后她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是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男人只是怔愣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感觉脖子后面传来 *** 的刺痛,然后身体便抽搐着向后倒去,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才反应过来,那女人刚刚说的那句话是“杀了他。”

任宁看着男人抽搐倒地,片刻之后,就不动了。

  他应该是死了吧……任宁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因为刚刚杀了人的恐惧。但她不曾后悔杀人,因为刚刚那样的情况,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唯一选择。

任宁浑身酸软,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躺在昏暗的矿道里,与头顶那个体型硕大的红眼蝙蝠对视着,面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她声音沙哑着,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她此刻万分庆幸自己身怀异能,不然这会儿死的就该是她了。

  那个救了她的蝙蝠并没有立即离开,像是最贴心的守卫一般,召来了它的小弟们,在这一片矿洞中,看守放哨。

  许是有了这些吸血蝙蝠的守护,任宁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休息,恢复体力。

不知道躺了多久,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任宁才缓缓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对那只救她的蝙蝠问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找些吃的东西?”

  她此刻体力流失严重,必须赶紧吃东西补充体力,不然别说逃跑了,说不准会脱力死在这矿道之中。

那只吸血蝙蝠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翅膀一振,很快就飞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口中已是叼了一只硕大的死老鼠。

任宁看着那只丢在她面前的死老鼠,脸色有些便秘,好吧,老鼠在蝙蝠们的理解中确实是填饱肚子的食物,可她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要吃老鼠的地步,且这里又没有火,生吃简直就是跟找死差不多吗,天知道这老鼠体内有多少寄生虫。

  任宁看着那一只死老鼠发呆,头顶上的大蝙蝠却是飞来飞去,似是在催促她快吃一样。

任宁只能是苦笑着又解释道:“不是你们吃的这些……是……跟我一样的人吃的东西……”

  话一说完,她心中忽然一动,挣扎着起身,跑到不远处那具尸体旁,摸索了起来,很快,她就从尸体上找到一个水袋和一包干粮,还有一块打火石和一把矿镐。

任宁握紧了手中的矿镐,眼睛亮的惊人,这虽然不算是正经的武器,但有了这东西防身,她心中也定了不少,她猜想的没错,这个男人把她掳进矿道,为了不让金翅卫发现,今天晚上应该会躲在矿道之中,明日天亮再混进那些进来挖矿的矿工当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所以他身上肯定是带足了干粮和水的。

  任宁打开水袋的盖子,悬空喝了口水,然后又打开包裹干粮的油纸,拿出里面的一个干面饼子吃了起来。

那饼子很扎实,任宁只吃了半个就饱了,油纸里面还有一个饼子和一块肉干,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重新包起来,省着点吃,这些干粮和水够她再吃两天。两天之内,想来她应该能找到新的食物。

吃饱喝足,任宁便思考起接下来的打算,营地里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只能先待在矿道中,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但为了让金翅卫找不到她,她先必须处理掉这矿工的尸体,不然那些金翅卫很容易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处理尸体的方法并不难,这里是矿洞,随便挖个坑埋了就是,且挖坑这种粗活甚至不用任宁自己去做,她找来了一群老鼠,指挥着它们很快就把坑挖好了,她把尸体放进去,又让老鼠们把坑原样填回去。

老鼠们显然没有蝙蝠聪明,任宁花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它们听着指令做完这些,完事儿之后,她的脑袋已是疼的不行,像针扎一样让人难以忍受,似是能力过度透支产生的副作用。

  任宁便立即坐下靠在矿道壁上休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许是因为那只大蝙蝠一直徘徊在她周围,所以她才能那么安心地睡去。

任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并没有睡的很沉,常年的野外行动,让她即使在睡眠时也保持了足够的警惕。

当第一缕光透进矿洞的时候,任宁便醒了。她一抬头,便看到那只大蝙蝠正带着它的小弟们在自己的头顶上休憩,不由的会心一笑,没有去打扰它们,蝙蝠是夜行生物,白天正是它们睡觉的时候。

  任宁喝了几口水漱口,又吃完了昨天剩下的那半个干面饼子,便决定去矿道中探索一番,争取早日将这黄金矿山探索一遍,在不惊动山中金翅卫的情况下,找出出路,逃出矿山。

任宁的想法是十分美好的,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金翅卫在她失踪后不久,就已经察觉了,而且因为她身份特殊,百户王铁林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到了三皇子李承佑手中。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李承佑将手中的信笺 *** 拍在案几上,神情阴郁。

  底下送信的金翅卫即刻都不敢抬头,生怕多说一句,再惹了三皇子的滔天怒意。

第5章 矿道猎杀

  李承佑深吸了口气,似是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继续皱眉对底下几人问道:“营地都找遍了吗?会不会在哪里躲起来了?”

那送信的金翅卫立即回话,“昨日一发现人不见,百户大人便发动所有金翅卫寻找,营地就那么大,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女人,大人猜测……人可能是已经躲进黄金矿山里去了。”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有胆子往黄金矿山里跑,那里不仅有毒蝙蝠,还有蛇坑和鼠窝,就是旷工们平日里进去,也得做足了准备,她进去不是找死吗!”李承佑皱着眉,显然不相信任宁进了黄金矿山。

那金翅卫没有说话,其实他们也不信任宁会进黄金矿山,那样一个弱质纤纤的美人儿,怎么会有胆子孤身进了矿道。

“派人继续找,她又不会飞,肯定还在矿山上,就算把地翻一遍,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说完,李承佑似是仍不放心,又命令道,“再派一队金翅卫,进黄金矿山找找,就算她真的进了黄金矿山,也肯定走不远。”

  金翅卫领命,立即退下去传达命令了。

金翅卫的效率向来都是极快的,李承佑的命令刚传达到,一队十人的金翅卫便被百户派进了黄金矿山,他们两人一组,在矿山的外围矿道处搜寻着。

  “我说百户就是白费功夫,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敢跑进黄金矿山里,恐怕一只小老鼠,就能把她给吓晕过去。”一个金翅卫看着四周没人,又因搜寻的任务实在是枯燥,便忍不住与同伴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那样漂亮的一个小娘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皮肤白的,怕是能掐出水,要不是百户勒令咱们不能动她,这一晚上就能给咱们玩坏喽。”另一个金翅卫也是毫无忌惮地说着荤话,言语中满是垂涎。

“诶,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没忍住,先下手了,手上没个轻重,把人给玩死了,又随便找个地方偷偷埋了,咱们这才找不着人?”先前那个金翅卫突发奇想地问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矿山上人这么多,这晚上趁别人不注意,把人往矿道里一带,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那咱们还找个啥劲儿啊!白费功夫!”

  “表面功夫总要做做的吗,等人真找不到,上头就该死心了。”

  ……

两个金翅卫骂骂咧咧地往前走着,完全没有了继续再搜寻的心思,却是没发现,他们的身后,正有暗藏的杀机等着他们。

任宁早就发现有人进了矿道,她借助着曲折矿道的掩护,偷偷跟在那两个金翅卫身后,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他们,她甚至没有穿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如游魂一般地缀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自己,确定了他们就是为了找她而来的。

  任宁的眼神中有幽茫闪烁,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些金翅卫,不然只要他们发现了自己,将自己抓回营地,自己再想逃出来,几乎就不可能了。

任宁将自己身上一些破碎的衣料扔给了矿道里的老鼠,让它们偷偷地放到那两个金翅卫可能经过的路上。

老鼠们在办这些小事上,还是十分游刃有余的,很快,其中一个金翅卫就发现了老鼠丢下的衣料,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只是将衣料偷偷捏在手里,并没有告诉同伴,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去前面撒个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

  “去吧,去吧,事儿真多。”另一个金翅卫丝毫没有发觉异常,对着同伴挥手道。

任宁看着其中一个金翅卫走远,丝毫没有迟疑,拿着矿镐飞快逼近了另一个金翅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矿镐的尖端已是直刺入他的后脑之中。

任宁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人的后脑哪里是致命部位,临床上称为枕骨大孔区。位于颅颈交界处。它没有骨性结构的包绕,既没有颅骨的包绕,也没有椎体、椎骨相应的包绕,所以是一个相应的软组织区域。而它却包含着人体最为重要的结构,也就是脑干。一旦脑干受损,人立即就会瘫痪,昏迷,甚至死亡。

金翅卫的脑干被任宁的矿镐刺穿,他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面门超前倒了下去。任宁托了他的身体一把,让他不至于倒地的时候发出太大的声响。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任宁心中还有些慌乱和恐惧,但到了第二次,那种情绪就淡了许多,仿佛那句老话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有些事情,做多了也就熟练了,杀人也是一样。

  任宁抽出矿镐,甩了甩上面的血液和脑浆,避开金翅卫身下留下的血液,悄无声息地朝着另一个金翅卫追去。

另一个金翅卫手中捏着衣料碎片,一脸激动地朝前找着,果然,又让他在地上找到了几块碎片,他几乎觉得那个小娘子就在不远的前面了,她或许还没有死,那样他今天可真是捡着大便宜了,一想到小娘子如雪一般白皙的皮肤,金翅卫的喉咙就有些发干,身下那一股热气直往上窜,脚步越发快了。

  任宁气喘吁吁的,差点就追不上前头那个金翅卫了,直到那人慢下脚步去找其它的衣料碎片,她才又靠近了几步。

  等两人之间只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她才忽然轻笑出声,“喂,你是在找我吗?”

那金翅卫悚然一惊,猛地转过头来,然后脸上便是狂喜。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就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刺痛,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即使他受过训练,体魄强健,比那最先死去的矿工不知强了多少,可蝙蝠的神经毒素一进入体内,依旧能让他在瞬息之间失去了性命。

任宁看着金翅卫抽搐着倒地,渐渐在地上没了声息,她就一直这样冷漠地看着,没有丝毫的不忍与悲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原先所在的那个守序法制的社会,这里奉行的是弱肉强食,只有自身越强,才有可能在这片土地上长久地活下去,今日若他们不死,死的便会是她。

第6章 危机临近

解决了这两个金翅卫,任宁顺手捡走了他们的武器,一把弩箭一把匕首和所有的箭支,有了这远程攻击的武器,她更有信心杀掉剩下的金翅卫了。

  任宁舍弃了使用难度更高的弓,毕竟依着她如今的小胳膊,想拉开四十五磅的弓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传统弓的准头也不好控制,没有长期的训练,连人的边都擦不到。

任宁从前练过一段时间的现代复合弓,准头大抵是没问题的,她对弩机也有一定的了解,她的一个好友喜欢进林子用弩打麻雀,也带着她一起玩过,虽然现代的弩和古代的弩还是有些区别的,但大同小异,基本原理是一样的,所以那把新到手的弩箭她稍微熟悉了一下,便大致能操作了,只是准头还需要多练习,这把弩箭的射程大约有六七十米,在这矿道之中足够用了。

任宁又找大蝙蝠借了一些毒液,涂抹在了弩箭之上,这样只要她的箭擦破一点那些金翅卫的油皮,他们也难逃一死,算是弥补了她准头上的不足。

接下来的时间,任宁就完全成了这矿道中的一个暗影猎手,只要遇到了那些金翅卫,她定会毫不留情地一一猎杀,只是矿山毕竟太大,就算有老鼠们和蝙蝠的帮忙,她也没能将所有进来的金翅卫都找到,所以直到天黑为止,她一共也只杀掉了六个金翅卫。

  任宁还有些遗憾,若不是没找到另外四个金翅卫,她就能达成全歼的成就了,不过这一波猎杀她也算是收获多多,不仅又收获了许多箭支,还攒够了足够吃五天以上的食物。

相比较任宁的收获满满,金翅卫可以说是凄凄惨惨,这一队十人金翅卫在进矿道前,已是约定了不管找没找到人,天黑之前都要在矿山外 *** ,可等到天完全擦黑,矿山外面也只回来了四个金翅卫。

看着面前寥寥几人,百户陈铁林的脸色甚是难看,他压抑着怒火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大人,我们也不知。”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金翅卫回道,神色很是茫然。

陈铁林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也没立即追责,只是沉声询问道:“你们在矿道里面搜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还是刚才那个金翅卫,他回忆了一下,方才迟疑回道:“今天矿道里面的老鼠和蝙蝠好像特别多,我们射杀了许多,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

“你们就没有遇到过另外六人?”陈铁林又问道。

四个金翅卫面面相觑,均是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人说道:“大人,我们都是提前分好了不同区域搜寻的,我们四个分在靠里面的地方,就专门在那一块寻找,若是他们都在各自的区域搜寻,我们没遇他们也很正常。”毕竟黄金矿山的面积这么大,里头的矿道又那么多,若不是主动汇合,想遇到可没那么容易。

陈铁林闻言又是沉吟了片刻,道:“这一次我跟你们一起进矿道,多带些人,带上狗,去他们搜寻的区域找,不管是死是活,都必须把人找出来!”

  那四个金翅卫即刻领命,等另一个十人小队上来,带着三只猎狗,重新又进入了矿道。

晚上的矿道比白天更安静可怖,因为矿道内黑暗,金翅卫们每人手上都持着一个火把,用以照明。在这矿道之中,就犹如指路明灯一般,分外醒目。

  任宁在这一队人进入矿道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矿道入口处有她专门安排的老鼠警卫,只要有人进来,就会来通知她。

任宁知道这一次来的人不少,便没敢靠的太近,只远远观望了一眼,知道了大约的人数,便立即去往矿洞深处藏匿了起来。毕竟这一队金翅卫超过十人,且都聚集在一起,不是她一人可以对付的。

金翅卫们带着猎狗,循着血腥味,很快就找到了第一具尸体所在的地方。陈铁林看着死不瞑目的金翅卫尸体,脸色很是难看,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死因,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一击毙命,出手的人下手十分果断,看这伤口的形状,应该矿镐造成的。”陈铁林沉声分析着。

他刚检查完这具尸体,不远处另几个金翅卫就又发现了另一具尸体,然后他们便惊喜地高呼出声,“大人,这里有新的发现!”

  陈铁林立马起身跑了过去,等到了另一具尸体旁,那发现尸体的金翅卫就把一块衣料残片送到了他面前。

  “这是……”陈铁林凝目一看,认出了这是囚服的布料。

“大人,这应该就是任小娘子身上穿的衣服的布料。”其中一个金翅卫笃定说道,她是昨天本来准备给任宁烙火印的金翅卫,所以对她身上的穿着印象十分深刻。

  陈铁林点点头,他也认出来了。

另一个金翅卫立即猜测道:“大人,您说会不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旷奴,掳了那小娘子进矿道,正好被咱们的人撞见,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灭口了。”

“可这人的死因有些奇怪,好像是被毒蝙蝠咬伤后中毒身亡的,那矿奴是怎么做到的呢?”发现尸体的金翅卫仍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可能是他故意激怒了蝙蝠,然后趁咱们的人不注意,把蝙蝠引到了他身后。”另一个金翅卫也猜测道。虽说还有些牵强,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了。毕竟他们是怎么都想不到,还有人能够控制驱使动物杀人的。

陈铁林想了想,也觉得大概应该就是这样,他的眼神瞬间一厉,森然说道:“找!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区区一个旷奴,竟敢杀金翅卫的人,若我们不能把那人找出来,金翅卫的颜面何存,今后还怎么在这黄金矿山上看管这些矿奴!”

  金翅卫们知道老大是动了真怒,立时头也不敢抬,只是低声应是。

一行人本打算分头再去寻找,可陈铁林怕又像上一次那样被人逐个击破,便只是将队伍分成了三队,每队五人,这样不管怎样,对上那只有一人的旷工,都是稳操胜券。

  每一队都分别牵了一条猎狗,很快,他们就又找到了另外四人的尸体,陈铁林看着死状各不相同的金翅卫,眉头皱的更紧了。

“大人,他们都是中了弩箭,那弩箭上应该涂了毒,所以就算他们不是致命部位中箭,也都死了。”金翅卫检查了尸体的死因,神情凝重道。

  陈铁林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不知道那个卑贱的矿奴是怎么找到这般见血封喉的毒的,但他敢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便一定要付出代价!

“继续找!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陈铁林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已经决定了,等找到了那矿奴,定要把人一片一片切碎,喂给矿山上的猎狗们吃。

第7章 诱杀

任宁此刻的处境也是十分不妙,一刻钟之前,她又十分惊险地躲开了一次金翅卫的搜寻,虽说有蝙蝠和老鼠们的帮助,能提前给她示警,但金翅卫所带的猎狗是专门用来搜寻追踪的品种,只要闻到一点点气味,它们便会紧咬着不放,直到找到目标才会罢休。上一次,要不是她在猎狗快靠近时,暂时控制了它,让它转向去了其他方向,那些金翅卫就已经找到她了。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法,任宁明显感觉被人驯服过的动物更难控制一些,那些猎狗,她基本只能控制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就会头疼难忍。或许是因为它们的潜意识中,主人另有其人,她只是个突然出现的插足者,对她的控制有本能的反抗。

任宁靠坐在矿壁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她连灌了好几口水,才让干渴的喉咙稍稍舒服一些,此时她后背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湿了,双脚也因为不断的奔跑躲藏,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大口的喘着气,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赶紧想应对的法子。可还没等她静下心来思考多久,老鼠们尖锐的吱吱声就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她知道,是金翅卫们又追过来了。

任宁强撑着疲累不堪的身体站起来,朝着金翅卫来的反方向奔逃而去。

  可惜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全力奔逃,也拉不开与金翅卫的距离,那些金翅卫很快跟着猎狗的追寻,转向朝任宁逃跑的方向追来。

任宁能听到身后的狗吠声越来越近,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是逃不脱了,她刚刚又试过想要控制那条猎狗,才刚发动能力,脑袋便是一阵剧痛,显然是能力透支使用的表现。

临近生死关头,任宁并没有慌不择路,而是十分冷静地思考起来,她把身上的弩箭和箭支还有水和干粮都让老鼠们先带走,只留下了一把啐了毒的匕首,藏在贴身的衣袖之中,然后便一咬牙,转身朝着金翅卫来的方向奔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惊恐地叫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那一队金翅卫很快便听到了喊声,他们循着声音奔去,快速地拐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了惊慌奔逃而来的任宁。

领头的那个金翅卫下意识地扶住了任宁,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任宁便已是一边哭一边大叫道:“你们快救我,他……他就在那里,他往那边逃了!”

  任宁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那些金翅卫却已是脑补完成了,领头那个立即对身后的三人吩咐道:“你们过去看看,找到人立即把他抓回来,小心一些,他手上应该有弩箭。”

那三人领命,立即飞快地朝前追去。而扶着任宁的那个金翅卫,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感受着手中少女温软娇弱的身体,心神不禁一荡,语气也放柔了许多,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们既找到了那贱奴,便不会让他再伤你了。”

任宁低垂着眼,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忽然用左手紧紧抱住了那金翅卫的脑袋,似是害怕到了极点,低低哽咽着,轻轻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右手中藏着的匕首便毫不留情地刺入了那金翅卫的肚腹之中,精准地扎破了他的脾脏,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金翅卫上一秒还在软玉温香之中,下一秒便闷哼一声,脑袋软软靠在了任宁的肩膀之上。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让站在几步外的另一个金翅卫很是眼红,但因为抱着任宁的那个金翅卫是他的上司,他也不敢上前坏了上司的好事,便只是转过头去不看两人。

  一旁的猎狗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眼睛变得赤红,焦躁不安地吠叫着,却因为任宁身上那让它十分亲近的气味,并没有上前攻击她。

任宁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没动,右手缓缓解下了那金翅卫身上的弩箭,在另一个金翅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起弩箭就对准了她的脑袋。

死掉的金翅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另一个金翅卫这时才发现了不对,转身正要有所行动,一根弩箭已经直冲着他的脑门而来,他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一箭射中太阳穴而死。

  任宁看着另一个金翅卫倒地,总算是长长呼了口气,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准头总算是没失,想着离开的那三个金翅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她便把那只猎狗顺手宰了,然后扬长而去。

任宁离开没多久,另外三个金翅卫便回来了,他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同伴,几乎是目眦欲裂。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矿奴又从别处回来了,杀了他们,把任小娘子带走了!”一个金翅卫下意识地说道。

“不对!我们追了那么久,根本连矿奴的影子都没看到,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转来把我们的人给杀掉!”另一个脑子比较清楚的金翅卫皱眉说道,显然已经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我们可能都想错了!”那金翅卫沉吟片刻之后,忽然又说道,“从头到尾杀人的根本就不是那矿奴,而是……任小娘子。”

“这怎么可能!”另两个金翅卫显然都不敢相信这个猜测,那样一个娇滴滴的柔弱小娘子,怎么可能干净利落地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不止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他们这一群精锐的金翅卫,竟是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不管人是不是真是任小娘子杀的,咱们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知百户大人,不然他们也很有可能会着了她的道。”那金翅卫很快就下了决定,带着另两人就要往回走。可他们没走多久,便看到一群蝙蝠呼啦啦地朝着他们飞来。

三个金翅卫立即背靠在一起拿出弩箭袭杀蝙蝠。蝙蝠的数量很多,弩箭随便射击,便能射杀一只下来,若他们还是原来的五人小队,这一群蝙蝠根本就伤不了他们,很快便会被他们射杀干净。如今剩下三个人虽说杀的有些吃力,但也暂且还能应付。

  任宁看着三人手忙脚乱地射杀蝙蝠,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中弩箭对准,直接射向了三人所在的地方。

第8章 穷途末路

三个金翅卫早有提防,看到任宁出现的时候便如临大敌,可头顶上的蝙蝠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他们拼命躲闪,那只弩箭还是射中了其中一个金翅卫的手臂。

那金翅卫惨叫一声,弩箭上的毒素很快在他身上发挥作用,他的脸色变得青白,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没有了呼吸。另两个金翅卫看着同伴惨死,心中大骇,已是起了逃跑的心思,他们知道任宁的弩箭上都是啐了毒的,只要碰到一点,那毒素就会很快到达心脏,毙命当场。

可任宁显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第二只弩箭紧跟而来,许是因为求生本能激发了潜力,这支弩箭被那个识破任宁的金翅卫一刀劈开,折成两段落在了地上。

任宁面上依旧冷静,并不在意弩箭被击落,第三支弩箭很快射出,这一次两个金翅卫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那支弩箭本是冲着那个斩落弩箭的金翅卫胸口而去的,但他似是早有预判,一把拉过身边的同伴,给自己挡住了那一箭。

  那支箭直直射入另一人的胸膛之中,在毒素还未发作之前,便将其毙命。

而那个金翅卫趁着同伴中箭倒地的这当口,重重将其推出,反身冲破蝙蝠群的包围,朝着身后的矿道跑去。而任宁的第四支箭此刻也如约而至,却是因为他的忽然逃跑,失了准头,只堪堪擦着他的手臂飞过。

任宁皱了眉头,不知道箭支到底有没有擦破那人的皮肤,她快步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支掉落的弩箭,看到箭头上面有些微的血迹,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箭支划破了皮肤,那人应该很快就会毒发身亡的吧。

可惜任宁猜错了,那个逃走的金翅卫也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在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弩箭划破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挥刀将自己中毒的那截手臂给砍了下来,然后捂着流血不断的伤口往矿道外面跑去。

也是他命不该绝,没跑出多远就遇到了陈铁林几人,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即说道:“大人!杀人的不是矿奴,是任小娘子,我们队其他四人都被她杀了,属下侥幸逃了出来,她就在后面不远处,您赶紧带人去抓她!”

陈铁林先是被他这凄惨模样吓了一跳,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又是大变,心中虽对他说的话下意识的怀疑,但理智告诉他自己的下属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定,对身边一属下吩咐道:“你先把人带出去救治,顺便把另外一队人也叫来,另外三人先跟着我去抓人!”

那断臂的金翅卫立即又开口道:“大人,那 *** 手上的弩箭啐了蝙蝠毒,很是犀利,您一定要小心,而且那女人有些古怪,刚刚我与同伴忽然被大批的蝙蝠围攻,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蝙蝠好像都在帮着那个女人。”

陈铁林闻言皱了眉头,并没有太过担心,“我带了雷火弹,那些蝙蝠不足为惧,至于那女人手上的弩箭,我们事先有了防备,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娘们!等我抓住她……”他的语气森冷,显然此时对任宁已是恨极,想着抓到之后要用怎样的酷刑对付她。

任宁此时并不知道最大的危机即将到来,她虽确定弩箭射中了那个逃跑的金翅卫,但秉着谨慎的原则,她还是一刻不停留,往矿道深处逃去,她知道矿道外围还有金翅卫在追捕她,只有躲的越深,她才越有希望逃脱。

陈铁林带着猎狗,速度十分快的朝矿道深处搜索,随着越来越往里深入,他身后的金翅卫面上露出了迟疑神色,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大人,再往里面走就要到蛇坑了,我听那些矿奴们说过,最近蛟爷有些暴躁,时不时会出来闹腾一番,我怕再深入……”

“有什么好怕的,蛟爷在山腹底下,咱们只要不下去,它还能爬上来不成,大不了到时候多弄几只蝙蝠扔下去,蛟爷吃的高兴了,自然没事。”陈铁林倒是并不太担心,不甚在意道。

那属下应了声是,便不再说什么了。任宁随着蝙蝠的指引,在矿道之中不断穿梭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头带路的大蝙蝠忽然停下了。

  任宁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神情疑惑地看着前面的大蝙蝠。

  那大蝙蝠有些焦躁地在矿道顶上飞了几圈,朝着任宁发出了一些简单的讯息。

任宁沉吟着,仔细去感受大蝙蝠发过来的意识,很快她便皱眉问道:“你是说前面有很危险的东西,你不能再往前,不然很可能会被吃掉?”

  大蝙蝠很快发出“滋滋滋”的叫声,似是在对任宁的问话做出回答。

任宁又沉吟了片刻,然后一咬牙,便抬头对大蝙蝠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我自己过去,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去搏一搏。”

  大蝙蝠似是听明白了任宁的话,很是担忧地又在任宁脑袋上转了一圈,发出了一连串“滋滋滋”的叫声,然后就落在矿道顶上不动了。

任宁知道大蝙蝠是在担心她,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感激地冲着大蝙蝠挥挥手,“这一路多亏你了,小黑,你自己保重,等我脱了险,再来找你。”她下意识地给大蝙蝠取了个名字,那大蝙蝠通体乌黑,看着很是威猛,任宁觉得小黑这个名字还挺贴切的。

  大蝙蝠听任宁这么叫它,歪了歪脑袋,似是对这个名字挺满意的,又是“滋滋滋”叫了几声,它又是跟着任宁飞了一阵儿,直到实在不敢往前飞了,才停了下来,目送着任宁的身影离开。

任宁此刻真正是只有自己一人了,当她走出那条狭窄的矿道时,前面顿时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场景 *** 把她震撼了一下。

第9章 蛇坑

任宁此刻站在一处类似于平台的地方,前面十几米处,是一个大大的裂谷穹洞,她走过去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穹洞底部是泛金色泡沫的潭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潭水里涌动,而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那潭水边上竟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蛇,大的小的,青的灰的棕的,数不胜数。只看一眼,就能让人生理性的产生不适。

任宁身为兽医,自然不是会害怕蛇的人,可那么多条蛇聚在一起,也很难不让人生出畏惧感来,她有些理解小黑刚刚为什么不敢再往前了,蝙蝠的天敌本来就是蛇,何况还是这么多蛇,小黑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任宁此刻却是陷入了两难,往前走,几乎已经算没路了,攀下穹洞很有可能就是喂蛇的下场,她不知道自己的异能能不能让这么多蛇都不攻击自己,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跟那些蛇的首领沟通,只要得到了它们首领的认可,那些蛇便不会攻击自己,她能驱使动蝙蝠群就是这个道理,她取得了小黑的信任,便是取得了所有蝙蝠的信任。

  可那么多蛇,鬼知道哪个是首领啊,很有可能她还没找到正主呢,就先被这密密麻麻的蛇给咬死了。

任宁此刻都快绝望了,她几乎生出了再原路返回的想法,或许跟金翅卫们搏杀是更明智的选择。不过她很快就把这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被金翅卫抓回去,她的下场只可能更惨,她杀了金翅卫那么多人,那金翅卫的百户肯定已经恨她入骨,抓住她之后定会往死里折磨她,生不如死还不如来个速死痛快。

  正当任宁纠结的时候,身后的矿道之中传来了阵阵狗吠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很快就会有人从矿道中出来了。

任宁想都没想就举起弩箭对准了那矿道口,片刻之后,她便看到矿道口出现一抹人影,弩箭随即而发。

  可出来之人显然早有准备,横刀在胸前,将那飞来的弩箭一下斩断。他的动作很快,显然身手极其不错,且在战场上拼杀多年的。

陈铁林看着站在不远处仍然举着弩箭的任宁,目光如鹰隼一般直直盯着她,眼前的女人虽然形容狼狈,脸上身上都有许多伤口,但眼神依旧坚毅果敢,让他看了很是不舒服,想 *** 将她眼里那一抹倔强捏碎。

“任小娘子,你很好!是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你了!不过现在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不然我这个粗人可不会怜香惜玉,辣手摧花什么的,我也是常做的!”陈铁林嘴上说着劝降的话,心中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一抓到任宁,就把她扒光挂在营地里三天三夜,让营地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她身上抽一鞭子,那种沾了水的鞭子,并不会在身上留下什么伤痕,却能让人痛入骨髓。三皇子只是让他们不碰她,却也没说不能用刑,这个 *** 杀了他那么多人,若是不 *** 折磨她,怎么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任宁冷笑一声,她的回答就是手中有一根弩箭朝着陈铁林的面门飞去。

  陈铁林面色铁青地斩落弩箭,森然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话音刚落,便大手一挥,与手下三人朝着任宁飞奔而来。

任宁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神色,转身就攀下了穹洞。

陈铁林四人到了穹洞边上便猛然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任宁抓着石壁缓缓向下攀爬,没有一个敢追下去。陈铁林的眼中满是畏惧与骇然,他冲着下面不远处的任宁喊道:“任小娘子,你不要命了吗,你只要一下去就会被那些蛇给咬死,我们不过就是要抓你回去,并不会伤你性命,你现在上来还来得及!”

任宁却是恍若未闻,攀爬的速度反而更快了,还好这石壁之上有许多凸起的石头,可以让她的手脚受力,不然她还没那么容易能爬下去。

“任小娘子,你不知道,这蛇坑下面不止有蛇,那潭水里还有一条快要化蛟的大蛇,这黄金矿山,最早就是用来镇压这大蛇的!那大蛇只要一口,就能把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给吞吃了!”陈铁林继续吓唬着任宁,想要阻止她下去的动作。

  任宁听到这话,攀爬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想起刚刚在上面查看时,那潭水底下确实涌起过奇怪的波动,那个……应该就是陈铁林口中所说的大蛇吧,这么说来,那大蛇应该就是这些蛇的首领了。

任宁一思及此,脑海中已是有了一个九死一生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依旧是极度的危险,一个不甚就会殒命,但如今的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搏一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只要她的计划成了,那些金翅卫对她来说,便再也不是威胁了。

  上面的陈铁林看到任宁的动作停了,以为她是害怕了,心中一喜,等着她再自己爬上来,可哪里想到她在停滞了片刻之后,更加快速地朝下攀爬,眼看着就快到穹洞底部了。

陈铁林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在离底部还有几米的时候,突然就松开了手,一个跃身,跳到了密密麻麻的蛇群之中,而那些蛇也不知怎么了,并没有群起攻击女人,而是集体定住了,趁着那么短短几秒的时间,那女人便踩着密密麻麻的蛇群,飞快地跳入了中央的那个金色潭水之中。

  陈铁林都看呆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女人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那潭底藏着怎样的怪物吗,怎么就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这是不要命了吗!

“大人,她进潭水里了……”陈铁林身边的一个属下,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看到了!”陈铁林十分暴躁地呵斥道,他这会儿已经在想该怎么跟三皇子解释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他去哪里再变一个人出来给三皇子。

那属下顿时不敢再说话了,陈铁林皱着眉头又是朝着下面看了半晌,才沉声道:“先出去,等我把此事报给三皇子,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是该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得弄个替罪羊去承担三皇子的怒火。

第10章 大蛇

任宁一跳进潭水中,就感觉那微凉的水将自己包围,她屏住呼吸,在潭水中慢慢下潜。

这潭水从外面看上去是金色的,进到里头却格外的清澈,任宁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潭底下的情况,但因为水底黑暗,她最多只能看到一两年米外的东西,她知道以自己的闭气功夫,最多只能在水下待几分钟,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赶紧找到陈铁林口中那条快要化蛟的大蛇。

任宁的运气可以说是好,也可以说是不好,她又往潭下潜了一会儿,便看到不远处的水流忽然被极剧的搅动,她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一条粗大的蛇尾就朝着她的面门直甩而来。

这一下要是打结实了,任宁的脑袋绝对当场开花,还好她的反应还算是迅速,伸手一把就抱住了那条蛇尾,那不过就是一个尾巴尖,却也差点让她双手环抱不住,由此可见这条大蛇的体型是多么的巨大。

  任宁没有犹豫,立即就发动了驭兽异能,她并没有想着去控制这条大蛇,而只是发出安抚的信号,想要安抚这条大蛇狂躁的情绪。

安抚并不像控制那样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她的精神力像是源源不断的溪流,洗刷梳洗着大蛇狂躁不安的情绪。

  终于,在任宁的精神力快要耗尽的时候,大蛇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不停扭动的巨大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任宁长舒了口气,松开抱着大蛇尾巴的手,快速地朝着水面上游去,她已是感觉自己肺中的空气不多了,再不回到水面上,恐怕要窒息而死了。

  任宁冲出水面,立时深吸了好几口气,她用手一抹脸上的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声,她猛地扭过头,一颗巨大的蛇头已是直逼到她的面前。

任宁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等她确定那颗蛇头似是没有伤害她的打算,才将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也有了细细打量这大蛇的心思。

那颗蛇头很大,只一颗头,就比任宁整个人还要大,上面覆盖着白色的鳞片,并没有十分可怖的感觉,反而有些漂亮,虽乍一眼看着像蛇,但仔细看,却又跟蛇有些不太一样,它的眼睛上眉部份,有突起的肉块在眼睛之间交叉,像是有一只小小的角想要从中破壳而出。

任宁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蛟,其状似蛇而四足,细颈,颈有白婴,大者数围,卵生,眉交,故谓之蛟”

  眼前这条大蛇,毋庸置疑,就是陈铁林口中所说的,即将要化蛟的那条。

  任宁正思忖着,面前那条大蛇忽然张开了巨大的嘴,似要将她吞吃下去。

任宁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就要重新潜回水里躲避,可她很快发现大蛇只是张大着嘴,并没有要把她吞吃的打算,这才稍稍放了心,然后她用心去感受大蛇的思想,片刻之后,便忍不住笑着问道:“你说你口中有异物,想让我帮你弄出来?”

  大蛇缓缓点了点头,那双冰冷的竖瞳竟是人性化的表现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

任宁确认大蛇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胆子也就大了,她试探着伸出手,在大蛇的鳞片上轻轻摸了摸,触手冰凉,却并不如想象中的光滑,而是有些粗糙的触感。

  大蛇似是有些抵触她的碰触,不满的动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竖瞳散发出威胁的意味。

任宁立马讪讪地收回手,抱歉地笑笑道:“你别生气,我就是想看的仔细一点……”说完就端正了态度,探头朝着大蛇嘴巴里面看去。

任宁作为一个兽医,技术水平还是十分过关的,以前在热带雨林的时候,也帮一些热带蟒蛇看过病,所以说经验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这会儿她手上又没有手电筒,又没有头戴灯,实在是很难看清楚大蛇嘴巴里的情况。

  任宁想了想,便与大蛇商量道:“我这样看不清楚,我们可不可以去地上,我进到你的嘴巴里面再仔细检查。

大蛇想了想,硕大的蛇头点了点,便缓缓朝着潭边游去。还没等它靠近呢,那些原本盘踞在潭边的蛇群,便纷纷四散开去,让出一条道来。

任宁也跟在它身后往潭边游,等看到大蛇出水的时候,她又是被震撼了一下,大蛇的身体跟它的脑袋一样,也都是覆盖着白色的鳞片,身长足有十几米,一上岸,就把那一整片空地都给沾满了。它的身下并没有像传说中的蛟那样有脚,不知是不是还没有进化出来。

  任宁从水中跳出来,稍稍将头上和身上的水挤干,还好这会儿还是夏天,不然要按她这样折腾,早就感冒发烧了。

大蛇看任宁没有立刻过来帮它查看,有些不满地用尾巴拍打着一旁的山壁,发出“ *** 啪”的响声。

  任宁似是听到它在不耐烦地说,“赶紧的,别磨蹭!”

  任宁无奈一笑,心想着,这还是个性子急的。她一甩头发,绑了一个利落的马尾,便快步走到了大蛇的面前。

大蛇这会儿已是十分配合地低下了脑袋,那张血盆大口大大张着,里头的蛇信子一抖一抖的,看着竟还有些可爱。

  任宁这会儿也不害怕了,直接半个身子就钻进了大蛇的嘴巴里。

这大蛇的牙齿应该是没有毒的,它的口腔里并没有毒蛇那样两颗极其尖锐的毒牙,而是有些类似人一样上下排都有牙齿,只是它的牙齿更尖利,便与它撕咬食物。

  任宁仔细检查着,很快就在最里边的牙床处,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任宁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应该就是那个东西刺进了大蛇的牙床,才让它疼痛难忍。

  任宁从大蛇口中出来,神情十分严肃地与它说道:“我已经看到你嘴巴里的东西了,一会儿我会匕首把那东西弄出来,可能会有些痛,你可千万别忍不了痛咬我啊!”

第11章 蛟珠

大蛇听了任宁的话,眼中立马闪过一丝不屑,似是觉得任宁看不起它,那尾巴尖又在一旁的山壁上“ *** 啪”拍了好几下,似是在告诉任宁,“你尽管弄,我哼一下我就不是雄蛇!”

任宁忍着笑,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抽出匕首,又进了大蛇嘴里。

  作为医生,任宁的手自然是极其稳的,她也没犹豫,匕首直接刺进牙床的位置,一刺一挑,那颗亮晶晶的东西就出来了。

任宁还是有些怕大蛇会受不了咬她的,取出东西之后,连看都没来得及看,随手扔进袖子里,就立即从大蛇嘴巴里出来了。

  大蛇也确实是吃痛,毕竟是那样柔软的牙床,它巨大的身子僵硬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闭上了嘴,然后就有些蔫蔫地盘在地上,硕大的蛇头搁在身体上,看着竟有几分可怜兮兮。

任宁不知为何竟然生出几分愧疚,她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我身上也没带什么的药材,不然也能给你止止痛……”

  大蛇竖瞳转了转,任宁竟然觉得它是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读懂了它的意思:你算了吧,我看你兜比脸还干净。

被一条蛇鄙视了,任宁很是愤愤,真是条忘恩负义蛇,自己刚刚还帮了它个大忙呢,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可看看对方那体型,那牙口,任宁还是默默咽下了这口气,算了,她大人不计小蛇过……

任宁靠着山壁坐下,不去搭理大蛇,这会儿放松下来,饥饿感和疲惫感便如潮涌般袭来,这一晚上她一直在不停的逃跑与搏杀,体力早已用尽,只是一直用意志力支撑着,这会儿脱离了险境,顿时便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任宁的眼皮开始打架,身体每一处的信号都是让她赶紧睡觉,她长舒一口气,抵抗不住睡意,慢慢阖上了眼,先睡一会儿吧,不管有什么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任宁睡着之后,不远处的大蛇才慢悠悠抬起了脑袋,它看了一会儿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命令自己的小弟们从它的宝库中拿出了一块厚实的皮毛,盖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些,大蛇又是把大脑袋搁在自己身上,那双冰冷的竖瞳一直盯着任宁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盯着她瞧。

任宁本以为自己会睡的很冷,毕竟这山腹之中夜间的温度比外头要低了许多,而且她身上又是湿的,中途被冻醒都有可能,可她却十分安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等到有光亮从山缝中透进来,她才悠悠转醒。

感觉到身上盖着的兽皮,任宁诧异地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却发现原先还盘在那里的大蛇已经不见了,而她休息的这块地方,更是一条蛇都看不见。

任宁站起身,在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蛇群依旧是满满的盘踞着,却没有一条敢爬到她这里,她猜想或许是昨天大蛇在这里停留,余威让那些小蛇不敢靠近。

  任宁又走到潭边,朝着潭水里头看了看,水面十分平静,也不知道大蛇在不在里面。正当任宁思量着要离开的时候,水面上忽然一阵波动,那大蛇一下从水中窜了出来,甩了任宁一脸的水。

一人一蛇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半晌没动。还是任宁先深吸了口气,擦干了脸上的水,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容,开口道:“您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

大蛇似乎是有些无辜地歪了歪脑袋,然后从口中吐出一颗透明的珠子,精准地落在了任宁的面前。

任宁有些诧异,蹲下身捡起那颗珠子,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是一颗透明的珠子,大约一个乒乓球大小,触手软绵绵的,里头有晶莹的液体流动,放在鼻尖闻一闻,有十分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人很有把它立刻吞下肚的欲望。

  任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但就算再饿,她也不敢乱吃东西,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大蛇,扬了扬那珠子问道:“这是给我的?”

大蛇的脑袋点了点,然后给任宁发来了意识,“给你的谢礼,快吃吧,快吃吧!这可是好东西!”

  任宁又看了眼手中的珠子,觉得大蛇应该不会害她,而且这大蛇即将化蛟,并不是凡物,它给的东西肯定也不同凡响,她咬了咬牙,伸手便将那珠子扔进了口里。

珠子入口即破,里头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往下,到了肚腹之后就化作一团暖洋洋的暖流,然后那股暖流又向四肢百骸流去。任宁感觉整个身体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枯木,被琼浆玉露浇灌之后,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来。

等到那股暖流缓缓在身体里消失,不仅她腹中的那股饥饿感已经消失,浑身更是充满了力量,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

任宁忍不住,就转身朝着那山壁之上 *** 踢出一脚,原本几乎很难完成的动作,此刻轻而易举的就达成了,她看着自己那一脚在山壁之上留下的深深凹痕,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接下来,任宁又做了各种测试,比如单手举起比她人还要大的巨石,用最快的速度在潭底飞奔,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高难度瑜伽动作……

一阵折腾之后,任宁终于确定了,自己如今的力量、速度、身体柔韧度和肌肉反应能力,都远超了常人,不说跟曾经自己的身体比了,就是来一个当世最孔武健壮的男人,她都有信心三招之内把他打趴下。

任宁看着此刻自己手臂上紧实结实的肌肉,内心抑制不住的狂喜,若是此刻自己再对上那一队金翅卫,恐怕只需要一个照面,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任宁激动地抬头看向大蛇,发自内心地感谢,“大白,谢谢你,这份谢礼,我太喜欢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说,我一定都给你办到!”

大蛇听到任宁对它的称呼,那双冰冷的眼顿时瞪大了,里头的竖瞳也越发紧缩,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第12章 宝箱

任宁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都怪她太激动了,一时秃噜嘴就把心里给大蛇起的外号给说出来了。她赶紧补救,“那个……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亲近一些吗,你看你通体都是白色的鳞片,叫大白多亲切啊,你也可以叫我小宁吗。”

大蛇那竖瞳又是瞪了任宁半晌,才尾巴一甩水潭,又给她来了个透心凉,传递过来一个简单粗暴的讯息:不喜欢,换一个!

  任宁感受到大蛇的怒火,瞬间压力山大,绞尽脑汁道:“白兄?白爷?白帝还不行吗?”

  大蛇听到最后一个“白帝”,竖瞳中的情绪稍稍满意了些,立即给任宁知会:就这个,这个勉勉强强还行。

任宁总算松了口气,心中却吐槽着:大名白帝,小名还大白!大白!大白!

大白蛇得了新名字,这会儿心情不错,又给任宁传来了讯息:有件事要你帮忙。任宁这会儿心情也不错,无视了大白蛇那大爷一般的态度,满口答应,“您尽管说,刚刚我就说了,您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办到。”

大白蛇立即又发来了一长段意识。原来是这潭底之下藏着许多珍奇异宝,它已经吞吃了许多,它牙床上之所以会嵌入异物,就是当初吞吃奇花异草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吃了宝石,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它还没有吃,因为那箱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它怎么咬都咬不碎。

任宁是近距离看过大白蛇的牙口的,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箱子连那口牙都咬不碎,她想了想,就对大白蛇说道:“你把那箱子捞上来我瞧瞧,我先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打开。”

大蛇点点头,很快潜入水中,大约十分钟之后,它便重新浮了上来,巨大的蛇嘴上还咬着一个黑沉沉的箱子。它把木箱丢到任宁面前,木箱落地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任宁光听那声响就知道木箱很重,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很快,她就辨认出,这木箱是由铁桦木制成,且一定是百年以上的顶级铁桦木,铁桦木素有木王之称,硬度比钢铁还要硬上一倍,这顶级铁桦木的硬度更可能是钢铁的两三倍,大蛇的牙咬不破也是正常。

任宁又看了看箱子上挂着的锁,惊奇地发现这锁竟然没有锁孔,没有锁孔那还怎么开锁。任宁觉得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看到这么奇葩的锁。她又摆弄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看来这锁只能靠暴力拆解了,只是她手头上又没有趁手的开锁工具,这锁恐怕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开不了的。

任宁抱歉地抬头看大白蛇,摇头道:“这个我暂时也弄不开,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找到了趁手的工具,一定能帮你打开的。”

  大蛇显然很是失望,不过它也没有硬逼任宁一定要打开,只是给看她一个不屑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还说啥事都帮我办到,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真没用。

任宁又一次忽视了大蛇的鄙视,将昨天从它牙床里取出来的那个东西掏了出来,她昨天太累了,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

这……竟然是一颗钻石,任宁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会儿就有钻石了,而且这颗钻石十分巨大,就是她这种对钻石并不是十分了解的人,也知道这样大的一颗裸钻,定是价值连城。

  任宁忽然对大白蛇所说的潭水之下的宝藏感兴趣起来,恐怕除了被大蛇吞吃的那些奇花异草外,还有许多金银玉石,这些东西被埋在水底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如果能拿到外面去……

想到这儿,任宁又苦笑了一声,她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逃出去,就算拿到了那些金银珠宝,又有什么用呢。

  大蛇见任宁发呆没理它,似是也觉得无趣,低头将宝箱重新咬上,很是护东西的咬着宝箱重新回到了水里,然后就没有上来。

任宁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大白蛇,她还要进矿洞里面继续找出路呢,估摸着今儿应该会有矿奴进来挖矿了,她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正如任宁所猜测的那样,金翅卫昨日为了搜寻她,已经封了一天矿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矿奴们进矿道挖矿,不然月底不能交上足量的黄金,吃挂落的还是看守的金翅卫们。

  陈铁林昨天晚上回去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不把任宁可能身死的消息告诉三皇子,暂且拖延几日,等先找好替罪羔羊再说。

黄金矿山之上并没有因为任宁的失踪而起太大的波澜,矿奴们只在她来的那一日表现出了惊讶和垂涎,毕竟那样漂亮娇嫩的小娘子,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可惜那样的小娘子不是他们这种矿奴能碰的,且也不过就是惊鸿一瞥,那小娘子就不见了,仿佛她从来没在这黄金矿山上出现过一般。

江弃就是在任宁失踪后的那一日被送进黄金矿山的,虽然他的身份很是特殊,但每日被送进黄金矿山的人那么多,他又刻意遮掩了容貌,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穿得破破烂烂的,排在一堆五大三粗的人中间,他的身高不算矮,身形却只有别人的一半,那些粗壮厚实的腰背,挡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金翅卫们凶神恶煞,翻看着新进矿奴们的行李,搜刮走任何一点还值钱的物什,安排他们摁手印画押,最后奉送一枚黄金矿山的火烙印。

  江弃的运气还算不错,火烙印被烙在手臂上,只要放下袖子,便不会被看见。

烙完火印后,他被分进一个大帐,地方不算大,却像晒场晒萝卜干一样挤了五六十号人,都是男人,分了三类:老的、小的、壮的。

  老的发落齿摇,最小的只有八九岁,这两类人都看着营养不良,脱衣服睡觉时,胸前两排森森肋骨似乎都要破皮而出,壮实的反而气色好,一身肉皮油光水亮的。

火烙疤又痒又痛,江弃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听到帐子里几个男人在说荤话,说到兴头处,还发出嘎嘎的笑声,像野鸭子亮嗓一样难听。

他们在谈论一个昨天刚被送进来的贵族小娘子,说是长得极其漂亮,分进红帐了,好多贼眼都瞄上了她,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小娘子进来的第一天,人就莫名失踪了。

第13章 江弃

  江弃在黑暗中圆睁着眼睛,听着男人们用各种污言秽语谈论着那贵族出生的小娘子,忽然就有了些物伤其类之感。但很快他便又自嘲一笑,自己如今都到了这般境地,哪还有闲心去同情别人。

江弃的出生比矿奴们口中那周国贵族小娘子还要高贵的多,最尊贵却也最无情的帝王之家。他从小就被灌输:这世上,只有最强最聪明的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废物就只有被利用丢弃的份。而江弃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个废物。

如今天下三分,周、燕、齐三国并立,周国国立最为强盛,燕国次之,齐国最弱,但燕国地处草原蛮荒,民风彪悍,全民尚武,战斗力可以说是三国之中最强的,从皇宫贵族到黎明百姓,都以武力分贵贱,强壮者可以尽情剥削弱小者,弱肉强食,在燕国表现的最为淋漓尽致。

江弃的生母是皇宫中最低贱的宫奴,因一次帝王醉酒而被临幸,转头却又被遗忘,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因那一次临幸,她怀上了身孕,本以为能摆脱宫奴的身份,母凭子贵当上宫妃,可她如此低贱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平安生下孩子。

  陷害、下毒、恐吓……江弃在七个月的时候就艰难出生了,她的母亲拼着最后一个口气,用自己生命的代价,生下了他。

因为早产加上孕期受到的各种伤害,江弃出生的时候还没一只小猫崽子大,连哭声都是虚弱无力,他名义上的父亲更是连看都没来看他一眼。

宫中所有人都认为他活不到成年,但江弃就像一颗杂草一样,脆弱却又生命力顽强,他在深宫中默默无闻地长到十岁,他的父皇才想起了他。

  但这对江弃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燕帝之所以会想起他,是因为燕国在与周国的战争之中战败,不仅割地赔款,还需送一质子去周国都城。

  江弃这个被人遗忘的皇子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江弃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父皇的场景,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那样威武霸气,看他的眼神却那样冰冷,好似只是在看一个物件。

  那一天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声,江弃。

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名字,但江弃却很喜欢,因为这个名字会一直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物件,他想要活下去,想要过得好,只能靠自己。

质子的生活说不上辛苦,甚至比他在燕国皇宫过的还要好些,周国是礼乐传书之国,不像蛮荒的燕国,只崇尚武力,江弃在这里接触到了许多从前没看过的书籍,像一块海绵一般,吸收着这些难能可贵的知识。

  江弃虽然身体孱弱,却有超出常人许多的智慧,他过目不忘,对所有学过的知识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若是他出生在周国,或许会成为周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江弃本以为他剩下的余生就会在周国平平淡淡的渡过,只是没想到,人生的起伏那么快,他才不过刚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生活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燕国撕破协议,侵犯周国边境,周帝震怒,他这个燕国质子便理所当然的要承受怒火,被发配到了这个比燕国皇宫还要龌龊的地方。

  他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保护自己,江弃悲哀的发现,或许一个聪明的大脑远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来的重要,因为后者最起码能保证他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上。

来到黄金矿山的第一个晚上,江弃没有睡着。

  次日天还没亮,他就跟矿奴们一起起床,领了工具进矿道采矿。

江弃留了个心眼,偷偷从矿上的垃圾堆里捡了个废弃的小铁片,磨得尖利,以便应付一切可能会在矿道中遇到的危险……

  挖矿的过程是枯燥的,江弃特意选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不想被其他人注意到,他挥动着矿镐,麻木而又机械地重复着挥起、落下的动作,只希望这一天早早过去,这暗无天日的矿道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到了放工的时间,江弃也没有着急离开,他想等着所有人都走了,再离开矿道,只有一直做一个隐形人,才能保证最大限度的安全。

但江弃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他在进矿山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几个最为强壮的旷工盯上了,即使他弄脏了自己的脸,却仍是躲不过那些饿狼一般的眼睛。

江弃被三个男人包围在矿道之中,他看着他们淫笑着逼近,眼中寒光厉厉,趁着最前面那个男人不注意,用锋利的铁片刺进了他的肚子,可他也只有这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他被另外两个暴怒的男人逼到了绝路……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蝙蝠,黑压压的,看得人头皮发麻,然后那两个男人也顾不上他了,拿起手上的矿镐就去驱赶那些蝙蝠。

然后,江弃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长发被布条高高束起,垂在脑后,身上是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却并不损其本身姝色,她的容貌明明是柔弱娇嫩的,可配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又给人一种凌厉之感,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锋锐无匹。

女人的手上拿着一把弩箭,她似乎只是随意地抬手瞄准,就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两个男人的咽喉,一击毙命。

女人缓缓地走上前,闲庭信步一般,那黑压压的蝙蝠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开,只剩下一只体型最为壮硕的蝙蝠悬垂在女人的头顶之上,仿佛是她最忠心的护卫。

  江弃感受到女人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也同样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女人的唇角忽然勾了勾,朝他伸出了手,江弃便听她清凌凌的声音问,“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第14章 英雄救美?

任宁发现江弃,不过是一个意外,她从穹洞出来之后,便指挥着老鼠和蝙蝠在矿洞中探查,她吃了那蛟珠,不仅体魄变得强悍了,连异能都比之前增强了一倍,如今她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同时控制两种动物。

如她所料的那样,矿道之中今日到处都是矿奴在挖矿,而金翅卫则是一个都没有,不知道是害怕了不敢进来,还是在忙着做其它的事。

任宁有些惋惜,她还想着若是再遇到金翅卫,定要好好地跟他们算算昨天的账,如今她武力值飙升,正好找那些人练练手。

  任宁对那些矿奴们没什么兴趣,便只是让老鼠们探索各个矿道,争取早日画出矿道路线图,找到出路。

  却是没想到探查到一个矿道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江弃暴起杀人的一幕。

任宁并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她还是决定救下江弃,因为她尊重任何一个为了活命而奋起反抗的人,她能从江弃眼里看到那股子不顾一切都要活下去的韧劲儿,她觉得他们应该是一类人。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外界的帮手,来帮她做她不方便做的事。

任宁朝着江弃伸出了手,她不曾想到的是,这一伸手,便即将改变两人一生的命运。

江弃没有拒绝任宁的好意,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实在太过孱弱,只刚刚那一下爆发,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他只能靠在矿壁上,大口地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宁很是贴心地给江弃递上了水囊,看着他那小胳膊小腿,忽然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强壮一些的,这跟个弱鸡似的,能做什么事儿啊。

江弃喝完了水囊中一半的水,总算是缓过来些,对着任宁说出了第一句话,“谢谢你。”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不会白白救我的,需要我做什么事,你尽管说。”

任宁闻言笑了笑,饶有兴趣地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很识时务,我没看错人。”

  江弃苦笑一声,对任宁的评价不置可否。他不是识时务,只是这会儿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任宁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人,看江弃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指使着他说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把地上的尸体料理了,要是让别的矿奴发现了,麻烦事儿还在后头呢。”

  江弃愣了一下,没想到任宁第一件让他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不过他也没犹豫,走过去用矿镐在地上挖起坑来。

  任宁就在一旁抱着手臂,看少年吃力的挖坑。

少年着实是十分孱弱,才不过挖了一会儿就已经开始大口喘气,汗水不断地从他额头滑落,将他脸上冲的黑一道白一道。

任宁这时候才发现,少年的皮肤很白,眉眼也生的极好,比之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好看许多,是男生女相的长相,也难怪那几个矿奴会起意,这少年的模样,比之红帐中那些女奴要好太多了。

只可惜在这黄金矿山之中,美貌不仅没有用处,还是最危险的东西,时时刻刻都会引得那些豺狼觊觎。除非自身足够强,或是找一个强力的靠山,才能自保,不过少年显然这两点都没做到,才会差点被吞吃入骨。

  任宁胡思乱想这会儿,江弃已经挖好了足够埋下三人的坑,这显然已经用尽了他剩余的全部力气,又是坐在坑边喘息恢复气力。

任宁倒也没有继续为难江弃,而是走过去把那三具尸体身上的干粮都翻找出来,然后两手三个,就把三具尸体都扔进了坑里。

她这一手显然把一旁的江弃给惊到了,他本以为少女只是箭法犀利,没想到竟还是天生神力,三个强壮的大男人,体重加起来最起码有五百斤,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少女给拎了起来,就算是最勇猛的燕国猛士,也做不到这样吧。

  江弃显然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看着少女纤细的手臂,震惊了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任宁是故意在江弃面前露这一手的,她如今对江弃还抱着一个观望的态度,她知道这是一个聪明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收服,想要让他完全听自己的,便要适当的亮亮肌肉。

  任宁估计江弃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又指使道:“快点埋坑吧,一会儿天黑了你再不回去,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江弃这才醒过神来,拿起铲子便开始填坑。

  等坑填平了,任宁才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可以了,你回去吧,记得不要对外说见过我的事儿,今后你进矿道,我就会来找你,我需要你从外边给我带什么,你都得马上给我带进来。”

江弃沉默着点点头,看了眼一身破破烂烂囚衣的任宁,决定明天先带件衣服进来给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都快跟个叫花子一样了。

任宁并不知道江弃心中所想,见少年乖巧听话,便又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他,“这个先给你防身,你那小铁片能杀人也真是运气好,下一次杀人,就用这个,记得往这里捅,保证一击毙命。”任宁说着就比划了一下脾脏的位置。

江弃手中捏着匕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虽只是一把匕首,却比千金万金更珍贵。他忽然不知道该拿什么回报面前的少女了,她给他的不仅仅是把匕首,而是活下去的希望。

  江弃拿了匕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任宁问道:“江弃,我叫江弃,你呢?”

任宁这也才想起自己没跟少年说过自己的名字,唇角一扬,回道:“任宁,晨宁的宁。”

  “任宁……”江弃喃喃地念了一遍少女的姓名,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起了自惭形秽之心,此刻,她觉得少女就像那天空中的曜日,而自己,则是阴暗潮湿地底下的泥,随时可弃。

“江弃,哪个弃?”少女忽然又开口问道,却是让江弃越发不想开口回答。

第15章 生死签

  “舍弃的弃。”江弃终还是闷声回道。

任宁闻言笑了一下,煞有其事点评道:“好名字,舍弃过去的不愉快,只拥抱将来。”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玩笑似的继续道,“你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可以给它取名叫江来,跟你这名字正好呼应上了。”

  江弃的心情本还有些阴郁,被任宁这般一插科打诨,就变得哭笑不得了,这都哪跟哪儿啊,怎么就扯到孩子的名字上去了。

“好了,江弃,我要走了,你自己也保重,希望明天还能看到活着的你。”任宁同江弃一挥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江弃就看到她的发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心里头莫名生出一抹怅然的情绪,他看着任宁远去的背景,低声回道:“会的,我一定会活着!”

  江弃回到营地的时候,矿奴们大多已经去吃晚饭了,他没有胃口,便随便吃了个干馍应付了一下,然后便拿上了中午省下来的肉干,想去红帐那边,替任宁换一件能穿的衣服。

这会儿已是夜幕将近,红帐那边刚刚热闹起来,许多刚吃完了饭的矿奴和金翅卫们,都到了红帐这里找乐子。

江弃远远的就看见许多衣着暴露的女奴站在自己的小帐前,与前来消遣的男人们讨价还价,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卑微和谄媚的笑容,也不在乎男人们揩油的动作,只在乎能不能多换一片肉干或是一个馒头。

  江弃看着这些女人,忽然就想到了任宁,她原本也是要被充入红帐的吧,若是她没有逃跑,会不会和这些红帐里的女人变得一样呢。

江弃的脑海中闪过任宁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瞬间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沦为毫无尊严,卑微懦弱的女奴,若是她,定会把那些胆敢碰她的男人一一杀死的吧,她的身上,就有那么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劲头。

江弃甩了甩头,抛去脑子里那些无聊的想法,朝着一个身量与任宁差不多的女孩儿走去。那女孩儿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面黄肌瘦,应是长期吃不饱肚子,导致的营养不良,她的身材扁平,完全没有女子应有的凹凸,模样也是平平,甚至有点丑陋,所以在这么多红帐之中,她是唯一一个前头没有男人光顾的。

  那女孩儿看着江弃朝她走来,面上露出了希冀的表情,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也稍稍有了些光。

江弃走过去,没等她开口,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里有一块肉干,换你一件干净的衣服。”

  女孩儿闻言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神情迷惑地问道:“你……你说你要换什么?”

  “衣服,干净的。”江弃又重复了一遍。

女孩儿惊诧地“啊?”了一声,看着江弃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江弃不知道女孩子在想什么,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催促道:“你到底换不换?”

  “换!换!”女孩儿忙不迭的应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已是拿了一件棉布衣裳。

“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衣裳了,给你。”女孩儿的脸有些红,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了江弃。

  江弃接过来看了看,衣裳有些旧,却浆洗的十分干净,上头还残留着些皂角的气味,看得出来女孩儿对这件衣裳十分爱护,平日里应该都是舍不得穿的。

江弃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馒头,和那块肉干一起,塞到女孩儿手里,“这些换你的衣裳,应该够了吧。”

  女孩儿有些慌张,连忙把馒头推回去,摆手道:“一块肉干就够了,这衣服不值钱的,都是旧衣服了。”

在这黄金矿山上,衣服布料确实不怎么值钱,矿奴们的衣服是由朝廷直接发放,每一季四套,都是结实的厚棉布做的,许多人穿不了这么多,就会拿到营地里的杂货铺换别的东西。而女奴们所穿的衣服则是需要她们自己去杂货铺买棉布自己做,矿上只负责她们的一日三餐。

而所谓的一日三餐,也就是稀粥馒头,稀粥更是稀的能照出人影儿,就是食量最小的小孩儿,也吃不饱肚子。所以女奴们在跟矿上男人们交易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肉干和馒头,棉布和其他东西虽然也收,但和馒头肉干的服务质量,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女孩儿才会在江弃给她那么多东西的时候,表现出慌张的神色。

  “拿着吧。”江弃不容女孩儿再拒绝,把东西往她手中一塞,就转身离开了。

女孩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食物紧紧抱在怀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江弃拿着衣服回了自己的帐子,他刚把东西放好,就听到外头金翅卫吹响的聚集号角。

帐内本还在休息的几个矿奴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好,就火急火燎地朝着外头跑。

  江弃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一样跟着众人往外面跑。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营地的空地上已经聚集满了矿奴,他们人挨着人站着,却并不敢交头接耳,一旁的金翅卫牵着狗,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谁若是敢乱动乱说话,定少不了一顿鞭子。

  有几个来的晚了矿奴,都被金翅卫用鞭子抽了几下,以示惩罚。

陈铁林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凌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才缓缓开口道:“今天晚上,我准备派人进蛟爷洞,哪个自愿去的,赏金一两。”

  底下众矿奴立时一阵哗然,有几个忍不住的更是低声抱怨着,“不是一月才去一次的吗,这才十几天吧,怎么又要去了。”

“小声点,小心被金翅卫听到了,直接抓你进蛟爷洞!”一旁的矿奴立即劝阻道。

  而站在众人当中的江弃则是深深皱了眉头,他昨天第一天进来,并不知道什么蛟爷洞,也不知道进蛟爷洞是怎么回事,但听着身旁人的议论,也大概猜到这肯定不是件好差事。

第16章 进蛟爷洞

“没人愿意吗?”陈铁林的目光又是扫过众人,嘴角浮上冷笑,一群胆小怕死的臭虫,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那就还是跟以前一样,抽签决定。”

陈铁林话一说完,就有金翅卫们推搡着矿奴们去前面的几个大箱子里面抽签。矿奴们个个噤若寒蝉的,不情不愿地上去抽签。

  陈铁林看着下面排队抽签的矿奴,脸色同样十分阴沉,蛟爷洞本来应该是一月派人进去一次的,不仅要送一些牲畜,也要给蛟爷献祭一些血食。

可昨日任宁主动跳进金池的举动让陈铁林心中很有些担忧,他总觉得那个娘们有些邪性,一个人能杀死他们那么多金翅卫,到了最后一刻都在拼命抵抗,实在是不像会主动赴死的人。

陈铁林有想过她会不会还没死,不过是设了个计脱身,但素来进了金池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上来的,但不去查看一下他终归是不放心,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临时派人进蛟爷洞的举动,不管那娘们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矿奴们抽完一轮签,差不多也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但他们却也不敢立即打开,等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那陈铁林一声令下,他们才敢把签条打开,且高高的举过头顶。

  这是为了防止矿奴们作弊,或是私底下抢夺别人的签条。

人群中,很快就有几声惊恐的叫声响起,几个抽到黑签的矿奴,此刻俱是如丧考妣,更有甚者,已是坐在地上嚎哭起来,还有跑过去求一旁的金翅卫的,反正就是各种的惊慌恐惧。

  江弃看着手中的黑签,脸色十分难看,他虽还不知道进蛟爷洞意味着什么,但恐怕是……凶多吉少。

江弃忽然想起与任宁告别时她说的话,“希望明天还能见到活着的你。”难道自己真就这么倒霉,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了。

  江弃又想起自己刚换来的那件衣服,可惜了,不能把衣服给她,她还得继续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叫花子衣服。

抽到黑签的十个人很快就被金翅卫给挑了出来,在众矿奴同情的目光之下,被用绳子绑成一串,往矿道入口的方向驱赶。

江弃留了个心眼,在金翅卫将他挑出来的时候,故意半路上摔了一跤,挣扎了许久,在金翅卫不耐烦的鞭子抽打下,才慢腾腾地爬起来,这也使他是最后一个进入队伍的,理所当然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这一次进蛟爷洞,陈铁林分外重视,派出了三队金翅卫,加上十个矿奴,一共四十几人一起进了矿道。

一行人进了矿道之后,由金翅卫举着火把,带着狗在前面带路,矿奴们则是垂头丧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们恨不得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头,这样他们还能多活些时候。

  但从矿道入口到蛟爷洞的路也就那么长,约莫两刻钟时间,一行人就到了穹洞前面的那个平台之上。

金翅卫们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他们驾轻就熟的将五头整猪,五头整羊扔下穹洞,那穹洞底下的蛇群立即扑到那些肉食之上,密密麻麻的,很快将几头牲畜淹没。

那场景虽不是十分血腥,却格外渗人,让人看了心中便升起无尽的恐惧感。

  平台上的矿奴们此刻几乎都是面无人色,有几个胆子小的,已是吓的大小便都失禁了。就连金翅卫们,脸色也不是太好,俱是别过脸不去看穹洞下面的场景。

江弃倒是其中最镇定的一个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穹洞下面的群蛇,想着若是自己下去了,有什么办法躲开这些蛇,这些蛇吃饱了牲畜,会不会就不吃他们这些人肉了呢。

  江弃此刻依旧是想尽法子想要逃生,他暗暗摸着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计算着自己活命的几率能有几成。

蛇群将那些牲畜吃的只剩下森森白骨,金翅卫便准备将第一个矿奴送下去了。

陈铁林这一次也不全是让这些矿奴们下去送死的,便让金翅卫给他们发了驱蛇的药粉,看着他们说道:“今天算你们走运,你们只要下去看看,下面有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还有查看一下金池周围,找找有没有残存的尸体,只要找到一样,我便奖励你们一两黄金。”

矿奴们听到不是直接去送死,眼中又有了些希望,其中一个身形最魁梧的矿奴更是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带着这些药粉,那些蛇真的不会攻击我们?”

陈铁林点点头,“那些蛇刚刚吃饱,只要你们不作死的去招惹它们,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来攻击你们,不过你们记住了,千万不能流血,只要一点点人血的味道,就会招来潭水底下的蛟爷,那样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了。”

  几个矿奴立即忙不迭的点头。许是有了生的希望,矿奴们也没那么害怕了,一个个腰上系上绳子,攀着山壁,往穹洞下面爬去。

江弃跟在众人的最后,他的体力实在太差,爬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前面的几人都已经快爬到底了,他才刚爬了一半。

  上面的陈铁林皱眉看着江弃,疑惑地与身边的金翅卫问道:“这人从前没见过,新来的吗?”

  一旁的金翅卫立马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陈铁林随即了然地点点头,自语道:“原来他就是燕国的那个弃子啊,这运气可真是不好。”心中又想着,要不要顺手就在这里解决了他,上头虽没说要把这人怎么样,但若是他死在黄金矿山上,上头的人应该会高兴的吧。

江弃并不知道陈铁林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他这会儿终于是爬到了穹洞底下,他看着其他矿奴已经小心翼翼地开始在金池周围搜寻,而他则只是靠在山壁上喘息休息。他每吸一口气,都感觉鼻尖萦绕着蛇的腥臭味,虽说那些蛇因为他身上的药粉没有靠近,但眼前密密麻麻的蛇群,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第17章 潭底的怪物

矿奴们在金池旁四处查看着,许是发现蛇群真的没有攻击他们,他们的胆子也渐渐大了,那个身形魁梧的矿奴更是走到了潭水旁,伸长脖子朝潭水中央看去,此刻潭水还算是十分平静,那个恐怖的蛟爷似乎是在底下睡着了。

  那最魁梧的矿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想进潭水里面看一看。

这黄金矿山上一直有一个传说,矿山里最大的宝藏并不是那些黄金,而是这金池底下藏着的宝贝,据说那里不仅有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还有能生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的珍贵药材,只是那头蛟爷一直在潭水之中守护着,所以也没人敢找死潜下金池去找那些宝贝。

人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没到这穹洞底下之前,还怕的要死,如今真正到了这里,就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了,所以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人真的可以不顾性命,铤而走险的。

  这个矿奴便很好的揭示了这个道理,他终究是没有抵挡住那传说中宝藏的诱惑,一咬牙,便脱了衣服跳下潭去。

他刚跳下去,不仅是周围的那些矿奴,连在上门观望的金翅卫们也吓了一跳,陈铁林更是嗤笑着说道:“这年头,要钱不要命的人可还真不少。”

那矿奴刚下水的时候还有些怕,可游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事儿,胆子便越发大起来,他一个猛子便扎进水里,朝下面潜去。

  这矿奴的水性不错,约莫几分钟后,他手上便拿着一片金灿灿的东西,十分兴奋地浮了上来。

“我找着了!找着了!”那矿奴一脸狂喜,挥动着手上的东西,赫然是一片金任子。虽不是非常值钱,但随便一捞就能捞上一片金任子,尤可见潭底下是真的有许多宝贝。

  那矿奴此刻早顾不上什么蛟爷不蛟爷了,重新又一个猛子扎下水,去找别的宝贝了。

而岸上的那些旷工,见他不仅没事儿,还找到了金任子,一个个也是蠢蠢欲动。终于有第二个人按捺不住,脱了衣服下水去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到最后,整个穹洞底下,就只剩下江弃还在岸上了。江弃冷眼看着那些下水的人,眼中只有满满的嘲讽,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人,最后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早下去的那个矿奴又是捞了许多金任子上来,满满一堆放在岸上,估摸着大概都有四五两的样子了。等他再捞上来一块鸡蛋大小的宝石时,连上头观望的金翅卫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人忍不住与陈铁林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也……”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陈铁林已是一个眼锋过去,冷冷说道:“想找死不要问我,我不会拦着你。”

  那人即刻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乖乖退到了一旁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原本还算是平静的潭水忽然起了波澜,那个强壮的矿奴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脚,他挣扎着大叫,却是无济于事,最终被那未知的东西给拖入了水中。

一旁另外的几个矿奴俱是吓得不轻,拼命的想要朝岸边游去,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那水下的东西已是一个个的,将他们都拖入了水中。

  最后,金色的潭水上只是涌出了几个泡泡,便重新归于平静,

  江弃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他是最近距离看到那些人被拖入水中的,虽没看到那些人的死状,但也能想象出他们定是死的十分凄惨。

他后退了几步,又是远离了那潭水一些,心中的震惊与骇然,久久不能散去。

陈铁林神情淡然地看着那些矿奴一个个死去,淡淡开口道:“当年金翅卫刚进黄金矿山的时候,高祖皇帝也派人去金池探索过,只是派下去几百人,一个都没有活着上来,那金池里不仅是只有蛟爷会吃人,还有许多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的东西,你们记住了,若是不想找死,就不要靠近这金池。”

  金翅卫们个个噤若寒蝉,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陈铁林又是朝底下看了一会儿,便冲着唯一还幸存的江弃喊道,“你,去把那些金任子和宝石带上来。”那些矿奴的死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可那么些金子放在下面实在有些可惜了。

  江弃目光一闪,却是没有动作。

陈铁林看他没有动,冷笑一声,拿过一旁金翅卫的弓箭,朝着他的方向就射了一箭。

  那一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射在了江弃的面前,陈铁林冷冰冰的声音随后传来,“你若是不动,下一箭就直接射在你身上了。”

江弃咬着牙,眼眸暗沉,他知道自己再不动,那箭真的会射在自己身上,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只要不下水,他也不一定会死。

  他缓缓向前迈动了一步,他走的很慢,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堆放着金任子的地方。

他慢慢蹲下身,手指正要触碰到那堆金任子,平静的潭水忽然哗啦一阵巨响,一个庞大的蛇头从水中浮了上来,那双巨大的,冰冷的竖瞳冷冷地看着岸上的江弃。

  江弃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仿佛是被石化了一般,就这样跟着巨蛇对视。

陈铁林与金翅卫也被突然出现的蛟爷吓了一跳,他们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蛟爷,但也俱都是胆战心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有一个金翅卫小队长更是忍不住与陈铁林问道:“大人,蛟爷上来了,我们要不要先离开?”

陈铁林这会儿已经稳定了心神,眼眸灼灼的盯着下面,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等一等,再看看。”

江弃此刻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蛇本身的视觉不敏感,尤其对于静止的物体更是视而不见,只能辨认距离很近的活动的物体。所以他此刻只要保持着不动,或许就有一线生机。

  可江弃这小身板哪里能支撑他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不动,很快,他的身体就到了极限,双腿一软,整个身体便朝着后面坐倒下去。

而那巨大的蛇头这时候也动了,那张血盆大口猛然张开冲着江弃而来。

第18章 又英雄救美?

  江弃心如死灰的闭上眼,想着,终于还是……没能撑下去啊,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如约而至,只有一股带着腥气的风在头顶上盘旋了一下。

江弃疑惑地睁开眼,入目就是那蛇头巨大的鼻孔,腥气的风便是从里面吹出来的。

  巨蛇的竖瞳翻了翻,江弃仿佛从里头看出一股子不耐烦来。

  巨蛇的蛇信缓缓吐出,在江弃僵硬的身体上绕了一圈,然后便收了回来。

一直在上面看着的金翅卫众人此刻也都十分惊讶,他们本以为江弃是死定了,没想到蛟爷竟然放过了他。

  一个金翅卫忍不住开口道:“那蛟爷不会是嫌他不好吃吧,我刚看蛟爷好像是舔了他一口,”难道是在尝味道。

另一个金翅卫觉得这猜测有些不靠谱,毕竟蛟爷又不是人,吃东西之前还要先尝尝味道,便也说道:“可能是不太饿吧,毕竟刚刚水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众人还是觉得这个猜测比较靠谱,也是那小子命大,蛟爷刚刚吃饱了,没胃口再吃他了。

众人本以为蛟爷很快就会回水里去,哪里想到它那双冰冷的竖瞳忽然就朝着平台上的陈铁林几人看来,那巨大的身躯猛然整个从水里出来,巨大的蛇尾一甩,便朝着几人击来。

金翅卫众人霎时大惊失色,个个面无人色地向后退去,可他们的速度哪有大蛇快,那尾巴转瞬即至,精准地朝着站在最前面的陈铁林抽去。

  陈铁林的动作也是快,身子如残影一般地往旁边躲去,一下就把旁边的下属给推了过去。

  蛇尾瞬间就 *** 打在那金翅卫的脑门之上,只一下就收割了他的性命。

那金翅卫的尸体直直地掉进穹洞底下,转眼就被那满堆的蛇吞没了。

  陈铁林也是果断,冲着其他人大喊一声,“走!”便第一个朝矿洞跑了过去。

  一行人跑了几百米,确定大蛇再追不上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陈铁林满头的冷汗,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怎么都没想到,那条大蛇竟然会忽然发难,早知道会这样,他今儿就不带人进蛟爷洞了,不仅那女人的尸体没找到,还又折损了一个属下。

不过以今儿的情形来看,那娘们应该是死了,且入了金池,十有八九也是尸骨无存,明天,还是如实把这事儿汇报给三皇子吧。

  “大人,那小子还留在蛟爷洞呢?我们要不要回去救他?”一个金翅卫忽然想起了江弃,迟疑着开口问道。

  陈铁林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死就自己去,自己的命都顾不上,还有心思管别人!”

那金翅卫立马不说话了,跟着陈铁林快速离开了矿道。

  那边大白蛇看人都跑光了,便有些索然无味地回了水中,顺便把岸上的那些金任子和珠宝,一并带回了水里。

江弃看着巨蛇缓缓沉入水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从口中呼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是全部被冷汗浸透,僵硬的身体许久都不能动作。

  她此刻浑身无力,四肢酸软的动都动不了,也好在那驱蛇的药粉很是有效,四周密密麻麻的蛇群都纷纷避开了他,不然他没被蛟爷咬死,也被这些蛇给咬死了。

又休息了一刻钟左右,江弃才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石壁旁,他依靠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爬上了石台,等到了石台之上,身上出的汗又是将衣服湿透了一次。

江弃大口喘着气,他又是在石台上躺了许久,才起身往矿道里走去。

  就在江弃离开后不久,另一面的矿道里,任宁从里头走了出来,他在平台上站了一会儿,看着矿道的方向,神情很有些惋惜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惜了,陈铁林那杂碎没死。”

说完便纵身一跃,朝着穹洞底下跳了下去,她在石壁上找了几个着力点,很快就稳稳地落了地。

  而在她落地的位置,那些蛇群畏惧似的纷纷躲开,给她清出了一片空地来。

  任宁走到金池边,笑着朝里头喊道:“白帝,谢啦!”

任宁话音刚落,金池水面就一阵涌动,巨大的蛇头重新从里面浮了上来。

  大白蛇巨大的竖瞳仿佛是瞪着任宁,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任宁就感觉到脑袋一疼,一大段意念传进了她的脑子里:什么那些人类都是小偷,一个个竟敢来偷本尊的宝藏,简直胆大包天、死有余辜!人类的肉都是臭的,它才不吃那些臭东西呢;你欠我一次人情,以后记得要还我……

  另外还絮絮叨叨地问了一些任宁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么好心要救他。

任宁直听的脑壳疼,她怎么没发现这看着挺高冷的大白蛇还是个话唠呢,这嘴碎的,都快赶上隔壁王大妈了。

“停停停!”任宁赶紧叫停,这再说下去她脑子就要炸了,她赶紧说好话哄着大白蛇,“你放心吧,咱俩啥关系,我还能亏待你吗,你喜欢吃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找来,算是对你这一次出手帮忙的报答。”

大白蛇竖瞳动了动,似是有些高兴,很快传来一段意念,“真的吗,我一直想吃矿道里面那只大灰老鼠,可它实在太会打洞了,我一直找不到它,你把他找来给我吃,还有那只大黑蝙蝠,它会飞,我也抓不到它,你能把它也弄来更好,不过它的肉应该没做大灰老鼠的多,也没它的嫩……”

任宁眼见着大白蛇又要开始絮絮叨叨了,连忙开口阻止,“行行行!我明天就去给你找老鼠吃,不过蝙蝠吗……你就别吃它了,也没多少肉,身上还有毒,想想也不好吃,而且小黑跟我也有些交情,救过我好几次,算是我战友,以后你们就和平相处呗,大家都是朋友吗。”

大白蛇听任宁叫黑蝙蝠小黑,瞳孔便缩了缩,似是有些不高兴,尾巴一甩就给任宁浇了个透心凉,愤愤说道:“不许你给它取名字!”

  任宁都懵了,顶着一脑门水,心想:咋的,这还吃上醋啦,这大白蛇是成精了吧!

第19章 任宁的死讯

任宁无奈,只能继续安抚它,“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你别发火啊,你这一发火就甩尾巴的毛病,得改,太不礼貌了!”这还好是在夏天,要是冬天她这动不动被浇一身水的,还不得冻出毛病来。

大白蛇可不管任宁说啥,尾巴甩的“ *** ”响,显然是非常不高兴,发泄了一阵儿之后,便气鼓鼓地回了水里,不搭理任宁了。

  任宁也不管它,这脾气也太坏了,以后还得好好 *** *** 。

任宁跟大白蛇沟通完“感情”,便去角落里拿出那块大白蛇昨天给她当被子的毛皮,那应该是一张老虎皮,也不知道是金翅卫们进贡的还是原本就在水底下的,纯白的毛色十分漂亮,摸上去也十分光滑柔软,盖在身上更是暖和的不行,任宁决定以后就躺在上面睡觉了,要是能再有一块毛毯那就更美滋滋了。

任宁躺在上面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想着金翅卫和江弃,那陈铁林今日带人过来,应该是想确认她死没死,估摸着折损了九个矿奴外加一个金翅卫,他以后都不会再派人来了,至于江弃……只能说他运气好,今天遇到了自己,可这刚到矿上就被带到蛟爷洞,运气又实在是够背的,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能撑多久。

  三皇子府内,李承佑端坐在大案之后,陈铁林则是跪在屋子中央,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神情。

“你告诉我她杀了你们十几个金翅卫,然后跳进金池尸骨无存了?”李承佑细长的眸子微微眯着,神色平静地问道,辩不出喜怒。

陈铁林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将脑袋垂的更低,越发小心地回话,“殿下,此事千真万确,属下绝不敢有一句虚言,我和几个金翅卫都是亲眼见着的,还有一个金翅卫从任小娘子手中逃出来,只是失了一条手臂,我把他也带来了,您可以亲自召他过来询问。

  ”陈铁林是生怕李承佑不相信他的话,人证物证都给带齐了。

李承佑听完,又是沉吟了片刻,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呵”笑,看着陈铁林,一字一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了你们金翅卫十几个精锐,看来我要跟父皇提一句了,这金翅卫可以趁早裁撤了,养着这么一群废物,真是浪费了咱们大周的粮食!”

“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陈铁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是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闷声请罪。

  “回去之后,自己领五十个鞭子,你记住了,我大周不养废物,这样的事情若还有下次,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李承佑语气冰冷,毫不留情地警告道。

“是,属下记住了。”陈铁林微微松了口气,额上已经满是汗水,他也不敢擦,依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又是重重磕了个头。

  “她是怎么杀了你们这么多人的?”李承佑虽然已经接受了任宁身死这个消息,可对于他能杀死金翅卫那么多人,仍是觉得匪夷所思。

陈铁林立即直起身子,回道:“殿下,那任小娘子着实有些邪门,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划破一点皮肤,就很快会毒发身亡,我那下属的手臂就是这样没的,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斩下手臂,早就也毒发身亡了。”

“而且她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总能提前发现咱们的人在哪,最奇怪的就是,那矿道里的蝙蝠好像都不攻击她,且还有帮着她杀人的意思。”

陈铁林这两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越想就越觉得任宁邪门,从前也没听说过左相家的小姐会邪术啊,怎么进了黄金矿山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承佑也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知道陈铁林是不敢编瞎话骗他的,可他那些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胡言乱语,他虽不说十分了解任宁,但毕竟两人从小就认识,她是怎样一个人,他最清楚。别说杀人了,就她那性子,杀只老鼠能都能吓白了脸,这样没用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忽然就变得杀伐果断起来,难道遭蒙大难,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李承佑依旧是想不通,可如今人都死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可惜啊……”李承佑终是忍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句,想起任宁那绝色的容貌,还有她生母可能留下的前朝秘藏,这些都随着她的身死,永远掩埋了。

“既然人都死了,那她的事情你便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了,反正,她本来也是难逃一死的。”李承佑阖上眼,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陈铁林立即领命,见李承佑再没什么吩咐,便告退退下了。

  陈铁林离开之后,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偷偷从李承佑的院子离开,快步来到了皇子府后院的角门,从这小门离开了皇子府。

左相府的后门,那小厮看看四下没人,便小心的敲响了门。

  很快便有人过来应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他见着小厮,也没问什么,只是将他请进了一旁的小室之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粉衣丫鬟,脚步匆匆而来。

见着小厮,她便神情惊喜地叫道:“阿福哥。”

  “白术。”名唤阿福的小厮见着丫鬟也十分高兴,起身叫了一声。

这丫鬟自就是任晚的贴身丫鬟白术,她走到阿福近前,亲自给他添了茶水,才迫不及待的问道:“阿福哥,你今日过来,是三殿下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阿福拉着白术坐下,顺便捏了下她软嫩嫩的小手,这才点头道:“今儿黄金矿山那边的陈百户过来了,还带了一个断了一臂的金翅卫,我跟那金翅卫套近乎的时候,问出了些消息。”

白术仔细听着,等着阿福接下来的言语,待听到他说任宁杀了十几个金翅卫的时候,脸上顿时满是惊诧,下意识地开口反驳,“这不可能!”

阿福无奈说道:“我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这当真是千真万确,那金翅卫小哥还因为任娘子丢了一条胳膊呢,这总不能作假吧。”

第20章 我还活在

  白术神情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金翅卫口中的那个任宁,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小姐任宁吗,这分明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你听我说完嘛。”阿福见白术恍恍惚惚的模样,立即又捏了下她的手,强行让她回过神来,继续道,“那金翅卫还说,任娘子不愿被抓,最后跳进金池里面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死了!?”白术再一次惊讶,刚刚还那么勇猛地杀了十几个金翅卫,这就死啦,她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荒谬。

  “肯定是死了啊,金池诶!那是啥地方,没听说过有谁进了金池还能活着出来的。”阿福十分笃定地说道,就是他们这些人,也知道黄金矿山金池的可怕。

白术沉默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她冲着阿福勉强露出一抹笑,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塞到他手里,“这是二小姐赏你的,以后咱们还是在外头见,你来相府次数多了,容易被三殿下发现端倪。”

阿福却是笑笑说道:“没事儿的,殿下他早就知道我对你有意,我每次过来都是说来见你的,这银子你自己收着,买些首饰衣裳,等你家小姐嫁来了皇子府,我立马求殿下过去跟你家小姐提亲。”

白术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还是坚持地把银子塞到了阿福手上,“银子你收好了,这是小姐赏你的,我可不能要,你出来的也挺久了,快些回吧。”

  阿福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白术将阿福送出了门,看着他的身影在街巷中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她毫不留恋地关上门,快速地回了任晚住的院子。

  此刻正是午后,任晚已经换了寝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见白术脚步匆匆回来,便放下书册问道:“听白辛说阿福过来了?”

白术点点头,过去给任晚换了杯热茶,这才将方才从阿福处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任晚。

  任晚的反应比方才的白术还要大,因为太过惊讶,连捧在手心的茶盏都打翻了,还好茶水并没有溅到身上。

“这怎么可能!就凭她,怎么可能杀死那么多金翅卫!”任晚显然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语气尖利而焦躁,还隐隐透着些不安。

  白术立即出声安抚,“小姐,反正人都死了,管她杀了几个金翅卫呢,说不准这都是那些金翅卫随口胡诌的,就是想减轻些自己的罪责。”

白术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觉得耳朵上快要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得到了任宁已死的消息,可她心中仍是十分不安,总觉得那个女人,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们安排的那个人呢?没有被金翅卫发现吧?”任晚又是想起了一事,神情忽又变得紧张地问道。

白术立即回道:“小姐,说来这事儿也有些奇怪,黄金矿山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是,那人已经失踪了两日了,应该就是在任宁到了黄金矿山那一晚就失踪了,从后面任宁能杀了那么多金翅卫来看,那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没用的废物,死了也好!”任晚冷笑一声道,“他死了倒也省得咱们灭口了。”

“小姐,现在人既然都死了,三皇子那边肯定不会再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了,您这边也别跟殿下赌气了,我让阿福给您传个话,晚上还是约在万梅山庄里?”白术试探着问道。

  任晚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回道:“这事儿你帮我拿主意吧,我今儿有些累了,先去午睡了。”

白术微微一笑,便俯身去扶了任晚起来,等服侍她上床歇息之后,才回了自己的隔间。她拿起自己妆台上的眼镜,对着镜子开始上妆,她画得很仔细,似是想让自己更加完美,为着即将到来的见面,做着充分的准备。

黄金矿山上,江弃因着昨晚上的事,得了半日的假,上午都不用进矿山挖矿,但他却没什么休息的心思,等他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拿了昨天换的衣裳,还有中午领到的几个包子,急匆匆的就进了矿道。

因为怕自己与任宁的见面被旁人发现,江弃一进矿道,就往那偏僻没人的地方走,因为矿工们大都聚集在那些能多挖出金矿的地方,所以那些出矿少的矿道一般都没什么人。江弃往深处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他觉得比较合适的地方停下,然后便开始焦急地等待。

  他不知道任宁是用什么法子知道他来了,但既然她那么说了,那他耐心等着就是。

江弃进矿道的第一时间,任宁就知道了,她如今没事儿就喜欢在矿道里面瞎溜达,矿道很大,她又不那么擅长画画,地图只完成了一点点,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效率实在太慢了,或许可以抓江弃这个壮丁一起来帮忙,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画画。

  江弃很机警,任宁一出现,她便发现了,一开始还有些警惕,等确定是任宁,才放松了下来,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复杂而又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来了,我还活着。”

任宁也笑,不吝惜地称赞了一句,“不错啊,我还真怕你活不下来呢。”

  江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然后便献宝一样的拿出了自己带来的衣裳和包子,“这衣裳是我昨天找人换的,我都检查过了,干净的,还有这包子,是我特意留下来的,还热着呢,你趁热吃。”

任宁看着那衣裳和包子,心中有些感动,虽然都是很普通的一些东西,但她知道少年是很用心替她准备的。

任宁也确实有些饿了,接过还带着些余温的包子,三两口就吃下了肚,如今她的体质变强了,食量也随之增大了,原来一餐吃半个干面饼子就饱了,现在一口气吃下两个,还觉得没那么饱。要不是她偶尔去大白蛇那里蹭些吃的,恐怕早就要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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