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被窝里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眼泪顺着颧骨滑落到发丝间，冰冰凉凉。她以为拼了命的学习就能摆脱，她以为拼了命的工作就能不受束缚，她以为不回来就可以永远逃避.......可是，她哪里知道这吃人的人，会因为贪恋那可笑的美味而欲求无尽，直至她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也不肯放过她骨子里最后一丝倔强。
女人，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称呼。在女人的年龄，却从未成为过女人。三十多年的生命里，她张扬，她骄傲，她恣肆，她潇洒......朋友都问，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找个人陪着呢。她总是扯着嘴角笑笑，不说话。
其实她心里住着个人，那个曾经怀着一腔孤勇爱她，不顾一切拥抱她的男孩，总是在梦里灿烂烂的笑着。她知道她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父母，她的深渊，她不想拖累爱的人。
这么些年，她学的最会的也许就是品酒了吧。
女人嘴里含着白色的药丸，有酒渍在嘴角边挂落，恍恍惚惚看到了女孩。
皱皱巴巴的粉灰色短裤搁在女孩身上，低眉着眼，拄着树枝儿在泥地里胡乱捣着。松乱的头发是和奶奶推搡时被揉乱的。她抬头看着马路对面紧闭的大门，听着门缝里的细心呵护。 “幺儿，腿疼不疼啊，奶奶给你呼呼”“幺儿，晚上想吃啥啊，奶奶给你做”“真是疼坏我们的幺儿了”这一声一声的幺儿像石头般重重锤在女孩的心上。
女孩在泥地里站着，痴痴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眼角涌出水花，顺着鼓的高高的脸颊掉落。夏时的村里，蚊虫尤其多，也喜欢那细皮嫩肉的鲜血儿，在女孩纤细的腿边蹦跶着。
几个小时以前，奶奶将姐弟俩儿锁在家中，心中只惦记着那一亩三分地，走前特地将女孩拖到一旁，指着脑门嘱咐：“照顾好你弟弟，多让着点他，听到没？！”
女孩向往常一样点点头，便缩到角落里去了。以前奶奶不在，姐弟俩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耍各的小玩意儿。偶尔女孩会被嬉皮笑脸的弟弟喷一脸水渍或者丢一两个青色小虫儿。女孩本也不比弟弟年长多少，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可女孩却总是像十七八岁般让着像三四岁的弟弟。
今儿也不知怎了，这弟弟竟自己跌倒了，膝盖处蹭破了一点皮，不过也就是豆大的伤，弟弟哭的跟黑白丧事似的。说巧也不巧，这奶奶刚刚好开门，便看到她宝贝的幺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急得直接跳下那单杠车，跌跌撞撞的抱起幺儿。弟弟还没有开口说话，奶奶转头对着女孩就是一顿吼：“是不是你推的，就不能让着点吗你？你是姐姐，你不知道吗？”女孩站着，呆呆的看着哭喊的弟弟，眼里含着泪。
泪水里倒映着的是埋头哭泣的弟弟和面目狰狞的奶奶。
“你怎么不说话？一天到晚跟闷葫芦，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
女孩揪了揪衣角，紧紧咬着下嘴唇，缓慢的吐出：“我.......没有”
“你个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啊”弟弟的哭声小了些，奶奶放下弟弟，安抚的拍了拍弟弟的背，走向女孩。
女孩往后退了退，低着头抬起眉毛“我.......没有”
奶奶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大嘴瓜子。“死丫头！”说着把女孩推推搡搡推出了门外。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女孩的童年活在弟弟的“庇佑”下。弟弟哭是她的原因，弟弟受伤是她没保护好，弟弟爱吃的她不能碰，弟弟想要的她不能拿。
没有追过黄碟，没有放过纸鸢，没有嘻嘻笑笑，没有打打闹闹。小心翼翼的像寄人篱下。
中学时期，女孩毅然选择了住校。这一住便是六年。
“你回来吧，别上了。女孩子上学那么好干嘛，嫁个好人家算了。”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说的话却一天比一天多。为了阻止女孩上学，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少。女孩寒暑假便做着粗活赚着学费。
女孩没有小说女主的光环，没有所谓的天资聪颖，不是童话里的灰姑娘，辛辛苦苦走了六年。最终也只是考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一本院校。寒门贵子哪有故事里讲的那么容易。
大学平平淡淡，对女孩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惊天骇浪了。
家还是那个家，父母还是那个父母，生活还是那个生活。勤工俭学已经陪伴她十余年了。
后来的人生走的也算平坦，毕业、工作、升职、加薪。每个月不出意外的被家里催着打钱，被宠坏的弟弟整天在职校干些不正当的勾当。
转眼间，弟弟到了成家的年龄。父母罕见的打来电话：“给你弟拿钱买房吧”
“没”
女人拒绝了，难道只有弟弟是成家的年龄吗？
“你不给，我们就死给你看”
再怎么恨，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母。
女人没说话，只是挂断了电话。
霓虹灯闪闪烁烁。也许大楼里的每个窗户口里都住着温暖的家人吧。
女人漫无目的走在行人稀稀拉拉的街道上，脑子里满是那张宫颈癌中期的诊疗单。
迎面走来一家四口，姐姐牵着弟弟，爸爸搂着妈妈。
“小宝，你要尊重姐姐知道吗？下次不准抢姐姐的东西哦”
门铃突然响起来，女人惊醒。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透着猫眼。
和梦里一样灿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