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村里的大队开了一间打铁铺。打铁匠是我们村里人，年纪三四十岁左右，村里人都叫打铁匠“打铁佬”。在我的印象中，我对他的记忆并不深，只记得他的脸很脏，被铺子里的铁锈灰尘弄得满脸乌黑。他的衣服颜色永远都是那么单一，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也可能那个年代的衣服颜色都这样吧，衣服也特别脏。
打铁铺开在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大队，那里是村里人买菜卖菜，杂货铺，村委，卫生诊所的聚集地。打铁铺很矮，用的是铁皮盖的顶，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子；铺子很大，里面很空旷，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铁器；铁器随便地扔在地上，角落里。铺子里面经常火星四溅，一亮一亮的，有时候会出现一两条火棍，从里面传出叮叮铛铛清脆的打铁声。
以前家里的镰刀哪里缺了个口了，钝了；父亲总是会把镰刀拿出来，对妈妈说：我去找大队的“打铁佬”把镰刀重新打一下，然后父亲手拿着镰刀出门了，朝着大队里走去。
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从打铁铺门口走过，特别害怕“打铁佬”从里面出来，提着一把锋利的铁器。“打铁佬”并没有吓过我，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但是他的脸脏得没有笑容，经常黑着一张脸，那个严肃的脸让我觉得很恐怖。
让我害怕的原因也可能跟我父母给我讲的故事有关系。小时候，父母经常给孩子讲“狂麼”的故事。“狂麽”是个老太婆，夜里经常会掳走那些不听话的，哭闹的，晚上不回家在还在外面玩耍的小孩。
听说“狂麽”长得很恐怖，满脸皱纹，头发杂乱，衣衫褴褛，背驼还拄着一根拐杖。她白天不出现的，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她才会在有孩子的人家家门口晃悠，目的就是要掳走那些坏孩子，乖孩子她是不要的。
家里的大人都知道“狂麼”的故事，每次哪个孩子不听话了，不止是父母会用“狂麼”吓唬孩子，连邻居的大人也会说：再哭，就叫“狂麼”带你去远远的地方。
小孩一听到是“狂麼”都不敢再哭了，只得静静地听着大人说：小声点，不要说话，不说话“狂麼”就不会来了。孩子总是很顺从地听了父母的话，哭声顿时止住了
“打铁佬”的样子跟“狂麼”很像，起码是跟我想象中的那个可恶的“狂麼”很像。每当从“打铁佬”铺子门口路过，我就特别害怕，怕他突然窜出来，然后恶 *** 地看着我，把我掳走，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每次从打铁铺门口路过的时候，总是走得特别快，甚至是跑步从他铺子门口走过。我从来不敢在打铁铺门口停留，就算是跟父母去到大队，父母有时候也会去打铁铺打镰刀，我也是紧紧地跟在父母的身后，不敢抬头看“打铁佬”的脸。
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我走路回家经过大队，有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很嘈杂，有人在笑着讨论什么，有人在紧张得不知所措，有人在冷眼地看着。
后来才知道是村里有人在打架，“打铁佬”也参加了，听说他被打得满脸是血。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我对“打铁佬”更恐惧了，以前以为他跟“狂麼”很像，没想到他比“狂麼”还野蛮。
从此以后我每次从打铁铺门口走过，都是飞奔着跑过去的，父母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着经过那个地方，每次都问我怕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狂麼”故事跟“打铁佬”太像了，“狂麼”也可能是男的。
过了很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打铁铺就很少听到叮叮铛铛的打铁声音，我有时候从那里路过的时候，门都是锁着的；再后来，听说打铁铺要拆了。有一天我从打铁铺路过的时候，打铁铺不见了，原来的铺子位置上，盖在房顶那些铁皮，铁柱子，木板，都已经杂乱地倒在了地方。
再过了一段时间，我从那个打铁铺路过的时候，那里完全地成了一块空地了，上面的那些铁皮，铁柱子都被运走了；再后来那个打铁铺的位置上建起了一座两层楼高的民房。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听到有关“打铁佬”的消息，只知道他住在村里“马鹿坪”(村很大，这是村里的一个地名)那个地方，那里是他家。
长大一点后，我才知道，“打铁佬”的女儿跟我同一个学校，跟我同一个年级，只是不同班。自从那次听到“打铁佬”的消息后，他从此销声匿迹了，再没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消息。也可能有他的消息，只是我已经开始读初中，住校，很少再听到村里其他人关于他的八卦。后来家里的镰刀坏了，父亲都是去集市上买一把新的，也不会想着拿再重新打一下。
“打铁佬”的故事从此止步在了我的小学阶段，他不是我童年的乐趣，他没有实质对我构成任何的伤害；但是他的故事跟“狂麼”的故事是有关联的，所以他也就成为了我的童年梦魇。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段不想被父母知道的故事，它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之中。为什么我们小时候不告诉父母我们害怕“打铁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跟父母提过我害怕的事。现在回老家，村里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邻居，还偶尔会拿“狂麽”的故事跟我提小时候哭鼻子的故事，说我小时候被吓着，要卖我去远远的地方就哭，邻居一边笑，一边说；我也一边笑，一边回忆着逝去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