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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疯狂十二年，宁浩归来。《疯狂的外星人》六天破十四亿，创宁浩导演个人票房最高纪录。无论爸妈还是小孩，几乎所有观众看着黄渤沈腾狂盘外星人、被外星人反击鼻青脸肿，全都疯狂大笑。另一边却是影迷发出赞叹：宁浩还是那个宁浩，他一直都在，始终不变！此番不玩结构花活儿，不搞多时空叙事，《疯狂的外星人》却秉承了疯狂系列一脉坚持的傲骨：一个不合时宜的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奋力奔跑着。
而影片呈现的大体量细节、隐藏彩蛋、致敬梗，更是全面完善了经过十二年打磨的疯狂宇宙。宁浩刚出道时，有人说他像盖·里奇，后来又有人说他像昆汀。到了《疯狂的外星人》中，他的迷影控再度爆发：上到《2001：太空漫游》，下到《E.T.外星人》；古有库斯图里卡，今有姜文。只不过，单搞致敬那一套宁浩可不满足，嬉笑热闹中的细节必有再度升华。只有看完电影，观众才会明白：宁浩谁也不是，宁浩就是宁浩。他就像是片中那个巨大的酒缸，施展着万物皆可泡的中华神功，一切为我所用，将各方文化用独特的电影语言进行中国式消解。
以下细节彩蛋解读就试图阐释：宁浩，这回泡透了。
1 作为宁浩的首部科幻题材电影，不致敬经典科幻片《2001：太空漫游》是不可能的，因为后世所有科幻电影都受其影响巨大。《疯狂的外星人》一开场就致敬了库布里克的这部超时代神作，奉献了一个太空舱长镜头。影片后半段穿上宇航服的猴子，和《2001：太空漫游》中扔骨头的猩猩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2 伴随着飞碟的亮相，《2001：太空漫游》的经典配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震撼响起。实际上这段音乐，是理查·施特劳斯根据尼采的同名小说所谱写的交响诗。三个渐起的音符，三段重覆性气势逐渐拉抬的旋律结构，也点出了尼采从动物——人——超人的进化哲学思想。然而到了《疯狂的外星人》中，宁浩将这一段经典旋律进行了再创作。观众会惊喜发现，伴随剧情进展，每次这段音乐响起时，配器细节都不一样，中式锣鼓逐渐占据更大比重，施特劳斯的音乐慢慢本土汉化，却毫不突兀，致敬中放大了电影的荒诞喜感。
3 影片开场有着各种好莱坞式高大上：太空、外星飞船、C国宇航员，宏大配乐，好似符合中国观众对科幻电影的一切认知。这也是宁浩的刻意手段，因为很多人对于科幻电影的审美是被好莱坞科幻片驯养出来的，会不由自主用这样的审美去评估一部科幻电影。随后画风一转，才是真正的疯狂宇宙。
4 宁浩眼中的飞碟，观众一打眼可能以为是颗洋葱。实际上，这个独特造型致敬了中国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三体》中的宇宙探测器——水滴。可能还有眼尖观众看到最后发现，片尾大战外星人与猴子合体后，其斗战胜佛般的发型，也与这个飞碟的水滴形状类似。
5 C国宇航员在太空建交时 *** 留念，使用的是中国人发明的席卷全球的拍照神器—— *** 杆。中国元素的出现造成了片中第一个荒诞处境，这一闪造成了随后全片的故事走向，宁浩也开始全面反好莱坞套路。
6 宁浩喜欢猴子，所以他眼中的外星人形象，也跟猴子类似。还被黄渤认证为来自南美的骚骚猴。而这种外星人的造型，实际上是宁浩不满意好莱坞电影的想象而有意为之的。我一看他们那外星人，也就不过是猴。心想你们好莱坞研究的，不过就是灵长类啊。也正是这样的设定，才让之后黄渤错位训练外星人的戏份更加自然。而影片还藏有大量西游梗：印象·花果山，五指山，戴上头箍的猴子，包括片尾终极大战，外星人更以头带金箍手拿金箍棒的齐天大圣形象出现。
7 猴戏是一门没落的中国传统民间技艺，现在已经没人看了，而驯兽师黄渤也就成了落伍的、过时的人，但他还在追赶时代，想着各种改良。从中亦可看到像世界公园一样的文化杂糅痕迹，比如明明是花果山，演出的节目却叫《金刚归来》；明明猴子欢欢从中国花轿里走出来，穿的却是西式婚纱。
8 戒酒小组里，亚裔男孩身上穿着美国队长的T恤，被特工羞辱：亚洲佬，你失败了，美国队长让你失望了吧。美国队长被视为英雄主义的象征，西方特工如此不尊重，也显露出他傲慢自大的角色特性。另外，黄渤表演的台架子上也出现了一个形似美国队长的盾牌，其实这都是宁浩对亚文化的致敬和二度消解。直到片尾最终反转，西方特工都敲起了中国的锣，在荒诞爆笑中蕴涵着大国文化反侵袭的意味。
9 在宁浩的疯狂宇宙中，其主人公都会有着本土化的信仰。《疯狂的石头》中郭涛信关二爷，《疯狂的赛车》中黄渤念佛，到了《疯狂的外星人》黄渤所饰演的驯兽师，信五畜奶奶。影片开场不久，沈腾想吃一口供奉五畜奶奶的香蕉，却被黄渤制止。细心的观众看到最后会惊喜发现，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动作，让黄渤最终拯救了世界。也正如宁浩对疯狂系列主人公的定义：他们虽然落伍，守着旧的传统手艺。但只要有信念，信念正，就可以改变世界。
10 《疯狂的外星人》将故事背景设置在一个世界公园当中。这一设定除了让全球地标把西方特工耍的团团转，产生荒诞笑点以外，还因为这是中国制造、中国特有的存在：100块玩遍全世界。其背后的隐喻象征着极速发展的当下中国，到处都是中国传统与外来文化的对撞和混搭。
11 影片片尾大战中，外星人使出超能力，甩飞黄渤置身的汽车，摧毁了世界各国的地标模型，这一幕也体现出所谓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蔑视，隐喻强大外星文明对地球文明摧枯拉朽的毁灭。
12 外星人 *** ，黄渤沈腾骑自行车开追，二手玫瑰梁龙创作的主题曲响起。这一幕不仅致敬了斯皮尔伯格导演科幻电影《E.T.外星人》的经典一幕，就差把沈腾放进车筐了；更自我致敬了十年前的《疯狂的赛车》，让黄渤回归银牌车手时代的速度与 *** 。
13 同样是这场外星人 *** 的重场戏，三人你追我赶来到江边，观众可能会对江边奇景震撼到：同样的三轮车，同样的小帽，一个个快递小哥正在江边聚集休息，更有烧火做饭的大排档。这种奇景正是宁浩眼中当下中国的写照：真实、喧嚣、热闹，像火锅一样。之后连外星人都带上快递小哥的小帽，反手偷车斜跨着骑——这么入乡随俗的设计，当真是只有宁浩才想的出来了。
14 奔跑，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疯狂奔跑，同样也是疯狂系列一以贯之的元素。《疯狂的石头》里，黄渤爬出下水道，嘴里塞着面包跑在高架桥上。《疯狂的赛车》中，黄渤为了名利极速骑行，为了逃命绝路狂奔。《疯狂的外星人》中，黄渤沈腾追逐着外星人，在街头江边飞奔。在宁浩看来，他的主人公必须奔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在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中，一旦停下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15 外星人终于取回能量环，变身开始反击。这一幕他的造型明显借鉴了头戴金箍咒的齐天大圣。对此宁浩表示也是有意为之：作为外星人，需要有这样的法宝，外星人需要有代表他们生产力的工具。可能在中国人看来，他就像是72变的孙悟空那样厉害，所以就想跟金箍咒结合一下。
16 外星人使出超能力，教训黄渤沈腾，其从右至左的横移慢镜头，与《疯狂的赛车》中的经典爆破镜头如出一辙，应当是宁浩的自我调侃+致敬。
17 如同希区柯克导演一般，宁浩再次打卡出演自己电影里的小角色。这次是一个在江边喝高的小哥，操着一口湘普，看着飞碟，说出台词：劳资看到了个蛋。在采访中，宁浩就坦诚自己比较喜欢重庆、长沙、武汉这些长江流域的城市。他认为这些地点有特别的市井文化，有特别的人物性格和各种故事。而《疯狂的外星人》的故事在他看来就是一句话：外星人长江流域奇遇记。
18 火锅与白酒在片中多次出现，其实代表着重要的文化涵义。那就是中国文化的包容性和消融性：无论什么食材都可以一锅煮，而且只要煮得够久，最后都是一个味。泡酒也一样，隐喻文化灌输的润物细无声，被酒泡透了的外星人，其实也是被中国文化泡透了。最后，疯狂的外星人已被同化成疯狂的中国人，当他与黄渤正面刚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使用了新学会的金枪锁喉杂耍技艺。
19 酒桌文化可能是当下国人接触较多的中国文化之一，几杯下肚就称兄道弟的事自古有之，先有了青梅煮酒，才有了著名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电影中的沈腾是个烟酒商，所以他相信并且擅长酒桌文化那一套，叫声大哥，再谈个生意，是不是非常中国？更有意思的是他这套还特别有效，最后连外星人都因为断片儿才建交成功，还来了一句：都在酒里了。
20 黑人特工粤语一出，影院全场爆笑。除了致敬《疯狂的石头》中香港飞贼的方言梗之外。这场戏有两层涵义：一，外国人也受到中国文化的些许影响，看样子没少看香港电影；二，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单是语言就有很多种，西方社会对中国的认知并不深，甚至没弄明白粤语和普通话的区别。所以他们的语言台词都是带有歧视的。而在宁浩看来，中国人又凭什么被歧视呢？人类最值得批判的品质就是自以为是。
21 片尾大战外星人也用粤语愤怒喊出我顶你个肺，除了再度自我致敬《疯狂的石头》，也最终体现所谓高等文明的真实面目：外星人跟《疯狂的石头》中的高科技飞贼，其实没什么区别，最终都要败给自己的自大。
22 西方特工把外星人带回领事馆建交，却要拿橄榄球赛做幌子，说明即便是自诩精英、先进的C国，也对中国有所忌惮，不敢大张旗鼓。
23 你们中国人已经到处都是了——这句西方特工的台词，既是一种文化蔑视，也是现实写照。在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的今天，中国人如何实现文化自信，其实是宁浩想要通过《疯狂的外星人》最想表达的主旨。宁浩表示：我们在长期学习西方的过程中，会有文化自卑，西方对我们也有文化歧视。但电影想聊的是，没什么好自卑的，你必须得自信，谁也别瞧不起谁。也正是因为自大，电影中的外星人和西方特工，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24 特工约翰吃下了黄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出来的基因球，这一幕点燃了影院。这场看似屎尿屁的笑点设置，其实会让影迷联想到《疯狂的赛车》中台湾黑帮错把骨灰当白粉吃的那一幕。所谓高傲的人通常在宁浩的电影里都会遭到反噬，这才是一种宁浩式反套路。
25 虽然黄渤沈腾在片中上蹿下跳，又陪外星人吃火锅、又陪酒，但真正与西方特工对峙，包括片尾大战之时，宁浩却让黄渤两次说出影片的题眼：外星人怎么了，外国人怎么了，这是中国！在宁浩看来，自信才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我们的文化，最后还是要把你‘吃掉’，染缸文化很厉害。
26 活人还能让泡尿憋死，是黄渤在片中数次说出的一句台词，这句话体现出了宁浩小人物的生存智慧。类似的台词也出现于《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当中，这也营造了宁浩的中国式英雄的可信度。他们或许没有拯救世界的大理想、大境界，或许他们的动机仅仅是救回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猴，更重要的是，疯狂系列的主人公想得到的，只是尊重。
27 十二年前，《疯狂的石头》中，黄渤饰演的笨贼说出了一句牌子，班尼路！当年听着很搞笑，如今再看，一个笨贼都力挺国货，这才是一种文化自信的体现。到了《疯狂的外星人》片尾，黄渤开着国产汽车正面迎战外星人，最后那车更是飞上了天。或许在宁浩看来：国货当自强，国货当上天。这，没毛病！
28 宁浩上一部导演作品《心花路放》中的一首插曲《阿凡达与 *** 丝男》，在本片中再度响起。作为山寨的阿凡达大舞台背景曲目，这次又成为世界公园的背景音乐，似乎也是导演将这两种中国独有的魔幻混搭，勾连在了一起。
29 屠洪刚的那首《中国功夫》在电影里出现两次，更有经典ＭＶ画面出现。这首歌的使用，既体现了黄渤训练猴子，乃至训练外星人的良苦用心。也从侧面体现中国文化对外来文化的包容和消解。正所谓外星有飞碟，中华有神功。这同样也是片尾黄渤正面刚外星人的动力之一。最终，泡透的外星人醒来，演绎了醉拳、蛇形刁手和双节棍，也进一步引申中国传统文化的神功之效。
30 片中黄渤沈腾喜欢听什么歌呢？黄渤能说出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歌词，沈腾深情款款唱响了《难忘今宵》。或许在宁浩看来，虽然诞生的时代不同，但这两首歌依然都是代表当下中国，最本土的文化映照。
31 片中黄渤沈腾喜欢看什么电影呢？沈腾说出的两句台词犯我地球者，虽远必诛。我养你啊！都笑喷了观众。看来他很可能是喜欢《战狼》、喜欢周星驰的观众。恩，所以那不就是你，就是我么？实际上，这些细节呈现，其实都是宁浩对主流文化的二次消解。
32 黄渤策划新猴戏，说他记不得看过的一个电影片名：谁不压谁来着？就那个什么晏光 *** 在房顶跑，老带劲了！单独来看这是个关于《邪不压正》的笑点，但放在整部电影中，却可以理解为对中国文化的解读：外星人也好，外来文化也好，来势汹汹看似先进，却不见得能压过中国文化。而在片尾，黄渤想象中的这一幕居然成真：外星人骑车上天，身后巨龙环绕——这无疑是宁浩发挥想象力，将主流文化嗨点二度升华的神来之笔。甚至有观众看到这一幕感慨：这个不合时宜的小人物，终于实现了其独有的中国梦。
33 铜锣取代美国队长的盾牌，外星人长的像猴子，使得金箍的意味越发明显，而铜锣的声响、《步步高》的中国传统音乐，就是他的紧箍咒。原本对中国文化嗤之以鼻的西方特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跟着敲起了中国的铜锣，只因这是降服外星人的唯一方法，象征西方文化的美队盾牌，最终被一面面铜锣取代了。宁浩无非想表达：中国文化才是真正的博大精深，是最厉害的武器。
34 好莱坞电影的最后一秒拯救，总是来自于个人英雄主义与信仰的胜利。而宁浩的最后一秒拯救，却总是来自好基友。值得玩味的是，《心花路放》中，是徐峥拯救了被沈腾暴打的黄渤；到了《疯狂的外星人》中，三人关系则反转过来，是沈腾拯救了被外星人徐峥折磨的黄渤。所以，倒霉的黄渤还要被折磨多久？
35 很多观众都在找徐峥，再次友情提示：除了通过面部表情捕捉饰演外星人，徐峥还在片尾彩蛋中出演了徐总。徐峥的出演也让《疯狂的外星人》实现了黄金三镖客的三金马聚首。早在2006年，宁浩就凭借《疯狂的石头》斩获金马奖最佳原著剧本，开启疯狂宇宙；2009年黄渤收获金马奖最佳男主角；2018年徐峥以宁浩监制的《我不是药神》荣获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实际上，片中还隐藏了一尊很像金马的马，眼尖的观众可以找一找。
36 《疯狂的外星人》有多个片尾彩蛋：你会发现那位趾高气昂的主任受了伤，难道他也参与了世界公园的终极一战？你会看到百粮魂白酒的老板徐总——由徐峥饰演。他调侃着沈腾拿下宇宙总代理，还对黄渤神秘一笑，似乎两人另有渊源。有观众结合徐峥的角色调侃：山争哥哥这次演的是‘我不是药酒’。更有观众分析：难道这个徐总就是跟黄渤沈腾成为老铁的外星人？难道外星人已如西方特工所说，潜伏在我们生活之中？这些疑问似乎只有宁浩把疯狂宇宙的故事继续讲下去，才会有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