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枕边书·001
○
我說，而另一個聽
“我说”是一种陪伴，“而另一个听”是我们在神秘国度的一种对话，“世界因此有了歌”。新的一年，“我说”为您带来第一个阅读系列：枕边书。昏天暗日的白天，我们奔忙于工作、生活的凡尘杂事；冬日寒夜，扭开床头灯，我们一起翻开一本小书，陪你入梦。
枕边书第一章，我们由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新年问候》开启，诗歌是最接近梦的语言，这位柔情与刚毅兼具的女诗人，在许多个夜晚给我以长久的感动和力量。
吻一吻额头——消除烦恼。
我吻你的额头。
吻一吻眼睛——不再失眠。
我吻你的眼睛。
吻一吻嘴唇——送一口清水。
我吻你的嘴唇。
吻一吻额头——消除记忆。
（1917《吻一吻额头》）
帕斯捷尔纳克称她是一位“有着男性心灵的女人”，我不敢苟同。用性别概念来评判茨维塔耶娃太过草率，况且女性的力量本就来自她的柔情，而非对“男性”“阳刚”的效仿。如《吻一吻额头》，在点点轻吻之间，便化解了人间的太多苦涩与沉闷。这样的吻，并非《这样的柔情是从哪儿来的》里“少女的心事”，“消除记忆”为这首甜蜜的歌谣打上了一个完美的结，引我们去寻思爱的有限与无限，时间的有限与无限。
但是这样的柔情是从哪儿来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
年轻狡黠的、漂泊的歌手？
你的睫毛——能不能更长一些？
（1916.2.18 《这样的柔情是从哪儿来的？》节选）
玛丽娜·茨维塔耶娃（1892-1941）一生颠沛流离于苏联、柏林、布拉格和巴黎等地，1939年返国，由由内务部在莫斯科郊外提供宿舍，日常遭到监视。几个月后，丈夫和女儿以及妹妹均遭逮捕；女儿在监狱、集中营和流放地度过16年，丈夫则被处决。从此与儿子相依为命，唯靠翻译及变卖首饰旧物为主。1941年8月31日，夏天的最后一天，她自杀与俄罗斯中部的一个小城，终年49岁。苦难写就了茨维塔耶娃的一生，却铸成了她诗歌中的剑光。
……我愿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在一个漫长无尽的黄昏
和不绝如缕的钟声中。
就在这小镇的旅馆里——
古老时钟的
细微谐音
像时间偶尔的滴落。
有时，傍晚，自楼上某个房间传来
一阵笛声，
吹笛者倚着窗户，
而窗口是大簇郁金香。
如果那时你不爱我，我也不在意。
（1916.12.10 《我愿和你一起生活》节选）
茨维塔耶娃的诗歌中少有对日常生活的书写，与“生活”相关的这首《我愿和你一起生活》中，“生活”的图景却是飘零（旅馆），是此刻与永恒（古老时钟），是偶尔的轻盈与光亮（笛声）。我愿和你一起生活，爱也好，不爱也罢，生也好，死也罢，都不过是时间滴答的一个钟点。因而诗的最后一节写道：“我”喜欢“你”的样子是“慵懒”和“淡然”。在创作的早期，茨维塔耶娃写爱情里的失落、思念和嫉妒，皆不落俗套，掷地有声，虽为女性，她绝非尘埃里开出的一朵花，而是那孕育的大地，静待万物生长的大地之母。
山感到悲伤，为我们的离别，
它的泥土也变得哭诉。
山感到悲伤，为我们那鸽子般的
温柔、寂寥的清晨。
（1924.1 《山之诗》节选）
费恩斯坦称茨维塔耶娃“是最不自我的诗人，尽管她如此多伟大的诗发生于她的痛苦，她维护着对她来讲是诗的本质的要求的东西”。的确，《山之诗》与《终结之诗》是写给诗人与康斯坦丁·罗泽耶维奇“充满 *** 与折磨的失败爱情”，却是超越了个人的悲鸣。诗人置身于天地宇宙之间，因而我们的离别不是“寒蝉凄切”，而是山的悲伤。
多少次，在教室的桌椅间：
什么样的山岭在那里？什么样的河流？
多么可爱，一片没有游客的风景。
我是不是猜对了，莱纳——天国就是一道山，
一阵风暴？而不是寡妇们渴望的那个，
……
我们将见面吗，莱纳？我们的声音将见面，
在一个流动的新大海里，一个我仍不知道的
新的世界，一个全然的我。
（1927.2.7 贝尔维尤 《新年问候》节选）
而这首写给里尔克的“悼亡信”《新年问候》，是诗人“征服死亡的尝试”（韦科斯），更是“一只燕子神性的抛洒”。“新年好”，诗歌开头，诗人如往常一样向友人问候、寒暄，以轻快的对话、短句道出了自己是如何听闻死讯、如何反应。没有我们期待的悲痛哀叹铺天盖地而来，“那么，即将来临的新年好！（你诞生于明天）”一句开启了这首深情的长诗。死亡即是新生，我与你在这诗歌的神秘国度，依旧可以继续这灵魂与灵魂的对话。
我仿佛看到诗人为亡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聚会，“而我将以我的眼睛为杯，什么也不会泼出”，觥筹交错过后，诗人抹掉脸颊的泪痕，微笑着遥望夜空中那颗独自闪亮的星。
我說，而另一個聽
世界因此有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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