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泰伦惩戒骑 朋友已经用阶级史观写了一下在生产力发展角度上,各工业帝国为了争取原材料和市场以及发展本国资本主义经济的要求,从而在最大的新兴工业国德意志帝国和传统的老牌殖民帝国英帝国之间爆发了尖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作为主轴埋下引线,直到萨拉热窝的一颗火星引爆了空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按照他的观点,靠阶级史观得出英德矛盾是一战爆发的焦点是正确的,不过我建议可以把时间轴拉长,我认为一战前欧洲矛盾的核心焦点一定是法德矛盾而非英德矛盾。大概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看:
首先,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所以被命名为世界大战,是因为其尽管围绕的利益核心在于欧洲,但由于十七世纪以来欧洲在各个方面的强势地位导致整个世界屈服于欧洲主导的世界殖民帝国体系当中,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英国人与法国人要和德国人开战,阿尔及利亚人、马来亚人、中国人都因为自己的弱势或主动或被动地被拖入了这场浩劫之中。从这里我们提取两个信息:一、战争双方在欧洲这块土地上有尖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二、参战双方必然存在足以把其他大洲的大国卷入其中的能力,即作为“世界帝国”存在。
德意志第二帝国及其海外殖民地然而一个事实就是,一战前的德国根本不配被称之为“世界帝国”,他的殖民地面积名义上世界第三,但比起英法两大殖民帝国而言就小的可怜了。这里简单提及一下德国的殖民帝国史,首先在1871年之前没有统一的松散的德意志邦联是不具备征服海外的能力的(唯一有能力的奥地利对于自己帝国内的内部殖民与消化巴尔干民族问题更感兴趣),而在他统一之后其实德国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对于殖民地的需要,甚至为了避免引起英国的反感,俾斯麦不止一次的在外交场合表示出德国无意于成为一个世界大国,而是专心于作为欧洲的强权存在(当然这确实是俾斯麦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手段的一例)。为此俾斯麦没少在帝国议会里和议员们打口水仗,比如对于狂热的大德意志主义者和帝国派阴阳怪气到“对的先生们,干脆打到维也纳去,穿过巴尔干攻占君士坦丁堡,把铁路修到巴格达去”(大意如此)
尽管面对1873年到1895年的欧洲普遍性缓慢萧条利用扩张来维持帝国荣光去满足民族主义者是一条可行的道路,但俾斯麦时代整个德国的表现都堪称克制甚至于过分谦让了,俾斯麦并非什么手段圆滑委曲求全的人物,他1867年还在北德意志邦联国会说“让我们把德国放到马鞍上他就一定能学会怎么骑马”,1883年却给罗恩伯爵写信说“这个民族压根不会骑马”,是因为1871年对法国过于残忍地剥削和侮辱已经让俾斯麦意识到新生的德意志帝国犯下了一个自己难以弥补的巨大错误,他已经被同盟的民族主义者拉偏预定的目标太远(他在德皇加冕三天以后写信告诉妻子自己想变成炸弹把这些瓦砾炸成碎片),所以总是尽一切可能降低德国在“世界”这个层面的影响力,在他写给利奥波德·冯·格拉赫的信件中甚至毫不掩饰的表示自己和法国和解的意图甚至希望双方未来能够达成某种角度上的合作,俾斯麦时代德国的殖民地外交方针有项极其重要的基本准则:绝不介入任何其余欧洲列强的海外殖民地活动,避免列强将注意力由向外转移到向内从而结成同盟对抗中央帝国(德国),给予德国发展的时机。德国取得的几块殖民地本来之前都是私人企业商业领地,在1884年以后才被宣布为德国的帝国保护领,这一行动毫无疑问的招来了英国人的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英国此时忙于议会改革平息工人运动,镇压远东与南亚的反英爱国起义,并且英国在柏林会议上有求于德国协同他打压法国进一步向非洲中部扩张)
虽然俾斯麦称这些殖民地是“攸关生死的内政问题”,但他始终认为这一行动是可控的,他也没有任何进一步 *** 英国的打算,这一1884年一反常态的举动和柏林会议的召开只是为了凝聚一个新的“胜利”来掩盖俾斯麦时代显得压抑的政治氛围和德国低迷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当时的皇太子弗雷德里希有着强烈的自由主义倾向和对英国的友好态度(1884年的威廉一世年事已高,随时有寿终正寝的可能),这不利于宰相和他本人所代表的容克贵族阶级利益,他们极其担忧一个自由派内阁在未来的出现为此不惜主动和英国制造一些小矛盾以便于在必要时扩大激化矛盾,后来的帝国总理比洛对俾斯麦的儿子赫伯特坦言说,当德国走上殖民政策之时,皇太子身体健康以至于整个德国都要为他的长期执政做准备,为了避免他执政期英国的影响力过于干涉德国的内政外交从而有必要在俾斯麦时代就立刻推行殖民政策,“以便随时可能与英国发生冲突”。
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德国尽管也有自己的殖民地甚至是主导了瓜分非洲的柏林会议的列强之一,但他始终没能有效的把自己的影响力投放出去,甚至出于地缘安全的考虑俾斯麦时代的德国一直作为和事佬与仲裁者的形象去维护欧陆和世界整体的相对和平。德国对自己的定义始终是一个“欧陆强权”而非世界大国,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俾斯麦下台。后俾斯麦时代的德国政治一转之前的态度从而呼吁“阳光下的地盘”,同时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舰计划,一方面这是由于恰好在俾斯麦下台之后世界进入了一轮经济增长的繁荣年代,1871~1888年之间有一百多万德国人选择润去美国,可1889年之后移民人数就与日俱减甚至于成为了移民的对象之一,第二次工业革命成功推行增长的产能与财富带领人们进入黄金岁月,然而由于本质上的新兴工业国地位和事实上的大号“德意志邦联”国家,德国自身并不能筹措富裕到持续对外投资的财富,而容克贵族同样拒绝牺牲庄园的利益开放市场给俄国优质廉价的谷物,因此再保险条约和三皇同盟宣告破产的同时法国富裕的热钱大量流入俄罗斯成为俄国人最大的债主,法俄同盟的迅速靠拢让俾斯麦的噩梦迫在眉睫,因此尽管在二十世纪初法国国内也出现了对德和解放弃阿尔萨斯洛林的思潮,但德国反而因为失去了俾斯麦这个在1871年后一直打压自由主义者(第二帝国的自由主义者基本都是民族主义者)的悲观宰相,民族主义者的声势迅速扩大到要和整个旧制度掰腕子了,而这一次皇帝和内阁站在他们这边。
尽管德意志第二帝国确实是一个 *** 国家,但他的警察和专制色彩也十分浓厚,皇帝个人对于政治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也正因如此才出现了长达二十年的俾斯麦时代(要知道俾斯麦并不违宪,他始终是一个可以随时被免职的普鲁士首相和帝国总理,这一近乎独裁的统治时期只能用威廉一世出人意料的漫长寿命和信任来解释),威廉二世软弱又自负的性格很难驾驭这个缝合起来的帝国,尤其是帝国建立的底色就是民族主义。后俾斯麦时代德国政治的主流与俾斯麦背道而驰,在他们看来不是民族主义德国就不会统一,也不会成为凌驾于法俄奥之上的工业大国,那么顺应就好了,所以在民族主义的浪涛声中,这艘庞大的战舰越走越远,彻底滑向了不可避免的战争之路。
在俾斯麦时代,不仅仅是对于殖民地表现得克制,对于欧陆事务也是极其克制,俾斯麦的外交政策同时也坚持另外两个原则:其一是宣称永不在欧洲进行任何形式的领土扩张,其二是打压一切帝国之外的德意志人要求并入德国的愿望。而现在他们既然已经不可能挽回俄国人的好感,那么鼓励奥匈帝国继续向巴尔干进军当做报复就好了,报刊与媒体也刊登社会评论家对于占领俄属波兰、卢森堡和列日的更进一步的帝国论,在摩洛哥与法国人剑拔弩张。在俾斯麦时代要成为“欧洲不倒的铅块”的德国人,随着德皇时代经济的腾飞与受益,各个不同阶层的人竟然同时眼前浮现出一个伟大国家的远景:一个世界强权,向世界扩张的德国,必须在全世界享受到优先地位的德国!为此甚至把原本与德国没有多大矛盾的沙俄和日本也逼到了对立阵营,可他们却没有获取实质性的受益(奥匈帝国的天然盟友本就只有放弃大德意志计划的德国,而远东的中国北洋 *** 更乐意与在华资产最大的两大列强英法交际),仅仅摆出了一股好战的姿态,于是不必说英德同盟,就是俾斯麦所苦苦坚守的起码让英国保持中立也很难做到了。
1893年随着中南半岛的势力划分完毕,英法已经瓜分了世界并且达成了互相妥协,英国已经意识到法国的相对弱势,在德国谦和的时代英国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德国现在的过于强势以及横贯非洲大陆的殖民帝国计划的提出已经让英国坐立难安,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在欧洲大陆的打手,这个选择只能是法国,而法国人再次抓住了这个机会和英国人心态的微妙变化。
到这里就能初步解释为什么我说法德矛盾一定是主轴了,首先在英德矛盾激化之前的整整三十年,法德之间的矛盾就尖锐而难以调和:俾斯麦不止一次给法国驻德国大使写信表达自己在吞并阿尔萨斯洛林上的无力和希望和解的企图,但是法国对此毫不感冒;当法国国内倾向于和平的思潮出现时,德国却表现的更加咄咄逼人甚至希望摧毁整个法国为支柱和代表的世界体系。所以两国在这四十年间的一切外交内政措施都是以对方为假想敌展开的,拉拢俄国,希望英国站队或者至少中立,拉拢意大利都是围绕一场两国心知肚明的大战开展的,而英国在此时并没有插手欧洲事务的意图,当英国人惊觉德国已经过于庞大时,他自己也不再具备独自处理德意志帝国的手段和能力了。
德意志帝国总理比洛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无意于将任何人推入阴影,但我们也要在阳光下取得一席之地”,这也表明了德国外交政策的愿景并非真正摧毁英国的地位,而是希望把自己也挤进“世界帝国”这个体系之中,把英国治下的欧陆均势体系变为一个世界权力均势体系,英国并不是要退出超级大国的行列,而只是要退格为与德国一样。
尽管这里埋下了英德对抗的伏笔,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头脑发热,尤其是在一个确实有 *** 制度的国家。事实上即使在提尔皮茨毫不掩饰的以英国皇家海军为假想敌提出公海舰队的口号并大肆宣传反英情绪之时,英德关系也没有恶化到何种程度。俾斯麦的继任者卡普里维一上任就签订了英德交换条约,用桑给巴尔换了赫尔戈兰,在他任内包括下台后一段时间内英德关系始终处于修好的时光,并且双方也有意一直修好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前文提到的法国二十世纪初的妥协思潮的来源之一,法国没有同时挑战英国和德国的勇气和能力),甚至英国内部有不少有识之士双面做功夫,一方面劝说德国放弃过激的造舰计划来 *** 英国民众情绪,一方面在国内宣传潜在盟友论。然而德国人过于天真的乐观毁了这一切:他们相信英国的盟友地位乃至取英国而代之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在德国人看来自己现在纸上谈兵的舰队就已经足以让英国拉拢自己避免全面对抗,那么我们真的拥有了公海舰队岂不是能缔结更有利的同盟关系?
相比于不识时务的德国人,法国在英德关系开始逐渐冷淡的十九世纪抓住机会,放弃了对于埃及的诉求转而寻求英国支持自己,英国也投桃报李支持法国对南摩洛哥的深入,德国为了表示自己的强权公开声称保障摩洛哥独立,他以为英国会像往常一样打太极,而刚刚在日俄战争失败的俄国也不敢贸贸然对德国剑拔弩张,从而透露给法国一种英俄不可靠的外交危机感,在欧陆屈服于德国。
但德国做的太过火了,以至于第一次摩洛哥危机的结果出人意料,英俄都表示了对法国的支持,德国颜面尽失。之后的波斯尼亚危机和第二次摩洛哥危机看似在德国强势之下找回了场子,却透露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法国人的以退为进大获成功,现在被德奥集团在巴尔干恫吓的俄国彻底放弃和德国结盟的可能,英国更是在1911年以准盟友的姿态以武力表达自己支持法国的意图,时任财政大臣和日后的内阁首相劳合·乔治以英国国家高官的形象首次直接声明应该将不会在法国遭受任何威胁时袖手旁观,并为不久之后两国参谋本部就在一起达成了作战协议。
可实际上即使到了如此地步,英国也没有完全与德国对抗的打算,英德在1912年进行了另一次最大规模的外交磋商,英国希望德国放弃激进的扩张欧陆与摧毁法国计划,德国却希望英国人承诺中立。霍尔丹协定就这样无疾而终,因为即使在德国内部,提尔皮茨拒绝帝国总理贝特曼·霍尔维格要求向英国妥协缩限海军发展的意见也得到了威廉二世的支持。尽管13.14年英德还有多次小规模谈判,但所有人都清楚和平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法国已经把英国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为此他甚至成功让英俄一个世纪的战略博弈停手签订英俄协约来对抗德国提出的巴格达铁路计划——因为大家都不想柏林的势力深入到伊朗高原威胁俄国的腹地或不列颠皇冠上的明珠。
综上所述,从始至终都是德国和法国的外交博弈牵动了英国的选择,而非英国治下的和平出现了刺头。英法同属于世界帝国的一员而德国并不是,他的博弈对象一开始就有且只有法国,是相对弱势的法国用外交胜利让英国相信他有义务维护自己的旧制度,维护的手段就是保全法国这个1870年以后与自己几乎始终相伴而行的优质盟友与副手。
当然我最后建议,主动思考是好事,但出于考试目的的话,我还是建议题主按照教科书上的来。